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同居
“阿池，既然我知曉了你以往的心意，如今又肯娶你為妻，便是假戲真做又何妨呢？你一貫不是扭捏的性子，如今卻這般惱怒，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姓楚那個家夥了吧？”顧元熙追根刨底。
我盡量朝他壓低音量，謹防有人竊聽：“誠然，你是本姑娘的初戀，可舊時兒女大多情事懵懂，我覺得，我們是朋友，是知己，是親人，這種情誼已經遠遠超越了夫妻，若締結姻緣，反倒可惜了我們相識相知十餘載的情分。”
多虧我默默打了許久的腹稿，如今總算是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心裏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我是朋友，那楚君諾是什麽？”顧元熙已經不是第一次與我糾結這個問題了。
“咱們能不能直截了當就事論事，你何必把不相幹的人扯進來讓自己不痛快？”
“你敢發誓你對楚君諾沒有其他想法嗎？”顧元熙冷冷道。
我舉起手掌：“我發誓，成不成？”
顧元熙將信將疑。
我心裏有些惱火，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跟他解釋：“你不要多想，我純粹是覺得讓婚姻埋沒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著實得不償失。”
顧元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想我可以充分理解你的想法了！”
我心裏一喜，總算沒有白費口舌。
“那要不，你嫁給他，然後和我在一起？”
我暈了暈，你這個叫充分理解我的想法？能把我的語意扭曲成這個樣子你也是一個神人！
這人情商有問題，再與他拐來拐去的沒準他還能當場示婚。
我決定不再照顧他的自尊心：“既然你都開誠布公了那我也不能含糊，我的意思是說，我隻想跟你繼續做朋友，不願意跟你結為夫妻！”
顧元熙邪邪一笑：“那你可要想好了，以後可千萬別哭哭啼啼來找我哈！”
“誰會哭哭啼啼去找你，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你會不會受不了被我拒絕這個晴天霹靂，回頭尋了短見，”我用下巴指了指酒台上的拓跋蓁，“台子上麵那個再來找我拚命，那我的人生也太悲催了！”我嘻嘻哈哈地回嗆道。
顧元熙嗤笑道：“美得你！我會尋短見？我對你還沒愛到欲罷不能的程度，你少自以為是了！”
很好，他的自尊心我管不了，氣氛是給救回來了，不尷尬不翻臉不反目就是互侃的終極目標。
顧元熙用指腹磨了磨酒樽，倏地問道：“阿池，你確定你隻想跟我保持朋友關係？”
我想也不想，點頭道：“我確定啊！”
顧元熙的眼神隱含笑意：“那我要是娶了別的女子，你會不會介意？”
“你娶妻生子我還能攔著不成？”
看他這一臉隱晦的期待，想要看我吃醋不成？
“你別東拉西扯的，認真回答！”
我認真思量了一會兒，客觀道：“如果你娶的對象是酒台上邊那個，我看還是算了，她對你可是真心實意的，你可千萬別戕害了人家，至於其他人嘛，隨你便！”
顧元熙嘴角一挑，顯然不信。
我覺得有些煩躁：“我話都挑明說了，你要是覺得這朋友還做得來，咱們就一如既往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你若是繼續不清不楚地糾纏下去，受傷了可別來怨我。”
顧元熙歎道：“早就覺得你變了，不想竟變得如此徹底，還絕情絕義了！”
我風輕雲淡地睨了他一眼，快刀斬亂麻你懂不懂？
“你不愛我沒關係，不過你最好不要喜歡上那些不該喜歡的人，”他別有意味地往楚君諾的方向瞟去，“別說我沒警告你哈，楚君諾接近你不懷好意，你多留個心眼準沒錯！”
“先擔心你自己吧，都泥菩薩過江了還管別人！”
他詫異地看著我：“你指哪方麵？”
“鳳魅央那裏你已經出現任何危機了，沒準哪天你還在為他賣命腦袋就已經不在肩上了！”
他別過頭去，兀自傻笑，我看了不自覺湧起一股異樣的難受。
蓮雪許久沒碰上對手了，磋起酒來那叫一個昏天暗地，鳳魅央怕台上兩個娘們喝出人命，趕緊宣布和局，仍許拓跋蓁一個賞賜。
拓跋蓁雖喝得雙頰紅撲撲的，神智卻很清醒，當即跪謝皇恩，陳述請求：“陛下，微臣在驛館住著覺得很不舒服，能不能請陛下許微臣搬到天心閣去住。”
此言一出，前半場的臣子們開始嘩然，後半場的臣子不知所以然紛紛問前麵的人，經前邊知情者口口相傳之後也跟著嘩然，場麵頓時一大片嘩然。
太後方才賜我金簪表明已經默許我是顧家準媳婦了，拓跋蓁此時橫插一腳未免對太後不敬，可她方才一直在參戰中，說是不知情也是能理解的，若是回絕了反倒兩邊都下不來台。
