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第068章


  謝遲不知道旁人是如何想的, 會不會羨慕范飛白定了這麼一位不嬌不妒的賢妻,但就他自己而言, 是半點都不羨慕的。


  他很難想象,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與旁的女人在一處,傅瑤壓根不在意,甚至連個眼神都不肯給, 會是怎麼個情形?

  但凡喜歡一個人, 是決計不會如此的。


  看了這麼一出后,謝遲再想起先前傅瑤同他吵架時的模樣, 都覺得分外可愛起來。


  謝遲心情大好, 拋下范飛白跟他那嬌美人, 自顧自地尋傅瑤去了。


  傅瑤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哪怕她知道姜從寧並不在意這些, 但一想起范飛白那個浪蕩公子的模樣, 她就覺著牙癢。但為了不壞了今日的好心情,她並沒在姜從寧面前多說什麼,陪著挑了絨花之後, 便分開來各自逛去了。


  傅瑤拿那絨花在發上比了比, 尚未來得及問, 便聽見謝遲笑道:「很好看。」


  從最初的「還不錯」, 到後來被問到時的誇讚, 再到現在,甚至不用她主動開口, 謝遲就已經熟稔地誇上了。著實是進步明顯。


  傅瑤抿唇笑了起來, 將那絨花收好之後, 想起方才的事情來,磨了磨牙:「方才那位范公子……可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縱然早就知道範飛白風流成性, 可真親眼見著他攜妓同游,還撞上未婚妻……傅瑤還是覺著荒唐。


  好在是姜從寧從一開始就沒對他抱有任何期待,若換了旁的姑娘,怕是要又羞又氣,背地裡說不定還要哭上一場。


  謝遲從前是壓根不在乎范飛白私德如何,但如今卻改了口,附和道:「的確是多有不妥。」


  傅瑤冷哼了聲,自我安慰道:「算了,好在從寧不喜歡他,他也不配。」


  就像姜從寧打算得那樣,嫁過去,身份地位都有了,及至生下個嫡子,就更不用在乎范飛白這個人如何,隨他愛怎麼樣怎麼樣。


  謝遲給她餵了塊點心,含笑問道:「是繼續逛,還是回家去?」


  「再往那邊去看看,」傅瑤軟著聲音問道,「好不好?」


  這還是頭一回謝遲陪著出門,她想多逛逛,若不然下次就說不準是什麼時候了。


  「當然可以。」


  傅瑤攥著謝遲的衣袖,往湖邊去,那裡的攤販並不算多,是放生魚、龜的去處。沿岸的樹上懸著蓮花燈,湖面上也有眾人放出的許願河燈,湖面映著月色與燈火,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夜風帶著涼意拂過發梢,夜色旖旎,夜市的笑鬧聲遠遠地傳過來,聽不大真切。


  傅瑤將剩下的點心隨手分給了玩鬧的孩童們,拉著謝遲的手,十指相握,在這湖邊散步。


  「不去寫河燈嗎?」謝遲看了眼遠處眾人聚集的地方,問了句。他原以為傅瑤這樣喜歡熱鬧的人,是一定會去借筆墨,放河燈的。


  「那裡人太多,先不去了……」傅瑤將謝遲拉到了一旁柳樹下,笑問道,「你方才不是說想親我嗎?」


  此處無燈火,兩人的身形隱於樹下,借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光亮,謝遲從傅瑤眼中看出些躍躍欲試的意味,低低地笑了聲,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傅瑤再沒往日的羞澀與不安,許是今夕氣氛太好的緣故,她拋卻了顧忌,抬手勾上謝遲的脖頸,主動地回應著。


  唇齒相依,謝遲扶著她的腰,耐性十足地纏綿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傅瑤有些喘不上氣來時,方才分開來。她半倚在謝遲身上,看向湖面上的月色與燈火,對岸依稀傳來琴瑟笙歌,邈遠婉轉,將這夜色襯得愈發動人。


