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子的時候,我分明從樹身上看到一閃而過的刀光。
顧元熙啊顧元熙,你今晚埋伏此處,莫非是想要置我們姐妹倆於死地?雖然早前也懷疑過他,但想到我們多年交情,我寧願相信那是錯覺。
且不說你對朝廷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時時處處打聽宮中秘事動機為何,單說前日散播謠言一舉,雖是我委托你辦的,可你鬧得滿城風雨又把髒水潑到暮府到底安的是什麽心?可你若真想取我們性命,為何關鍵時刻又現身相救,你究竟想做什麽?
蓮雪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兒,我剛剛說話試探顧元熙她顯然是瞧出了什麽,現在說話極少;我心裏藏著根軟刺,也是不願意說話,一時氣氛顯得非常僵滯。
顧元熙見我們都不說話,歎了口氣,自動爆料:“阿池,我也不想瞞你,大司馬今晚暴斃了。”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聲,等著他做進一步辯白。
“要說我們也有四五年的交情了,你用不著因為我的一句隱瞞就這樣懷疑我試探我吧,還一直給我擺臉色瞧,至於嗎?”顧元熙一臉的怨婦相。
“那你自己說說看,你若不是心懷不軌,為什麽要瞞著我們?”
“我還不是因為怕你妹妹擔心,唉,好人難做,好心全當驢肝肺啊!”顧元熙臉上瞧不出一絲破綻,仿佛剛剛我的懷疑和推測隻是一場錯覺。然而,真的就隻是我的錯覺嗎?
“別以為你是我哥們我就不懷疑你了,哪一天你要是把我們給賣了,瞧我饒不饒你?”
顧元熙笑道:“是是是,哪一天我實在揭不開鍋了,也會先把自己給賣了,然後再賣你!”
蓮雪撲哧一聲笑了:“真是惡心死人了,你們倆打情罵俏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顧元熙這才恢複了正經:“現在都這麽晚了,要不你們先回府吧!明兒再詳談。”
顧元熙這句催促頓時給了我靈感,若是蓮雪新婚之前在別的男人家裏過夜,楚君諾肯定會氣得吐血,但是為了他太子的顏麵,他肯定不敢到處聲張,指不定就尋個由頭推了這場婚事。雖然顧元熙可能會被盯上,但是,哥們不正是用來擋刀的嗎?
主意打定,我打著嗬欠伸了個懶腰,口齒不清地說:“我今晚可是打定主意在你園子裏過夜的,你要趕我走的話,我就去睡大街。”
顧元熙立馬順著我的話嬉皮笑臉道:“哎喲我的大小姐,我哪舍得讓你睡大街呀!”
蓮雪這娃很會看我眼色,立馬又跟著附上一句:“舍不得就把床讓出來吧,反正我和姐姐今晚是不可能離開你園子半步的了!”
顧元熙看穿了我的奸計,說話都帶上哭腔了:“你們倆可是堂堂暮府千金,還有一個即將成為當朝太子妃,這夜宿百草園若是傳了出去,我的腦袋恐怕得割成兩半分送到太子府和暮府請罪了吧!”
我裝出色厲內荏的樣子:“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像是那種會把朋友推進火坑的人嗎?”
“豈止像,根本就是!”
“少廢話!折騰一整晚我們都困了,你到草堂去睡吧,我們倆今天就征用一下你的寢室,就這麽說定了!”我不容顧元熙再做拒絕,拉著蓮雪狂風一樣直奔寢室。
——
顧元熙的寢室又亂又髒,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幹淨,累得直不起腰來,直接就倒在鋪上睡了起來,蓮雪嫌棄地瞄著我,一個人站在床邊打了好久的心理戰才磨磨蹭蹭地上了床與我同榻而眠。
“今晚宴席上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你!”我率先引出睡前閑嗑話題。
“不是吧,我演得有這麽差勁嗎?”
“你有在演嗎,我想在場的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是故意的!”
“這有什麽,我本來就想讓他們看到我有多麽的不願意。”
“你傻呀,如果你當時表現出那種自然的憨傻的話,也許皇帝會顧及皇家的顏麵讓楚君諾退婚,那麽受害者就會是我們,指不定還會補償我們什麽的;可你如今這麽一陣胡鬧,不僅沒達到我們的目的還白白給人家落了話柄,讓人以為我們暮府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形象多不好啊!”
“得了吧,我早就不要什麽形象了,不過你說得很在理,我今晚是急過頭所以失誤了。老姐,你說今晚我們夜宿百草園的事兒傳出去的話太子殿下會退婚嗎?”
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他頂多就氣得臉發黑吧,要讓他退婚的話似乎還是不太可能,這家夥非一般人,我想就算你今晚真的跟男人發生了什麽他也不會退婚的。”
“這麽嚴重?”蓮雪皺眉。
“他太子的頭銜得來不易,皇帝老來昏庸一味偏寵依賴攝政王,他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利用聯姻栓住季暮兩家和大司馬府,將來繼位才有可能不受製於攝政王。”
“那你為什麽還要留宿百草園啊?”
我聽出蓮雪咬牙切齒的聲音,隻得含笑小心回應:“我們在皇宮裏鬧了這麽大一出,你是太子妃爹爹頂多訓你一兩句,而我就隻能睡搓衣板了。”
“……”
第二天一大早,百草園外麵傳來了緊湊的敲門聲,我被吵得忍無可忍,隔著被窩惡狠狠地吼道:“哪家的畜生一大清早在外邊攪人清夢!”
“暮嫣池,要命的就趕快開門隨我回去,太子殿下帶私兵殺過來啦!”
“好像是瑤姐姐的聲音。”蓮雪說。
“聽出來了,趕緊起床吧,你未婚夫殺過來了。”
外麵接著又傳來了開門聲,三個人的腳步聲雜亂無章地混在一起急匆匆往我們這邊走來。
“你們倆倒好睡,太子哥哥今天淩晨上我季府要人了,我還推說你們倆在睡覺把他一個人擱在內堂裏,現在你們趕緊跟我走。”季瑤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
“殿下,好像是這裏!”百草園外又是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去敲門!”
“是!”
……
完了,楚君諾尾隨過來了。
我們手忙腳亂地邊梳頭發邊往甬道撤,顧元熙和稱心跟在後邊扭著苦瓜臉催促:“姑奶奶,你們就饒了我吧,趕緊走吧!”
進了甬道,我們又興致勃勃地把昨天宴席上蓮雪裝瘋賣傻的事拿出來翻炒,季瑤聽後笑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