第212章 不清醒
這話等於一腳踩在了江黎的痛處，江黎的臉色一下子就灰敗了下來，垂著頭沒做聲。
趙瑩也無意欺負小孩兒，而且知道江黎和蘇鹿的關係還不錯。
她輕歎一口，伸手拍了拍江黎的肩，“會好起來的。要不要幫你也找個靠譜的陪護？”
江黎抬眸看著她，“謝謝。”
趙瑩輕輕點了點頭，“客氣。”
她轉身欲走，江黎倏然想到什麽，聲音就從後頭追了上來，“如果警察那邊有消息了，能不能告訴我？我也想知道究竟為什麽，究竟什麽仇什麽怨能下這麽狠的手。”
“可以。”趙瑩淡聲應了，走回病房去。
蘇鹿坐在病床邊，看到趙姨進來，趕忙站了起來，“趙姨，怎麽樣？”
“問題不大，最多明天就能到崗。”趙姨說道。
蘇鹿放心了不少，“那就好，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好了，你臉色不好看，外間有陪床，你先睡一會休息休息吧，這邊我來照顧就行。”
蘇鹿睡不著，但也不打算讓人為她擔心，而且自己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容許自己任性，於是乖乖去了外間，躺在陪床上。
陪床還挺寬敞的，哪怕是個大男人都能在上頭睡得四肢舒展，但蘇鹿還是忍不住蜷成了一團。
她睡不著，甚至不想閉眼。
一閉上眼就總是那一幕，那個人朝著他們走來的那一幕，那人拿著什麽朝他們潑來的那一幕，薄景深擋在她跟前，將她牢牢護在懷裏那一幕。
還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腐蝕的聲音……
她不敢閉眼。
但身體的反應卻由不得她，孕早期的困倦總是會忽然到來，毫無理由的就陷入困倦沉沉睡去。
“……芊！蘇……！蘇小姐！蘇鹿！”
醒來時是被一陣急切的聲音喚醒的，蘇鹿睜眼看到的是趙姨的一臉焦色，正彎身站在床邊，握著她的肩膀看著她。
蘇鹿還沒反應過來，隻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些濕。
蘇鹿愣愣問道，“怎……怎麽了？”
趙姨明顯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蘇鹿一怔，“我怎麽了嗎？”
趙姨趕緊拿了熱毛巾過來，給她擦額頭上的汗，事實上，蘇鹿脖頸上背上，全是冷汗。
趙姨一邊擦一邊說，“你睡著了，一直在哭喊掙紮，渾身冒冷汗。我叫又叫不醒你，嚇死我了……”
想到她被夢魘住的樣子，趙姨心有餘悸，拿了水給蘇鹿喝，問道，“你夢到什麽了？”
蘇鹿想了想，搖頭道，“不記得了。”
被趙姨扶起來坐著，捧著水杯喝了幾大口，蘇鹿繼續道，“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太可怕了。”
趙姨輕輕拍撫她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
被趙姨這樣輕輕拍著，手裏捧著裝了溫水的杯子，蘇鹿漸漸心安下來，乍醒時還無法平複的心跳，現在好像也漸漸平緩了下來。
“謝謝趙姨，你真好。”
“哎，不用客氣。我要是有個像你這樣的女兒，我肯定會對她很好很好的。”趙瑩說道。
蘇鹿聞言笑了笑，“當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出來旅遊都不忘要賺錢給孩子減輕負擔……”
而且對外人都能這麽好，對自己的孩子肯定更好。
薄景深醒來的時候，就被劇痛給打得措手不及，背上像被淩遲一樣。
他悶哼一聲，人還不是特別清醒，無意識的就伸手想往背後抓。
巨大疼痛襲來的時候，人的腦子裏都是嗡嗡響的，什麽聲音都聽不太清楚了。
隻聽到個聲音很急切地在用帶著些許當地口音的英文勸阻他，大概是讓他不要亂動，不要抓背。
可是太疼痛又不清醒的狀態，人的語言係統仿佛都紊亂了，他明明英文極其出色，就算對方是帶著口音的英文，他也能聽得明白。
但此刻薄景深的腦子似乎反應不過來，於是就連這人說了什麽，好像都聽不明白了。
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麽，他隻徑直伸手往背後去抓，好像這樣就能讓疼痛減輕幾分。
直到一道聲音響起。
聲線是溫和柔婉的，聽起來很柔軟，哪怕急切的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凶惡。
語氣是急切的，似乎還帶著些哭腔。
“阿深！”
隻簡簡單單兩個字而已，卻仿佛直擊了靈魂。
讓他哪怕尚未清醒，也能夠及時刹停下來。
他伸手往後背抓的動作倏然停住了，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僵硬地屈伸了一下。
然後，一隻柔軟的手，就主動握住了他的手，那一瞬間，他原本還僵硬的手指關節陡然放鬆，握住了那隻柔軟的手。
就連原本因為承受疼痛而全身緊繃的肌肉，在這一瞬間，都放鬆了下來。
“呼……呼……”他喉嚨裏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呼吸的頻率和聲音仿佛都帶著疼痛的質感。
蘇鹿一隻手被他握著，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背。
“很痛吧？你再忍忍，等會醫生就過來了，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蘇鹿輕聲說著，“但你一定不能伸手去抓傷口好嗎？不然會更嚴重的。”
薄景深略略清醒了些，他輕輕點了點頭，喉嚨裏發出砂紙磨過似的粗糲的聲音，“好。”
蘇鹿眼睛一亮，“你醒了？清醒了嗎？”
先前薄景深已經這樣神誌不清的掙紮過好幾次了，都是因為疼痛，都想伸手去抓傷口。
護工每次都努力想製止他，但都有些困難。但蘇鹿明明沒多少力氣，卻每次都能很好的把尚未清醒的他給安撫下來。
也就這次，薄景深才有些清醒過來。
蘇鹿湊上前來看著他，就看到他的眼睛終於掀開了一道縫，看起來目光依舊有些失焦。
但在蘇鹿湊上來之後，那雙失焦的眸子裏，焦點一點點一點點的凝聚，落在了蘇鹿臉上。
“嗯。”他發出個低低的音節，明顯還不是特別清醒，但依舊不讓她的問句落空。
“嗯。”他又應了一聲，像是不確定自己上一聲有沒有發出來似的，怕蘇鹿擔心，所以又重複一遍。
蘇鹿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嘴，努力忍著情緒，但淚光還是聚了滿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