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坊主是你們的再生父母?他賞你們飯吃了?別人家奔喪幹你們鳥事啊,都給老娘滾回去睡覺!”我苛酷地下令。
麟衣頭也不回,道:“聽說你為了救前朝公主親手撕下了自己的臉皮,我還以為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大善人,不想涼薄至此!”
聽說?聽誰說?我扭頭去看稱心,他趕緊心虛地低下頭去。
好小子,老娘的身份也是你能拿出來炒作的?
“既然你不出麵想要當縮頭烏龜,那隻好我們自己殺過去!”麟衣一副正義凜然的救世主模樣。
“沒錯,我們自己去!”稱心這小樣的就知道隨波逐流,明月也附和著點頭。
“殺殺殺,就知道殺,”我指著麟衣的腦袋數落道,“你們是不是都把屎裝到腦仁裏邊自個兒把自個兒堵糊塗了,人家韓丹是統領,府裏的家兵成百上千,你們親自找上門去,是想死想瘋了嗎?”
說話間,我的眼角瞥見了屋頂一團黑色的身影,似乎是楚君諾。
知道這家夥不放心我,卻沒想到連夜裏睡覺他都要親自守著。我心思一轉,計上心頭。
“你視人命如草芥,我們是生是死與你何幹?這會子又要濫充什麽好人?”麟衣脾氣果然不小,甚合我意,“你自己不去就別攔著我們,大夥都死了,你也開心了!”說著就要帶那兩條“尾巴”走人。
“往哪走呢,賭坊裏現在是什麽狀況?”
稱心見我回心轉意,大喜過望地湊了上來:“大小姐,你這是要管下了?”
我瞪了他一眼:“有功夫跟你們吵還不如先前就直接管下了。”
我回頭囑咐清風:“你在樓裏守著,我們去去就回。”
清風點頭應道:“姑娘萬事小心!”
一見我要外出,楚君諾趕緊從屋頂跳了下來,攔在前頭:“去哪?”
就知道他要阻撓,我張嘴便罵:“沒長眼嗎?去殺人。能幫得上忙就操家夥跟上,幫不上忙就閃一邊去。
“哪都不許去?”楚君諾一貫強勢。
麟衣見狀,拔刀便砍向楚君諾。論武藝,楚君諾自然是更勝一籌,隻是他無心戀戰,十幾招下來也就跟麟衣打成了平手。
“麟衣,這裏交給你了,我們先去賭坊看看,你稍後再跟上哈!”我賊兮兮地溜走了。
剛出了翠煙樓,楚君諾居然給趕上了,我突然覺得,麟衣不濟事,麟衣特別不濟事,若是換了楚君諾當我的保鏢,這世界該有多美妙!可惜,我現在隻是那保鏢的人犯。
楚君諾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些什麽?你最好不要想著落逃。”
稱心和明月麵麵相覷,繼而問我:“大小姐,什麽狀況,你被俘虜了嗎?”
我硬著頭皮回道:“是有人想當我的俘虜。”
“哦——”
“哦——”
“既然你這麽擔心,不如同去?”我開始邀約楚君諾。
他白了我一眼,沒有答應。
“我不管,既然你不讓我去,那你就得替我管這事!”
我見他沒反應,於是便往賭坊走去。
楚君諾沒奈何,隻得跟在後麵。
我給自己換上一個小清新的少年臉皮,順便摸出那日欺詐韓丹所戴的人皮麵具,親手給楚君諾戴上:“你是前朝太子,以真麵目示人不太好,把這個戴上吧!”
韓丹果真狗膽包天,天子腳下殺了人不說,還讓自己的家屬接管了鴻運賭坊。現下他正巧邀約了一群豬朋狗友在賭坊裏玩樂。
我帶著楚君諾還有後麵那對打情罵俏得正火熱的冤家繞了大半個場子從韓丹麵前逶迤而過,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韓丹正賭到興頭上,那個叫全神貫注啊,本點眼角餘光都騰不出空子來,我失望地歎了口氣,打算再多繞幾圈看看能不能有轉機。
“你想幹什麽?”楚君諾防盜一樣盯得我全身發冷。
“我研究研究他們怎麽賭牌的?”
“別想耍什麽花樣!”楚君諾惡狠狠地警告。
“太子殿下,你過去在宮裏養尊處優,不是學習四書五經就是忙著打理朝堂政務,這賭牌的樂子,沒玩過吧?”我輕薄地笑了兩聲。
楚君諾瞪了我一眼,道:“低俗!”
“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這不是在貶低我們韓大統領麽?”我粗聲粗氣地叫道。
那邊玩得幾欲走火入魔的韓丹一聽說有人貶低他,失聰症立即自愈了。
“是你?”他細細打量了楚君諾一番,突然氣衝衝地站起身來,下令道,“來人,動家夥,砍了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韓丹與楚君諾一照麵,不分青紅皂白就糾集人馬殺了過來。
我左忽右閃躲到了畚箕後邊,還算安全,明月和稱心倆就很不幸了,他們倆一直走在後麵,被人誤以為是楚君諾的小跟班,幾陣來回衝殺便成了傷兵。
我端起畚箕慢慢靠過去,擺出一臉為下屬著想的體貼相,催促道:“還不快帶明月回去療傷?”
