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 119 章


  第119章


  見傅瑤露出笑來, 謝遲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除了鄙人以外,倒是還備了旁的生辰禮, 只可惜一個被匠人給耽擱了, 怕是得過些時候才能見到,」謝遲拉著傅瑤在自己身側坐了,又示意她攤開掌心, 「還有另一個, 倒是隨身帶了過來。」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個錦囊來, 放在了她手中。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了, 隔著錦囊, 已經能看出微弱的亮光, 倒像是仲夏夜野外的螢火蟲似的。


  傅瑤好奇地解開來, 從中倒出個鵝卵大小圓滾滾的珠子來, 瑩白如玉脂,在暗處散發著溫柔的光,分外奪目。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的明月珠, 就連先前入宮之時在太後宮中看過的, 與這個相比也遜色不少。


  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這個啊, 曾是供在北狄王帳中的, 剛好落到了我手中。」謝遲看出她的好奇來, 解釋了句,又笑問道, 「怎樣, 喜歡嗎?」


  對著這樣罕見的珍寶, 怕是沒幾個人能說出不喜歡。


  傅瑤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遲疑道:「既是汗王之物, 你這樣擅自送我……沒什麼妨礙嗎?」


  按理說,彷彿是該充公,送回京城去的。


  見她這樣小心謹慎,謝遲不由得笑了起來,替她將手掌合上:「只管安心收著就是。我在北境這麼些年,攢了那麼些戰功,給自家夫人換個明月珠還是不成問題的。」


  謝遲早已是位極人臣,這些年來,蕭鐸總是頭疼該怎麼賞賜才好,他難得開口討要個東西,自然不會拒絕。


  傅瑤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捧著那珠子,認真地打量著。


  她知道,謝遲能回來,就代表著此戰北狄已經再無翻身的可能。


  燕雲兵禍至今已經快十年光景,謝遲在北境也耗了三四年,天時地利人和,勢如破竹大敗北狄,得以一雪前恥。


  風雨飄搖的日子逐漸遠去,塵埃落定,將軍凱旋,帶著珍貴的禮物趕來為她慶賀生辰。世人大都有虛榮心,傅瑤也不能免俗地被取悅到,心中泛起些喜悅來,甜滋滋的。


  見她的注意都放在了那明月珠上,謝遲初時倒是沒說什麼,片刻后卻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笑道:「這珠子大可以留著慢慢看……眼下不如先看看旁的?」


  他這話暗示的意味極濃,傅瑤也聽出來了,但卻並不肯接話,裝傻充愣道:「什麼?」


  她笑得眉眼彎彎,帶著些促狹和嬌俏。


  謝遲握著她的手腕,輕輕地摩挲著,壓低聲音道:「多看看我吧。」


  他話音低沉,語氣卻又帶了些輕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在人心上撩撥了一把,卻又不會顯得太過輕浮。


  傅瑤抿唇笑了聲,這才正兒八經地看向他,四目相對,映著掌心明月珠的幽光,氣氛便霎時顯得曖昧起來。


  「要不要去看燈會?」謝遲問道,「我聽人說,涼城今天的上元燈會也是籌備許久,會很熱鬧。」


  「不要,」傅瑤避開傷口,輕輕地在他肩頭戳了下,「天寒地凍的,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家中呆著吧。」


  謝遲無力地解釋道:「我這傷真的不妨事。」


  他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傷受了不知多少,相比之下,這個的確不算什麼。


  可落在傅瑤眼中就並非如此了。


  「不妨事也給我好好地養著,」傅瑤寸步不讓,等到謝遲終於不再說什麼之後,方才又問道,「想吃些什麼嗎?我去給你煮飯。」


  「讓旁人去做吧,什麼都可以。」謝遲道。


  傅瑤見他執意如此,只得將銀翹叫來,吩咐了幾句。


  從碰面開始,謝遲的目光就始終停留在傅瑤身上,哪怕是在旁人面前,也仍舊未曾鬆開她的手,似是一刻都不想分開。


  「勞煩松下手,」傅瑤在他手背上彈了下,無奈道,「總得讓我將這珠子給收起來吧?」


  將明月珠放好之後,傅瑤忽而想起年節時的事,問道:「你這傷,是不是除夕那時受的?」


  謝遲眉尖微挑:「是慶生同你說什麼了?」


  「你必然是叮囑了,所以他並沒敢多說,我也只是直覺著不大對勁……」傅瑤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那時看出慶生的拘謹來,便沒為難。


