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招供
一轉身，恩師大人的尊駕震得我倒退三尺：“師父，您怎麽也來了？”
他臉色陰沉地哼了聲，顯然我們剛才那番話都落他耳裏了。
“師父也來了你們剛剛怎麽早不跟我說一聲？”我用隻有兩個人聽得清的聲音問簡凡思。
“剛剛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小六沒好氣地代答。
師父的白須在風裏飄啊飄，老臉漸漸蒙上一層霜：“為師是怎麽教導你的？為情所困隻會一敗塗地！”
“師父，我真沒有！”
八目相對，火花擦得滿地飛蹭。
此刻，任何解釋在他們看來都是狡辯，我隻好認命地告饒：“徒兒知錯了！”
師父嚴苛下令：“你今晚哪都不許去，幫著你的兩個師兄一塊找密室！”
嗚呼哀哉，今晚真的是出師不利啊，回頭得讓十一師兄給我好好卜一卦。
“師父那你呢？”我隨口問道。
他聽而不聞，直接給簡凡思下令：“凡思，看好你的小師妹，她要是敢中途跑了，以後就別帶她來見我了！”
“徒兒謹遵師命！”簡凡思樂嗬嗬地看著我。
“師父，你別走啊，徒兒還有話跟你說。”我趕緊挽留。
“說！”
我嚅囁著交代：“今晚進宮的時候我碰見王子昊了，他……他……”
“他識破你的身份了？”恩師大人真乃神人。
“他沒看清我的臉，但是知道我易容了，應該猜得到是我了……”我越說越低聲，那是因為，師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真是越活越愚蠢，你自己想辦法補救！”師父擱下這麽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可憐兮兮地轉頭去看簡凡思，看看能不能有機會讓他幫我開小差。
然而，他一臉嘲諷地看著我：“嫁不好人，又沒本事，真不知道師父當年看中你哪點，居然為你破例收女弟子。”
我又無限淒涼地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小六師兄。
“先跟我們一塊去找密室吧！”小六師兄根本沒拿正眼瞧我。
我被挫得體無完膚，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不出一個月我就被踢出師門了。
於是我隻能亦步亦趨地跟隨著他們兩個。
依顧元熙的性子，他喜歡把暗室設置在起眼得讓人不以為然的地方，以天心閣的布局來看，地下宮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於是我領著他們兩個去酒窖，非常上心非常盡職地查找機關所在。
幹這行我有經驗，沒多久，果然被我找到了密室。
“你們兩個也真夠笨的，找密室哪能隨便拉個龜奴來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說，還泄了自個的形跡，以後千萬別再幹這麽蠢的事了！”我假公濟私地泄憤。
這給方才還在挖苦貶低我的簡凡思一個大大的耳光，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
再看看咱們小六師兄，人家態度多端正！他眼神驚羨地看著我：“今晚要是沒有你，我們指不定找到天亮也想不到密室在這酒窖裏。”
“現在知道你師妹我的長處和重要性了吧？”我得意地顯擺。
簡凡思不服氣地擰過腦袋。
我心底一片歡暢，順勢問小六師兄：“師父到底想讓你們過來查什麽？”
小六師兄表情有些猶豫，可能師父交代過不能告訴我聽。
“師父是覺得，你那未婚夫的身份大有文章，沒拿到鐵證之前不想讓你擔心。”簡凡思陰陽怪氣道。
我的小心肝微微一顫，討好地迎上去：“大師兄，你就實話告訴我吧，他的身份有什麽文章？”
“師父交代過了，不能說！”簡凡思用耍猴的表情看著我。
“說嘛！”我把自己偽裝成猴子供他耍，“人家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
“想！”
“那我就更不能說了！哈哈哈！”
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善茬。
我表情一斂，轉而認真地勘察起密室來，仿似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像這種喜歡搞惡趣味的家夥，無視他冷淡他就能挫敗他。
果然，他又屁顛屁顛地黏過來，故作神秘道：“小師妹，要不要我告訴你聽啊！”
我冷冷回嗆：“你求我我都不想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簡凡思鬱悶地看著我，無計可施了。
“小師妹，反正你提防著衛鍾麟就是了！”小六師兄忠心勸告。
“他待我極好，不像你們什麽事都瞞著我！我對他有什麽好提防的？”我裝純道。
