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被害妄想症
晚上去了趟椒房殿，想跟雪兒好好談談我的婚姻，讓她別再瞎攪和，隻要她不嫌棄姐蹭吃蹭喝，大不了就終身不嫁了。
去到門口的時候，似乎聽到裏邊有爭吵聲。這成婚的男女也夠奇怪的，三天兩頭都得吵一架，為柴米油鹽吵，為雞毛蒜皮吵，隻要一天不磨嘴皮子他們就難受。
我很體貼地不進去打擾他們，畢竟這也是他們增進感情的一種交流方式，雖然在我看來有點小變態。
“你明明知道我姐姐喜歡顧大哥，為什麽還要阻撓他們？”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裏麵居然愈演愈烈了。我本來也沒想著要偷聽，可蓮雪這句話一出，讓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夫妻倆的對話上邊，於是我貓著腰上前蹲身扒門縫。
“你姐姐現在身份特殊，衛鍾麟手裏又掌著赤羽營，連韓禎都不敢小覷，現在還不是時候讓她們兩人走到一塊。雪兒，你凡事都隻知道站在你姐姐的角度思考，怎麽就不替我想想？”
“我懂了，你不隻是不信任顧大哥，你還懷疑我姐姐！”我妹妹她情緒好激動啊，不愧是親妹妹，毫無條件站姐姐這邊！
“不管是衛鍾麟還是你姐姐，他們都不是容易掌控之人，楚君諾和韓禎又一直虎視眈眈，你姐姐不管選了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朕的處境都會變得艱難。再說了，我這麽做也是想保護你姐姐！”
嗬嗬，鳳魅央他果然還是那個疑心病重患，我還以為顧元熙會是個例外，沒想到還是被列入黑名單了。
“保護我姐姐？好歹我也念過幾本國策，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嗎？你精心策劃了一盤局，若不是楚君諾和顧大哥從中周旋，我姐姐早就被推到風口浪尖了！”
等等，雪兒方才說什麽了，鳳魅央精心策劃一盤局？把姐姐算計進去了？
“你胡說些什麽？”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心眼，百裏昊明日就進京了，他既然代表西岐過來議降，你難道不就是想……”
鳳魅央低吼著隔斷連雪的滔滔不絕：“暮蓮雪——”
然而，蓮雪今日就像是個無所畏懼的女戰士。
“皇上，我隻有這麽一個姐姐，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她不會留在皇宮，她應該擁有屬於她自己的美好人生而不是為了保全你我勾心鬥角，我決不允許你拿她當政治籌碼，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你以為她留在皇宮裏是為了你嗎？萬花穀那個地方會收留常人嗎？你姐姐一介深閨女流從不涉朝政黨爭，為何她偏偏選擇習政？”
“你不要總是用你的想法來揣度別人……”
“也許她曾經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姐姐，可人都是會變的，她早已不是原來的她了！”
吵得越來越緊鑼密鼓了。
“別人也許會變，可是我姐姐絕對不會變！”
我不會變嗎？我自己都不確定，蓮雪是哪來的自信？
裏邊沉默了良久，鳳魅央聲音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放心吧，我不會強迫你姐姐嫁給她不願意嫁的人，至於她真心想嫁的人是不是衛鍾麟，你且擦亮你的眼睛瞧清楚吧！”
話說到這裏，鳳魅央差不多是要出來的節奏了，我趕緊背過身踮著腳悄然離去。
一路疾走，我不斷回想他們兩人的對話，鳳魅央覺得我真心想嫁的人不是顧元熙，這句話真的戳中我心髒某塊軟處了。
我曾無數遍捫心自問，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間那種感情，可每每想得頭疼也隻是讓自己更混淆，真心分辨不清。
感情這種事，看別人怎麽看怎麽清，看自己那簡直就跟摸不著頭腦的白癡一樣了。
我心裏頭那個洶湧澎湃啊，估摸著今晚都睡不著覺了。
回宮後隨手抓了桌上那本小冊子胡亂翻看起來，看了一會兒，覺得燈火太過昏暗看得眼睛都快模糊了，於是又起身多點了幾盞燈。
這會子夠亮堂了，我卻再也騰不出視線多讀一個字了，兀自對著琉璃燈發起呆來。
鳳魅央這疑神疑鬼的性子照這樣子發展下去，別說他跟雪兒之間會出現裂痕，遲早我跟雪兒的姐妹情分都要出現危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逐漸混沌，眼前又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影，刀光閃過，驚得我驀然睜開眼睛。
我茫然地眯眯眼，將冊子往桌上一扔，準備睡覺。
剛想熄燈，衣櫃那邊突然傳來動靜。瞧那摸摸索索敲敲打打的架勢，鐵定不是楚君諾了，我給自己倒一杯菊花茶，邊喝邊走到床後準備恭迎石愛卿的大駕。
沒一會兒，暗門開了，緊接著，櫃門也開了，一顆圓溜溜的腦袋伸了出來，四處張望，我差點就想一腳飛踹過去，直接送他回地底。
石晉棠這個叛徒，以後我再說他老實名字就倒過來叫。
“這事果然拖不得，我原想著就這兩天提親的，今天被楚君諾這麽一逼，倒顯得我隻是個插進來攪局的。”顧元熙爬出衣櫃，端走我手裏的茶杯，一飲而盡。
