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淪為女賊頭
睡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楚君諾突然把我搖醒：“追兵來了，快起來！”
我又沒睡飽，痛不欲生道：“殿下，咱倆能不能分開走？”
韓禎是衝他手裏的證據來的，為什麽我要給他當陪綁？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起身，剛出門想往南走，一行黑影齊刷刷地飄了下來：“公主，殿下，西邊和南邊都有追兵，改往東北方向走林道小路吧！”
西邊的追兵是江左來的，南邊的是嵊京來的，這下有得受的了！
“沐玄，你們帶公主往林裏撤！”楚君諾把我塞到黑雲十七煞手裏。
我睡意全跑了，下意識就抓著楚君諾：“你要幹嘛？”
“你不是說想要分開走嗎？”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南跑去了。
我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公主，快走！”
“好！”我也不墨跡，跟著黑煞往林裏撤。
“沐玄……皇兄他……會不會死？”
“放心吧公主，太子殿下武藝高強機智過人，必然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聽沐玄這麽一說，我的心稍稍安了下來。楚君諾也真是的，我不過嘮叨嘮叨，他果真就分開走了，搞得我挺介意的，他要是再出個什麽意外掛了，那我還不得天天燒高香求他不要陰魂不散地找我？
“沐玄，我住在宮裏的時候，你們一般都在哪裏啊？”我笑眯眯地試探。
“我等在皇後跟前發過毒誓，不管何時何地絕不離公主左右！”沐玄很嚴肅地回答。
那我蹲坑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跟著呀？
我心裏雖不痛快，可嘴上還是誇道：“很好！”
我與傾柔公主的性情大相徑庭，既然他們跟了我這麽久都沒覺出不對勁，我看我也不用再裝了，想必他們都以為我被刺激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林路一走便走到了天黑，原以為可以好好歇息一番了，沐玄卻告訴我要連夜趕路。
“公主，攝政王若是知道太子殿下往南走，肯定會想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很快就會追上來了！”
唉，楚君諾你個害人精！
“沐玄，你們會使暗器嗎？”
沐玄疑惑問：“公主殿下要幹什麽？”
“對付官兵啊！咱們在郊外韓禎手下的牛鬼蛇神追殺起來就會明目張膽，還不如進城！”我邊驅馬前進邊低聲跟沐玄提議，“這麽繞下去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不如咱們直接穿過林子上官道吧？”
他想了想，點點頭，向後麵的黑煞打了個改道的手勢。
於是大夥在我的領導下神勇地踏上了官道。
走了快三個時辰的林路，終於快到城外，我掏出一塊方帕將臉蒙住。
沐晨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公主，你在幹什麽？”
“做賊！”我神秘兮兮地衝他笑了笑，轉頭召集後邊的黑煞，大聲喊道：“大夥都蒙上臉，待會要進城搶劫哈，看誰搶得最多，本公主重重有賞！”
沐玄湊過來，問：“公主，咱們真搶啊？”
“你覺得很丟臉嗎？”我反問道。
“屬下不敢！”
“大夥聽著，拉攏到幫手加入我們陣營的，加倍賞！十金一人哈！”看到大夥都蒙麵完畢，我抽出沐玄馬鞍上的佩劍，壯勢道：“衝啊——”
沒人跟著我喊衝，不過大夥行動力都還不錯，以石頭做暗器擊倒守鎮士衛，殺入小鎮，搶得像模像樣，還拉了十幾個幫手壯大陣營。
我心裏暗暗讚道：這群黑煞很有落草為寇的潛力呢！
掃蕩完一個鎮又奔下一個鎮，連掃了四個鎮，黑煞們做賊上癮把陣營壯大到上百人。
這下子我可腿軟了，你們是想我還沒進京就被我那皇帝妹夫以造反罪論處嗎？
於是當即下令解散，除了銀票，搶來的那些財寶全分給那些後來居上的盜匪了。
沐晨又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公主，你怎麽把財物都分散給他們了，那我們呢？”
我摸了摸懷裏的銀票，裝傻道，“難道你們想帶著一堆沉甸甸的寶物回京？也不嫌累贅！”
看到形勢不太好，又趕緊補了一句：“本公主一言九鼎，打著欠條先！”
鬧了這麽大一出，韓禎那邊肯定會查查賊人的身份再行追趕，可以暫時拖上個一兩天。
回頭想想，距離離開江州已經有半個月，我怎麽覺著離嵊京還是那麽遙遠呢？歸路無期啊！
“沐玄，你說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京城啊？”
“快了吧，頂多再趕十天半個月吧！”沐玄拔了一條雞腿遞給我。
