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寢宮夜話
“哦？”晏火頓時來了興趣，“難不成愛妃胸懷大誌？”
“陛下難不成是在認為臣妾說笑嗎？”安凝雪斜睨他一眼，似在嬌嗔，確是含著無限風情，讓晏火笑容加深，“家父雖是尚書，可年幼時也是將臣妾抱在膝上，給臣妾將我朝將士奮勇殺敵，保衛邊疆，建功立業之事，每每至此又深恨自己不能投筆從戎，於是臣妾那時便想著若是可以變為男兒身，定要不畏艱難，習武從軍，守候邊疆，以實現我父青雲之誌，也為自己掙得一份功業。”
“那朕便要重謝安尚書給朕培養出如此出色的一個女兒了！”晏火朗聲大笑。
安凝雪見晏火不再注意自己方才失態一事，便暗中鬆了口氣，有將薑茶端了起來，“陛下若是再不喝，茶就涼了。”
“哦，多謝愛妃提醒，”晏火笑著接過茶，隨意掃過小幾上的點心，“愛妃還真是有心了。”
“陛下哪裏的話，”安凝雪掩唇笑道，“這豈不是臣妾的分內事？陛下這般可就生分了，不過……臣妾不得不再多言一句，陛下定要少進些糕點，小心積食。”
“我自然不會如霖兒那般貪嘴，”晏火眉眼舒展，“這孩子，牙還沒長齊就想著吃點心，也不知隨誰。”
安凝雪笑而不語，眼角眉梢卻多了些溫柔，“這孩子，真是拿他無法。”
晏火想起小娃娃憨態可掬的模樣，像極了年畫裏的胖娃娃，也禁不住搖頭輕笑，無意間望向窗格，似是想起什麽，向安凝雪道，“愛妃，今夜降雪了。”
“臣妾知，”安凝雪頷首道，“明日宮人要忙著掃雪了……”她歪著頭想了想，又添了句，“明日霖兒又該鬧著玩雪了。”
“小孩子玩心大，玩就玩了，給他穿厚點，當心他著涼，”晏火點點頭，一氣喝完杯中薑茶，笑著牽起安凝雪的手，“愛妃，夜已深，我們歇息吧。”
“陛下所言甚是，”安凝雪挑滅燈芯，便與晏火蓋上了錦被，靜靜躺在床上。
二人一時無話，房間裏一片悄然，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外間鳶兒翻身時貴妃榻響動的聲音，以及窗外隱隱約約的北風呼嘯聲。
晏火睜開了眼，翻了個身，借著外間的燈靜靜地瞧著安凝雪的背影。過了會兒，他終於開口道，“雪兒，你可睡了？”
“並不曾，”安凝雪柔聲道，“明日臣妾還答應給霖兒做點心，還要帶他出來玩雪，正盤算明日幾時喊他起來，幾時做這些事，還在想明日讓鳶兒把院裏哪塊雪留著別掃。”
“明日朕便可見著一隻小花貓了！”晏火忍俊不禁。
“陛下哪裏的話，”安凝雪笑道，“霖兒人小鬼大，跟著臣妾在小廚房裏學著做點心，也是像模像樣的，真是心靈手巧呢。”
“……人家母妃都對自己兒子耳提麵命認真讀書在禦書房一定要獲得先生賞識，你倒好，整日慣著他，萬一把他寵壞了怎麽辦，”晏火無奈道。
“霖兒不過三歲，啟蒙便可，不必強加，他心智尚未長全，臣妾不強求，”安凝雪淡淡道，“與其讓霖兒在書房裏死讀書，不如讓臣妾帶在身邊多見見世麵，在平日裏將這些書本上的大道理一點點講給他聽。”
“你這樣，難道不累嗎？”晏火突兀地冒出一句。
“累？為什麽累？”安凝雪壓下心中的好奇道，“臣妾甘之如飴。”
晏火聽到安凝雪如此中規中矩的回答，一時靜默，安凝雪見晏火不再詢問，也不去另辟話題。
兩人又這樣靜了下來。
安凝雪猶豫片刻，還是轉了過來，與晏火兩麵相對。
“雪兒睡不著嗎？”晏火柔聲問道，“還是在想霖兒的事？”
“並非如此……”安凝雪此時羞澀一笑，才小聲道，“隻是想起明日梅林定然是蓋滿了雪，臣妾想與陛下一同去。”
“哦？”晏火聞言頓時挑眉道，“如此小事直接與我說了便是，何須這般輾轉反側？”
“陛下日理萬機，若是臣妾說了，怕陛下礙於私情反而耽誤了公事……”安凝雪頓了頓，繼續小聲道，“臣妾不想被說成誤國。”
“安凝雪居然會怕這種事？”晏火毫不留情地挑破，“雪兒不會是另有事相求吧。”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陛下……”安凝雪羞澀道，“臣妾是饞青梅酒了……明日若陛下與雪兒賞梅，還請陛下成全雪兒，讓雪兒一飽口福。”
“這有何難？”晏火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青梅酒而已。”
“雪兒不想讓陛下覺得雪兒當了娘卻還是這般不收心·······”安凝雪臉一紅，匆匆翻身道，“陛下明日還要上朝，臣妾有罪，就不打擾陛下歇息了。”但不想中途被晏火攔下，攬到了懷中，“怎麽，看朕答應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又成臣妾了？”
“雪兒不是這個意思……”安凝雪慌忙道。
“好啦，”晏火安撫道，“就讓朕抱你片刻，如何？溫香軟玉在懷，豈不是人間美事之一？”
“是……”
“明日賞梅，朕會陪你去的。”
“謝陛下。”
這樣鬧了一回，兩人倒是依偎在一起，便是不言不語，也覺得心裏踏實不少。安凝雪舉棋不定，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轉動。
自己問還是不問？
若是觸怒晏火自己又處於何種境地？安凝雪想起霖兒，不禁更加猶豫。
但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走下去。
她二十年就是這般過來的，難不成還要再這樣過幾十年嗎？
安凝雪猛然睜開眼睛，終於開了口，“陛下。”
“嗯，還有何事？”晏火回答得有些模糊，看來是有些乏了。
“陛下可還記得你我起初在梅林相逢一事？”安凝雪小心道。
“自然是記得，”晏火此時也清醒了幾分，“為何想起此事？”
“陛下當時那般言語……”安凝雪停頓片刻，最終還是下了狠心開口道，“可是心中掛念什麽人？”說罷，她緊緊將眼睛閉上，等待晏火的責罰。
時間逐漸過去，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卻沒聽到晏火出聲，隻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正當她強笑著準備把這話圓過去時，晏火卻長歎一聲，接下來的話讓她僵了身子。
“也許，我應該等等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