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驚肉跳的宮宴
第二天晚上,宮裏來人說皇帝在宮中設酒席,請爹爹攜妻兒前去赴宴,此宴雖名為家宴,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是衝著這次的謠言來的。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皇帝對這樁婚事本來就持不滿意的態度,屆時隻需蓮雪給他留一個非常不濟的印象,給皇帝老兒一個收回賜婚的絕妙借口,還用得愁這婚事會繼續下去?
所以,接下來我們行動的主題就是“滋事”,讓蓮雪醜態百出。當然,除了滋事,還得在蓮雪旁邊安插一個禮儀模範,這樣才能更加反襯出暮家二小姐的不入流,於是我當仁不讓地成為了這個模範。
爹爹縱有萬般不願也不得不帶我入宮,此次宴席皇帝可是言明讓他攜妻兒出席的,由不得他做決定。於是當晚,我打扮得甚是得體,雄赳赳氣昂昂地赴宴,他對我那是一百二十個不放心,就怕我惹是生非,所以直到進入宴席的最後一刻他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哪曉得我們這次行動的主人公乃是平常端莊淑女的二小姐。
席上比我想象的要冷清一些,隻有八個人,而且分布得非常對稱,彼方有皇帝、皇後、傾柔公主和楚君諾,我們這邊有爹爹,娘親、蓮雪和我。皇帝端坐主席,右側有皇後相伴,其次是楚君諾與傾柔公主相對而坐,再則爹爹與我相對而坐,爹爹旁邊坐著娘親,蓮雪則與我位置相鄰。
這皇後是岐國國主的妹妹,十五年前,岐王欲出兵征討周邊小國,國巫七哲曾推過一卦,岐國若得女裔,則國運昌盛,宜戰;若得男裔,則出兵不利,宜守。次年,遠嫁楚國的皇後誕下傾柔公主,岐王出兵夷族,大獲全勝;繼而出兵梁國,滿載而歸。從此,傾柔公主在岐國人眼中便是近乎神一樣的存在,岐王甚至幾次出使楚國請求皇帝賜婚將公主嫁給岐國貴族,皇帝都以公主年齡尚小不適宜婚嫁為由搪塞了。
皇帝對儲君之位原屬意於傾柔公主,奈何公主與岐國關係曖昧,若國巫預言成真岐國推翻了楚王朝,它日有何麵目去見楚國的列祖列宗。皇帝諸子庸碌,放眼朝野楚君諾呼聲是最高的,也是能交付祖宗基業唯一合適的人選,因此到了最後也不得不立楚君諾為太子了。
“今日既是家宴,那我們就不要坐得這麽拘謹了,傾柔許久不見暮夫人了,正想坐您對麵同食,嫂子不如過來坐我的位置吧?”傾柔公主絲毫沒有端公主的架子,看起來還真把楚君諾當哥哥了,反觀楚君諾卻是一臉淡漠的表情。
蓮雪平日禮貌慣了,下意識就要婉拒公主的一番美意:“這怎麽成……”
我連忙朝她使眼色,示意她注意言行舉止,蓮雪反應極快,趕緊改口道:“既是公主一番美意,那蓮雪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還季瑤附體屁顛屁顛地搬著席桌往前衝,傾柔公主差點笑噴了,娘親氣得差點就拍了額頭。
你屁顛屁顛也就算了,還把席桌給搬了起來,這不是丟人現眼嗎?
我心裏暗笑,就是得這麽演!
爹爹不動聲色地斥道:“雪兒,不得無禮!”
蓮雪將席桌擱下,一臉無辜地看著爹爹,又看了看傾柔公主。
“雪兒,換位置就可以了,席桌就別搬了!”娘親小聲提醒道。
“哦!”蓮雪慢騰騰地自我前邊蹭了過去,跟公主換了位置。
皇帝笑道:“方才柔兒也說了,這是家宴,大家就不要拘禮了,都動筷吧,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可以了。”
“哈秋……”皇帝話音剛落,蓮雪就打了個很結實的噴嚏,一堆雜碎緊跟著從口腔飛出,急急地循著對麵的楚君諾噴去。楚君諾“唰”的一聲抽出碗底的碟子擋住了雜碎。
我心一咯愣,倒抽一口冷氣,好歹你也是嵊京第一才女,這演得也太誇張了點,小心上頭的主子龍顏不悅治你個殿前失儀的罪名啊!
話說這楚君諾反應也有夠快的,若是那堆雜碎沒來得及擋下,此時該是一副多麽尷尬的光景。我邊想邊細細端詳他的臉,企圖找出一些彌留的碎末。
“哎喲,太子殿下,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忍住,失儀了。”蓮雪捂著嘴巴,作惶恐狀。
上頭皇帝輕咳了兩聲,沒有說話,旁邊的皇後笑容可掬地問道:“雪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要不宣太醫過來瞧瞧吧?”
“多謝娘娘體恤,雪兒素來就大大咧咧的,今日又得見龍顏,她這是太過緊張了。”這小妮子今玩完全顛覆以往優雅的作態,我怕她接下來又失了分寸,毀婚不成,反倒丟了腦袋,那就得不償失了,忙爭先替她回絕了皇後。
皇帝夾了根菜放嘴裏,看似無意地拋出一句話來:“朕昨日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謠言,聽說造謠者跟暮家關係匪淺啊!”
“父皇,這原是兒臣思慮不周,兒臣與暮家二小姐已經有三年沒見過麵了,如今驟然談婚論嫁,二小姐難免心慌。”楚君諾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兒臣想著,婚期還有一個禮拜,索性這個禮拜就住在暮家,彼此熟悉熟悉。”
皇帝隻顧著嚼菜,沒有馬上答應。
傾柔公主忙插進來調和氣氛:“父皇,我們楚王朝原不像其他王朝有那麽多的規矩,太子哥哥既有心與我嫂嫂磨合感情,您就好人做到底成全他們嘛!”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君諾一眼,道:“準了!”
我心裏叫苦不迭,這下別說毀婚,連逃婚都插翅難飛了。
皇後笑得含蓄,“今日禦膳房做的百合蓮子羹味道不錯,雪兒,你同君諾一道嚐嚐吧!”
蓮雪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喝湯的時候湯水一個勁兒滋溜滋溜地響,吃菜的時候就像老牛嚼嫩草,相較之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顯得格外優雅。看來為了毀婚,她這是要豁出去幹連腦袋都不計較了。
一場家宴吃得我是心驚膽戰,直到有公公急匆匆地跑進來跟皇帝說了些什麽,皇帝才驚急地驅散宴席,乘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