這可為難鳳魅央了，他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顧元熙上趕著朝他點頭：“陛下，微臣跟蓁姑娘是故交，剛好閣裏還有幾間空房，讓她搬過來無妨。”
我眼風瞥見，他正偷偷看我。於是不做理會，暗暗避開臉，眼光又不小心著落到楚君諾身上，剛想逃離，又覺得自己光明正大沒什麽好閃避的，索性就直愣愣盯著他。
他嘴角抽了抽，終於率先躲開目光。
鳳魅央看了看太後，又看了看我：“嫣姑娘不如也搬過去與將軍同住，兩個姑娘家在一起也好說說話。”
好吧，這戲碼你們早就編排好了，我要說不同意，你能同意麽？
心裏雖不樂意，可我又不好折他與太後的顏麵，隻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拓跋蓁身上：“將軍覺得什麽樣？”
“我覺得很好啊，這樣我身邊也能有個伴！”拓跋蓁興致勃勃地瞧著顧元熙，那眼神好像在說，“肥肉就得搶著吃才香！”
我隻能為自己默哀了。
寶藏要找，強敵要擋，暗箭要防，君命要扛，還莫名其妙擔了一打破爛桃花債，老天這是變著法兒調戲我，就怕折磨不死我這命硬的！
當天，我被蓮雪無情地逐出皇宮。扛著包袱，我哀莫大於心死地住進了天心閣。
我的房間就安排在顧元熙的正對麵，跟拓跋蓁的毗鄰。
這丫明明知道拓跋蓁對他有意還上趕著對人家殷勤相待，端茶送水捶背掐肩，儼然一個男婢子，我都替他覺得丟人。
他之所以怎麽做，無非就是想看我什麽反應，我也不著惱，該怎麽吃怎麽吃，該怎麽喝怎麽喝，盡量讓自己的一切行動看起來坦然大氣，杜絕一切讓他可能產生誤會的行動。
沒過幾天，顧元熙還樂此不疲，拓跋蓁卻已經敗下陣來了。
這天，顧元熙一如既往跟拓跋蓁裝深情，可女將軍大人已經受不了了，把他盛好的湯給灌回鍋裏，將碗往飯桌上一扣，擺出一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架勢。
我兀自哧溜溜地喝湯，沒敢看她。
拓跋蓁凶悍道：“嫣姑娘，你不好受但說無妨，何必如此克製自己？我在一旁看著都替你覺得累！”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是在裝？”
“對於正常的女子來說，即使她對相識多年的異性朋友無意，看到對方這麽殷勤地討好別的女子，心裏也必定不好受。你若不是這麽坦然，興許我會以為你對他果真無意，可如今……”
我的臉瞬間開裂，你是說，我表現得太坦然了，所以又變成了我其實是喜歡顧元熙的了？
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顧元熙，他朝我得意一笑，沒有說話。
拓跋蓁繼續道：“其實你也不用刻意隱瞞，你們倆的事情皇後娘娘跟衛大哥都已經跟我講過了，這些天與你住一塊我對你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我覺得你並不討厭。”
這幾天我啥子也沒做呀，你對我能有什麽了解？
“將軍你到底想表達個什麽意思呢？”
拓跋蓁一拍桌子，飆高音量：“叫我阿蓁！”
我忙不迭改口：“阿蓁，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沒聽明白？”
“衛大哥喜歡你，我可以接受。我現在就是想知道，你對他到底是怎麽個想法？到底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我眉頭一皺，要我說不是吧，肯定會被攆回宮去，鳳魅央都已經將百裏昊接進宮住，我回去就是自尋死路。
我扣了扣腦門，問她：“你真的甘心當二房？”
拓跋蓁眼睛放大，神情有些錯愕，默了一會兒，道：“我若嫁人，必然不能當二房，這二房，自然是得你來當！”
我倆轉頭去看顧元熙，他倒閑得自在，慢悠悠地喝他的湯，神情一片享受。
我暗暗在心裏歎氣：“我是宮女的位分，不敢跟將軍爭當正室！”
顧元熙端湯匙的手抖落了一兩滴湯水。
“你果然要把正房之位讓給我嗎？日後可千萬別後悔哦！”拓跋蓁笑道。
“將軍既然聽鍾麟說了，肯定知道我們倆是青梅竹馬，他這個人啊，品性不大好，拈花惹草也是常有之事，以前我便常想著給他擇個賢妻，也好收收他的性子，既然我想的是給他擇賢妻，必然不會自己給當了賢妻。若不是我心想著自己這把年紀嫁不好人，那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們倆的婚事的。”
顧元熙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我飽了，你們慢慢吃吧！”
“喂，你才喝了一碗湯，我炒的菜你一口都沒吃！”拓跋蓁衝他後背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