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當年苦衷

  “老爺銘記之恩，妾身感激不盡，”安夫人笑著，將婢女端上的茶親手端給安尚書，“今日老爺可遇到什麽煩心事？”


  “煩心事倒是沒遇到，剛過了上元日，百官初上任，也沒什麽，”安尚書想起方才晏火在禦書房對他說的那番話，笑容頓時變得高深莫測，“倒是陛下在禦書房說了一番話我覺得十分有趣。”


  安夫人見狀便輕聲嗬退了站在一旁的婢女，等她們退出去後，才問道，“陛下對老爺說了什麽有趣的話了？”


  “陛下問我和夫人可還記得有個女兒在後宮中，可還記得有個外孫在宮中，”安尚書笑道。


  “陛下真是這般問的？”安夫人方才柔和的麵相消失，當場便冷笑道，“也不知是誰害的，讓我與雪兒不得相見，今日這罪魁禍首竟然前來質問老爺，真真是可笑。”


  “夫人，稍安勿躁，”安尚書起身走到安夫人身邊，輕聲勸道。


  “老爺，您說這叫什麽事！”安夫人滿麵怒容，“昔日雪兒入宮，因不得寵處境艱難，這孩子從小要強，又不想讓我們得知，你我便是知道些，也不忍雪上加霜，隻得裝作不知。老爺在朝做官，不得不謹言慎行，便是能探聽到些消息，不過是略有耳聞，也並不能幫襯雪兒多少，如有不慎，還會被人拿了把柄，說後宮與前朝相互勾結……雪兒生子我也沒法進宮看一眼，真是可恨！如今雪兒顯貴了，我們又不得不避嫌……·今日他反倒來怪我們了！”


  “這也不是壞事，”安尚書神色依舊，“至少咱們現在能放心了，陛下對雪兒，確實是上了心了。”


  “那又如何！”安夫人忿忿道，“見不到雪兒不還是一樣！”


  “若我說，不出二十日，你便能見到淑妃娘娘呢？”安尚書笑嗬嗬道。


  “那也……”安夫人話猛地一停，不敢置信地問道，“老爺，您方才說什麽？”


  “我向陛下說龍抬頭那日進宮看望淑妃娘娘，陛下已經允了，”安尚書說完，端起茶杯潤潤嗓，靜觀安夫人的反應。


  安夫人一言不發，隻靜靜坐在那裏，不一會兒便淚盈於睫，“老爺，咱們已經連著好幾年沒見過雪兒了……·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若是當年咱們沒把雪兒送進宮裏，而是將雪兒嫁給門當戶對的一家，過著尋常人的生活，這會兒雪兒的孩子說不定就在前廳裏吃果子呢……·”


  “……”安尚書歎了口氣，軟聲安慰安夫人，“這並非你我有意為之，誰又不知後宮是吃人的地方……實是皇命難違，縱然當年你我將雪兒藏起來，又或是聲稱她有隱疾，若是以後被查到了，招致的禍患不言而喻，那才是真的害了她。所謂‘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雪兒當年入宮處境困難，但最終還是時來運轉，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又育有龍子，地位也更加穩固，在宮中也是如魚得水……·夫人也應放寬心才是。”


  “話是這樣說沒錯，”安夫人拿手帕拭淚，哀聲道，“但我還是……·”


  “人活著，就理應向前看，”安尚書耐心勸解道，“總歸雪兒現在算是好了起來，夫人若是再糾纏於過去，可就是大大的不智了。你讓我如何放心帶你入宮？”


  “是妾身不對，”安夫人聞言連忙用手帕拭淚，“妾身不應這般不明事理，讓老爺憂心了。”


  身在官場，他又何嚐不知這身不由己的無奈與痛苦……安尚書搖頭歎息歎息，“夫人還跟我客氣什麽，這哪裏又是你的錯。罷了，不提這事了。夫人，你看看此次入宮，想為雪兒帶些什麽，從今日起，便可著手準備了。”


  “哦，是，”安夫人想到此事不由轉憂為喜，躊躇滿誌道，“老爺，您說，我們進宮時，為雪兒帶些什麽好呢？”


  安尚書滿麵無奈，隻笑道，“夫人，我一大男人，又怎知為女兒家和外孫準備些什麽呢？若是進宮那日，我為雪兒帶去的隻是一車書，還不得遭夫人埋怨？”


  安夫人來不及回話，隻低下頭細細思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滿麵驚喜地對方尚書說道，“老爺，我年前不是還為雪兒的孩子做了小衣服嗎！這回終於派上用場了！”安尚書還沒說話，安夫人卻又皺眉道，“這小孩頭三年長得最快……我又沒量過孩子的身長，萬一不合身該怎麽辦……”


  安尚書見夫人一副苦惱之態，隻輕笑著搖頭，也不去打擾，隻提氣，稍微大聲道，“夫人先忙吧，我去書房待會兒。”安夫人聞言回頭笑道，“老爺去讀書吧，一會兒妾身喊您吃飯。”安尚書點頭會意，便留下安夫人，自己往書房走去。


  清寧宮。


  “臣妾見過陛下，”安凝雪見晏火邁步進來，連忙行禮，卻被晏火一把托住，“愛妃和朕還客氣什麽，以後見麵禮就免了。”


  “陛下體恤臣妾，臣妾心神領會，”安凝雪順勢站起，笑道，“但禮不可廢，還請陛下切莫為難臣妾。”


  晏火也不多言，邁步往內間走去，隻見小娃娃身著黃綢做的，領口和袖口帶一圈絨毛的小夾襖，正在榻上抱著一個紅色的繡球玩。小娃娃生得白胖白胖，又摟著繡球不撒手，像極了年畫裏的胖娃娃，晏火眼神一柔，將外衣交給安凝雪，便大步邁進去，站在小娃娃身後，突然伸出大手，捂住了小娃娃的臉，“臭小子，就知道玩，連父皇來了都不知道。”


  小娃娃一個不查，一張包子臉被晏火捂了個嚴嚴實實，隻能哼哼，“唔唔唔……·父皇……你來……·唔唔唔……”安凝雪在一旁捂嘴輕笑，“陛下每次見了霖兒，不自覺也貪玩兒了許多。”


  “哦？那依愛妃之見，今後再見了霖兒，是不是應該讓霖兒隨著朕讀書啊？”晏火挑眉，猛地鬆開大掌，又笑著問正大口喘氣的小娃娃，“霖兒是願父皇陪著你玩兒，還是願父皇陪著你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