稱心想走又不敢,畢竟是他攛掇我來為陌生人兩肋插刀的罪魁禍首,惜命背主逃之夭夭的事做起來不上手,於是為難道:“可是,少爺臨走前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大小姐周全。”
我現在也不見得很周全,我腹誹道。
“我有保鏢,這裏沒有你們什麽事了,你趕緊帶她回去吧,失血過多就不好辦了!”
稱心看了一眼勇猛的楚君諾,心裏很歡喜臉上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過,強裝穩重地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你保重哈!”
太好了,少了兩個拖油瓶,待會兒要甩脫楚君諾可就容易多了。
楚君諾雖然武藝高強,可對方人數眾多,又是訓練過的家兵,打了許久也不見消停,楚君諾卻漸漸獨木難支了。
我以畚箕作盾牌慢慢朝門口的方向挪去,韓丹恨之切齒的是楚君諾,自然不理會我這個長相安全角色平凡的小屁孩。
就在我前腳堪堪擦過門檻之際,楚君諾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我知道你妹妹在哪?”
我回頭,氣定神閑地睨著他:“是嗎?在哪?”
“你先幫我把人弄走。”楚君諾猛地一個後肘回車將糾纏不休的韓丹捅暈。
“你武藝高強都對付不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要怎麽幫你?”
“暮嫣池!”楚君諾瀕臨崩潰地喊道。
被他連名帶姓地喊這還是頭一遭,我高興地欣賞著他扭曲的表情,浪笑道:“你求我啊!”
“你還想不想見到你妹妹?”楚君諾無力地威脅。
“想,非常想!不過,誰知道我幫你退敵之後你是帶我去見妹妹,還是去見閻王呢?”
“你到底想怎樣?”
“你給我發個毒誓來聽聽!”
“你休想。”
“那我先走嘍!”我轉身作勢欲走,楚君諾居然沒再出言攔我,這家夥就知道裝清高。
我咬咬牙:“我真的走嘍!”
後麵還是沒有回應。
回頭去看,楚君諾已經被幾十人圍得水泄不通了。
我急忙摸出懷裏的雪中燒點燃,一邊用手捂住鼻子一邊朝人堆那邊走近,試圖讓迷煙擴散過去。
雪中燒十分厲害,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鬧事之人已然暈倒成一座人肉山丘了。而楚君諾剛好就倒在那山丘的正中央,被壓得死死的。
我掐熄雪中燒的煙苗,跑過去拉楚君諾。
總算他武藝高強沒有暈過去,可見到他全身無力任我宰割的模樣,我忍不住在心裏小竊喜了一回。
“你燃的什麽東西?有沒有毒的?”楚君諾有氣無力地問道。
“當然有毒,不然我捂著鼻子幹嘛?”我陰森森地嚇唬他。
“看來是沒毒的!”楚君諾掙紮著要從肉體的壓製中解放出來,可惜他個人力量實在過於薄弱,根本無法自拔。
“你過來!”他說。
“我妹妹在哪裏?”我問。
“我要是就這麽直接告訴你,你還會救我嗎?”他問。
“那當然啦,你把我想象成什麽人了!”我說。
“先拉我出來!”楚君諾一再堅持。
“好吧,拉你出來之後若再不說,老娘就給你灌毒藥。”
自作孽不可活,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把楚君諾解救出來,倒是把自個兒累得也跟中了迷煙似的。
“不行了,你重得跟頭牛似的,我實在幫不了你,現在是逃命要緊,妹妹以後再找吧!”
“等等,這藥勁還要多久才退?”
“你放心睡一覺吧,沒準醒來就好了。”笑話,我又沒中過“雪中燒”,哪裏知道多久藥勁才退。
“你把我丟在這,待會兒韓府要是再派人過來,我豈不是死得很慘?”楚君諾開始示弱了,看來他已經準確計算出自己的性命實在比麵子貴重多了。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我妹妹在哪?”我彎下腰去,威脅性地撿起一把刀來,定定地看著他。
這一次要是還聽不到答案,我一定會重重地砍下去,用刀鞘。
楚君諾大概是瞧出了我眼中的決絕,不得不答道:“人在九華山莊。”
“真的在九華山莊?”
“是的。”
“在九華山莊哪裏?”
“一個洞裏。”
我忍無可忍:“你再不一次性講完,信不信本宮一刀賜你個血窟窿!”
楚君諾突然翻身一手叼住我的脈門,另一隻手奪去了我手中的刀。
我心下大驚,這怪物這麽快就恢複體力了?
幸虧他那隻是回光返照,很快,他又倒了回去,一臉不甘地瞪著我。
“原本我還存了要救你的心,不過看你剛剛的所作所為,若是待你體力恢複,還不得直接殺了我祭刀!我看,我還是現行一步好了。”我邊說邊往外躥。
楚君諾回天無力地叫喊:“暮嫣池,你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