  又興許她自己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所以才沒敢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就算是知道了,她那時也什麼都做不了。


  謝遲看出她的低落,安撫道:「一切都過去了。等到將餘孽掃清,咱們就該回京城去了,我不會再上戰場,你也不必再為此擔憂。」


  「不管如何,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見你了嗎?」謝遲仍舊將她的手牽了過來,順勢開了個玩笑,「你若是覺著心疼,不如就讓我討個好處吧。」


  「什麼好處?」傅瑤下意識地反問了句,對上謝遲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之後,霎時明白過來,原本那點消沉一掃而空,哭笑不得。


  謝遲稍稍用了些力氣,將人拉到了自己懷中,認真道:「瑤瑤,我很想你。」


  這次分別得格外久,哪怕每月都有書信往來,卻還是總覺著不夠。


  他想要快些見到傅瑤,所以在北狄對戰之時,並沒有像前兩年一樣穩紮穩打地來,而是用了早年最喜歡的激進打法。北狄那邊也沒料到他竟然突然換了戰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倒是別有成效。


  雖然不可避免地付出點代價,受了傷,但能趕在傅瑤生辰回來,也算是他賺了。


  謝遲體溫原就比常人要低些,又是從長途奔波從外邊回來的,身上也帶著涼意,將傅瑤抱在懷中,倒像是塊暖玉似的。


  耳鬢廝磨間,逐漸升溫,又像是飲了酒一樣,通身上下的血都熱了些。


  傅瑤抬手勾著謝遲的脖頸,仰頭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我也很想你。」


  與天南地北那三年不同,此時心境不同,加之時時能聽到謝遲的消息,隔一段時日就能收到他的信和各種各樣的禮物,總是難免會惦記著。


  做事的時候偶爾會突然停下來,想著謝遲此時在做什麼?若是他在身邊的話會如何?

  早年淡卻的感情在相逢之後捲土重來,驀然回首,再見依舊鐘情。


  謝遲對傅瑤的情緒再敏銳不過,先前察覺到她心中仍有芥蒂,所以從未想過勉強,只一點點試探慢慢來。而如今,在發覺到她終於釋懷之後,立時湧起狂喜的情緒來。


  他捧著傅瑤的臉頰,細細地吻著,將那些說不明道不盡的心緒盡付於唇齒之間。


  傅瑤初時還算是清醒,可漸漸地沉溺其中,與謝遲一道倒在了床榻之上,意亂神迷,腦中便再容不下旁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傳來銀翹的咳嗽聲:「飯菜已經好了。」


  兩人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齊齊地僵了下。


  傅瑤將臉埋在謝遲肩上,一動不動,從臉頰到脖頸都是紅的。謝遲的手還搭在她腰上,安撫似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啞的聲音中透著些笑意:「其實我也不怎麼餓,若不然就不吃飯了,先吃些別的……」


  「不行,」傅瑤還有些發飄,但仍舊堅持道,「飯還是要吃的。」


  她撐著坐起身來,垂眼整理著散亂的衣襟和腰間的系帶,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謝遲清楚傅瑤在這種事情上向來格外執拗,也沒再堅持,理了理衣裳,牽著傅瑤的手往外走去:「那你得陪我一起。」


  傅瑤晚間已經吃過飯了,並不覺著餓,所以基本上沒吃多少,只托腮看著謝遲。


  謝遲匆匆地吃了些填飽肚子之後,夜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他看向傅瑤,試探著問道:「那我今晚是繼續去睡書房,還是留下來陪你?」


  「如今這時節,書房太冷了,家中也沒多餘的棉被。」傅瑤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還沒等謝遲露出喜色來,又小聲補充道,「可在你的傷好之前,不可以做旁的。」


  方才是意亂情迷,被沖昏了頭腦,如今冷靜下來她多少是有些后怕的,總擔心他那傷口會不會再崩裂開來。


  謝遲被這個理由噎了下,知道傅瑤不會信自己所說的「無妨」,只得放棄掙扎,但心中並不會為此失望。


  情慾固然是有的,卻與從前不同。


  於他如今而言,最想要的,其實是夜半夢醒之際能看到傅瑤在身側安眠,伸手能將人攬在懷中,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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