簡凡思用“你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的眼神蔑視著我，捅道：“要不人家怎麽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白癡，我跟你說，你那個極好的未婚夫跟楚君諾是一家子，他們兩人早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話吐一半，簡凡思陡然停住，無意識地啃著手指甲。
我與小六師兄一陣深情對望，突然笑出聲來。
“你們兩個敢聯合起來蒙我？”
“大師兄，師父最疼你了，要知道是你透露給我的他還不至於太生氣。”我笑嘻嘻地為他開解。
“滾！”
“你都說一半了，幹脆全招了吧，剛剛說到衛鍾麟跟楚君諾是一家子了，這句話什麽意思呀，他們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趁熱打鐵地追問。
簡凡思被這麽低級的招數陰了一記，已然萬念俱灰，哪裏還有心情給我詮釋。
我又轉頭去看小六師兄。
“你別看我，我也不太清楚。”膽小怕事的小六師兄搪塞道。
他們兩個把密室裏的書籍資料翻了個便，很有默契地不再搭理我。
我心裏覺得好笑，至於這樣子嘛你們！
我也跟著他們一陣亂翻，也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大都是一些酒水生意賬本，頂多偷稅漏稅。
“兩位哥哥，所有書都翻遍了，沒什麽重要機密的，還是早點回去歇著吧！”我的耐性被磨得消失殆盡了。
妹妹我心係著求證未果那檔子事，你們能不能盡早收工讓我騰隙去尋找蛛絲馬跡。
“你省省吧，這事完了你得跟我一塊去聚仙樓回師父，還有啊，你未婚夫的事想好怎麽自首，別拉我下水！”
“大師兄，你就行行好吧，我今晚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比捉奸還要重要的事情，我晚些再去自首成不成？”我討價還價。
“不成，你就是個小滑頭，我信不過你。”簡凡思一口拒絕。
“那你們就快點，快點，快點！”我不耐煩地給他們下催命符。
他們兩個繼續搗騰賬簿和書案，我倚著書架掩目做打盹相，暗暗思量著下一步該如何跟百裏昊與西岐那邊交涉。
折騰了一晚上，那兩個效率丟人的家夥一無所獲，最後愣是把我拖去聚仙樓找師父了。卑鄙狡詐，不要臉，這麽一來，師父所有氣都撒我身上了。
最後，還是我用“天心閣的人一早醒來見不到我會出大亂子”的借口自我解救這才撿回半條小命。
巳時，我撐著一副身心俱疲的空架子回到天心閣。袁翊琛見我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趕緊上前噓寒問暖：“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一早起來就不見人影了，到處都找不著你。”
“哦，我出去吃早餐了！出什麽事了嗎？”
“你自己回房裏看看吧！”袁翊琛的表情很複雜。
不是吧，又出什麽幺蛾子了，還讓不讓人好好睡一覺啊？
於是，我又一路腳底生風馬不停蹄地直奔臥房，裏邊儲了一個我現下最不想見到的不速之客——百裏昊。
你來得很快嘛，還直接找進臥房裏來了，夠囂張的！
我困得睜不開眼，往床上一攤，發出夢囈似的召喚：“你坐過來我床邊說話！”
百裏昊果真搬凳子坐到我床邊了。
我半闔著眼瞼將手往他跟前一伸：“人皮麵具還給我，我給你一個能令你滿意的答案！”
“可以！”他爽快地物歸原主。
我心想，與其在他與岐王之間兩頭矛盾，還不如直接招供，長了楚傾柔的臉而且本人是楚傾柔起碼還有活路，長了楚傾柔的臉但卻不是楚傾柔本人那鐵定就死翹翹了。
“我就是楚傾柔！”我將這張巨醜皮囊一撕，換上顧小嫣應有的麵貌。
百裏昊見我這麽坦誠，終於開心了：“我就知道我沒有猜錯。”
我看他也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於是直接問道：“接下來你想怎麽做？想娶我嗎？”
“既然你現在是衛大人的未婚妻，我就不能明目張膽地搶婚。”
不錯，還挺曉事理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
“首先得把你變成不是任何人的未婚妻！”百裏昊饒舌道。
“然後呢？”
“然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態度是決定西岐和大燕交戰與否的關鍵。”
聽他這麽一說，我突然有些明白西岐那邊的意圖了，百裏昊若是能把我娶回去，岐王便主降；如若不能，西岐則極有可能跟東胡聯手伐燕了。
我嘴角一撇：“有你這麽逼婚的嗎？”
“你可以選擇不嫁啊，反正你都已經是亡國公主，和親的責任可以不用承擔，這片國土是否會生靈塗炭也與你無關！”百裏昊狀似無意地激道。
“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你要是沒別的要緊事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百裏昊見我眼神渙散大有靈魂出竅之勢，笑道：“恐怕你現在睡不久了？”
啥？
我一個激靈翻身坐直：“你的意思是說我快掛了？”
“別誤會，隻是字麵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