“你怎麽知道有暗道的？”我涼涼地瞅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明知故問。
“怎麽，某人可以深更半夜闖你房間，我就不能？”顧元熙嘴一癟，將茶杯往桌上一磕，牙裏蹦出四個字，“重色輕友！”
“別羅裏吧嗦的，講重點！”
“楚君諾今天突然出這麽一招，你事先難道一點都不知情嗎？”顧元熙用“你在出軌，你對得起我嗎”的眼神盯著我瞧。
我理直氣壯地蒙他：“我若是提前知道，能不做好防備措施嗎？”
“我先前跟你提咱倆的婚事，你給我的答案模棱兩可的，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沒準你一直都在等他向你提親！”
“都說了沒有，不是，你究竟想怎樣啊！”我嘴硬道，還委屈上了。
他眼中波光暗湧，良久，嗬嗬賤笑：“他今天已經告訴我說之前跟你提過了。”
我隻道他在套話，不以為意地嗤笑了兩聲，然而，他張開雙手望天，擬著楚君諾的嗓音，道：“你若是真想過問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嫁給我，你就有資格過問了！”
好吧，無地自容也是我自找的，我隻能腆著臉皮，羞澀一笑：“原來那天你也在場啊！”
“都說了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他想看我發瘋！”顧元熙咬牙切齒道。
“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你也不會說實話的，可是我還是問了，為什麽呢？因為我太久沒聽你撒謊了，我還蠻想念的！”
變態！我真想上前一掌抽死他。
“好吧，我跟你坦白，我不抗拒任何求婚者，姑娘我老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選擇，何樂而不為呢？”
“那我呢？”顧元熙擠眉弄眼地笑問。
“放心吧衛大人，你永遠是首選，好不好啊？”
顧元熙把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看，鳳魅央已經將我解禁，又讓我幫你打理天心閣，以後咱們兩個有的是時間好好培養感情，什麽青年才俊前朝太子那都是浮雲，更何況咱倆這麽多年感情……”
顧元熙無奈地截斷我：“說重點吧，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我心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今晚你來的正好，也省得我再去找你！”
他一聽我語氣不對，謹慎地看看著我。
我小碎步挪過去，討好地給他捶肩：“你幫我一個小忙，給我查查韓禎的資料唄！”
顧元熙聳聳那頭被我捶著的肩以示不悅，我趕緊給捶得更賣力些：“你幫不幫嘛？”
你要不幫，我找楚君諾去了哦！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一撇，默不作聲。
瞧他這番形容，顯然是已經答應我了，於是我停止了奴顏媚骨的做作，感激涕零的將他瞧著。
“其實都不用查了，他的檔案全在我這裏！”顧元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緊接著跟倒豆子似的往我腦門灌，“韓禎，東胡商人，明昭七年入京，當時楚昭帝正在實行重商法，他以皇商的身份逐漸侵入朝堂，在承明帝與他大哥的奪嫡之爭裏立了首功，被封為大司馬，後來鎮壓西岐叛軍有功，又被加封為攝政王。夫人張氏，南楚官家小姐，明昭八年病逝，明昭九年京中突發瘟疫，張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死絕，隻有寄宿在姑母家的剛滿周歲的韓若翩活了下來，當時韓禎帶著他兒子在外地行商……”
“停——我要的是他更為久遠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身世宗親族譜我全都要，越詳盡越好。對了，除了太後跟我爹那檔子風流韻事，最好再查一下他跟我暮家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為什麽好端端想起要查這些？”
“這是被害者的一種直覺，你不懂的！”
顧元熙同情地看著我：“我原想著大齡剩女有點精神不正常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如今瞧見你如此，看來我還是得跟楚君諾好好商量商量讓他把莊夢軒借過來給你治治。”
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囉嗦。
我皺眉斥道：“你到底給不給查呀，不想幫忙就算了，我自找別人去！”
顧元熙趕緊往回補：“等忙完這陣子我幫你查，這兩天實在騰不出空，又要排練陣法，又得張羅西岐使團的事情！”
“使團進京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吧？”我問。
“不錯，後天就到了，到時候，我給你引薦一位朋友！”顧元熙賊兮兮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