我雙眼暗了暗，喪氣地用嘴巴接住。
來江左的時候用了不到十天，回去的時候卻要花三倍的時間，這年頭，謀士不好當啊，再耗下去老娘真成老姑婆了！
三兩下嚼光吐出一根骨頭，我邊擦嘴邊道：“明天咱們改走小路吧，我估摸著韓禎也該查到劫匪頭上了！”
“好！”
韓老賊效率比我想象的要高，淩晨的時候殺手便殺進城了，到處打探黑煞的消息，還把住小鎮要道人手三幅畫核對行人的長相。我與黑煞們不敢正麵交鋒，掉頭就跑。
虧得遇上趕集的時辰，人潮似海，我隻管往肉堆裏鑽，他們是沒追上我，可黑煞也跟丟了。我琢磨著自個小命要緊，黑煞隨了公主這麽多年，總有辦法跟上來，於是沒往回找。
出城後我才覺得懊惱，我把馬給弄丟了，難道要用兩條腿走回嵊京？
再返回城已經是不可能，我帶到江州的三張臉都被“通緝”了，要是迎麵再撞上韓禎的殺手，那真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隻得往山上的清靈寺跑去。
今兒個十五，上香的人應該不少。
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山腳下，我仰望著雲梯一樣高聳的寺階以及上上下下麵色虔誠磕磕拜拜的香客，欲哭無淚。菩薩呀，信女別無他求隻要保一條小命啊，我這就爬給你看！
我正想提氣踩著連環步上階，監寺和幾位香客皆用吃人的眼光瞪著我，似要以此懲戒打破規則不夠虔誠的我。
我隻得默默地退了回去，我墨守成規還不行嗎？
於是我給五步一跪拜十步一磕頭地上了雲梯，就在我懷著無比舒暢的心情登上了雲寺的最後一階，順著人海往裏邊塞的時候，遠遠瞥見幾個黑衣蒙麵人正在廟裏尋找什麽，奶奶的玩起守株待兔了！
我又驚又累，隻得轉身就走，這回又變成是逆著人潮往外擠了。
“她在那裏，快追！”
隨著後麵一聲厲喝，我逃得更慌了，最後幹脆蹲下來尋縫就鑽。
還沒等我摸到階梯，一把索命的劍勢不可擋地迎麵刺來。
我以為自己定然要血濺當場香消玉殞，又有一把精致的碎月刀從我背後襲向了那攻擊我的刺客，逼得他連退數步下了台階，我剛想回頭去看便已經落入了一個硬邦邦的懷抱中。
“快走！”楚君諾仗劍馳行，香客們趕緊讓道。
他居然沒死，我心裏覺得有些驚喜。
楚君諾緊緊拉著我的手，朝後山跑去，一把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將四麵八方的飛箭擋了個嚴實。
我剛爬了八百多階的雲梯又被拉著去爬山，腿軟得跟蛤蟆似的了。
“喂，別跑這麽快，我要斷氣了！”
楚君諾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繼續奔跑。
隻消這麽停頓了一下，一排箭已齊齊插在了方才我站的那塊草地上，幸得他反應極快，否則我們就變成人肉串了。
漫山遍野都是蒙麵殺手，緊追著我們二人不放，我這當公主的命喲，委實比人家當逃犯的還要不堪。
楚君諾帶著我奔進一片樹林裏，林子的盡頭，三個身材魁梧的蒙麵人仗劍而立，似等待已久。
我聽得耳邊有微微喘息聲，趕緊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跑了！”
楚君諾聽而不聞。
我正想著要不要將剛剛所說的話重複一遍，他突然翻手將我背到了背上，丟棄了手中已經斷了半截的長劍，拔出腰間的彎月刀，衝向那三個蒙麵人。
蒙麵人齊齊飛躍而起抽刀向我們的腦袋砍來，楚君諾翻身，回砍，連擊，臨危不亂，對敵經驗非同凡響，絲毫不因背上我這個累贅而產生疲怠。
成百上千的刺客紛紛從四麵八方聚攏了過來，楚君諾也不戀戰，虛揮了幾刀逼退蒙麵人便背著我繼續狂奔。
我伸手去挑楚君諾的領口，楚君諾悶聲道：“你在幹嘛？”
“我的毒煙你有沒有帶在身上？”
“早用光了！”
我暗暗皺眉：“你怎麽不省著點用？”
“我打不過他們，前邊有個懸崖，你怕不怕？”
“高不高，會不會死人？”
楚君諾怔了怔，突地笑了：“應該死不了！”
箭如飛蝗，好幾次險些插到我身上，皆被楚君諾給擋下了。好不容易飛馳到了崖邊，我將外衣脫下企圖製造雨傘的效果。
楚君諾還真是剛烈，二話不說就背著我往下跳。要不是我有所準備，非得和他雙雙殉情不可！
還沒來得及慶幸死裏逃生，崖上突然傳來了急不可耐的叫喝聲，“朝崖下放箭！”
耳邊箭聲嗖嗖，銳利的箭頭不是擦著我的臉頰飛過就是從我頭頂呼嘯而去，唬得我遍體生涼。
楚君諾的彎月刀揮得再風生水起也隻是在陸地上，如今漂在半空連抬個手都吃力遑談擋住從四麵八方飛來的箭。他索性將彎月刀往腰間的刀鞘上一插，反手將背上的我摟進懷裏抱了個結實。
脊背一涼，頓覺身後飛來的冷箭貫穿了他堅硬的胸膛，利箭入肉的聲音刺耳得讓人鑽心。
我一陣心驚，身體也跟著失衡，外衣卡到了懸崖突出的峭壁，撕拉一聲截成了兩半，經過一段爽歪歪的空中旅行，終於墜落地底，我倆雖抱成團，卻是我後背先落地，楚君諾整個軀體還砸到我身上，壓得我幾欲嘔出肝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