  傅瑤只覺著滿心歡喜,正欲開口,卻被謝遲輕輕地按了唇,示意她往另一邊看。


  傅瑤偏過頭去,見著了不遠處的謝朝雲,她穿了一襲鵝黃色的襦裙,手中提了盞蓮花燈,眉眼帶笑,一副溫柔模樣。


  與謝朝雲相處這麼久,傅瑤已然能分清她的笑究竟是慣常的客套,還是發自內心,就如今看來,她看向身邊那小公子的時候,的的確確是真心高興的。


  蕭鐸的目光一直落在謝朝雲身上,向來顯得有些蒼白病弱的臉上多了生動的神情,格外專註。


  分明年紀還不算多大,但卻莫名讓人覺著沉穩、深情。


  謝朝雲入宮,是出於諸多考慮,而促成她做出這個決定的,其實是謝遲遇刺之事。傅瑤很清楚這一點,現在難免覺著困惑,等到兩人走遠之後,輕輕地拽了拽謝遲的衣袖,好奇道:「阿雲與皇上……看起來像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謝遲低聲重複了一遍,輕笑道,「興許算是吧。」


  謝遲從前對感情之事並不在意,還是娶了傅瑤之後,方才慢慢開始上心的。哪怕是一早就知道蕭鐸對朝雲有意,也未曾多管過,只問過幾句,便由著她去了。


  傅瑤更不理解了:「既是這樣,那阿雲先前為何不入宮呢?」


  若是沒記錯的話,朝雲當初還曾經聽從太后的意思,幫著勸過蕭鐸立后。


  「她那時剛從宮中出來,也不信感情之事。」謝遲回憶了下朝雲當年給自己回答,若有所思道,「她還說,自己也分不清皇上對她究竟是姐弟之情多些,還是男女之情多些……」


  謝朝雲與蕭鐸相識時,他還是冷宮中的小皇子,那時自然是談不上男女之情的,她對蕭鐸最初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只不過宮中的日子太苦了些,長久相伴下來,還是養出些感情來。


  謝朝雲不信什麼愛情,在她看來,姐弟之情是要比男女之情可靠百倍的,所以並不想越過那條線。


  對於蕭鐸的暗示,她從來都是裝聾作啞,不作回應。


  而謝遲遇刺之事則是在背後推了一把,她反覆思量許久,最終決定入宮,也終於開始正面回應蕭鐸的感情。


  「這樣啊……」


  傅瑤一直覺著,喜歡就是直來直去的,聽了蕭鐸與朝雲這迂迴曲折的糾葛之後,簡直都替他們捏了把汗。


  「我能看出來,皇上是真心喜歡阿雲的。」傅瑤認真道。


  謝遲道:「何以見得?」


  「因為他看阿雲的目光,就像是我看你一樣。」傅瑤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完了,「是那種,喜歡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謝遲腳步一頓,垂眼看向傅瑤,片刻后笑道:「這麼說來,我與阿雲都是極幸運的了。」


  傅瑤笑而不語。


  「話說回來,我先前似乎還沒問出來,你究竟是在何處對我一見鍾情的?」謝遲來了興緻,復又提起這件事來。


  上次催問到一半,他自己生出荒唐心思來,逼著傅瑤叫自己哥哥,而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也沒能徹底問明白。


  直到現在,方才又想起來。


  提起這件事來,傅瑤只覺著臉頰微熱,但見謝遲大有一副不問到不罷休的架勢,只得小聲道:「先說好了,不準再笑我……當年你蟾宮折桂,從長安街上打馬而過,我恰好陪著長姐在路旁的首飾樓上挑嫁妝,聽著街上喧鬧,便趴到窗邊去看了眼。」


  直到如今,傅瑤仍舊將那日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少年郎風流俊俏,驚才絕艷,只一眼,便讓她萬劫不復,惦記了這麼些年。


  起初的的確確是無關風月的,若不是後來謝家出了變故,傅瑤興許會將那個神仙一樣的哥哥記在心中,但並不會生出旁的想法。


  雖然說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傅瑤對謝遲的感情中,是夾雜著半數的心疼與憐愛。


  可謝遲卻是記不得了,凝神想了會兒,也依舊沒能想起那時的情形。


  但掐指一算,已是六七年前的舊事了。


  謝遲輕輕地摩挲著傅瑤的腕骨,拿文蘭的模樣作比,想了想她少時梳著雙髻的模樣,低聲笑道:「我若是那時見了你,怕是也只能將你當做小妹妹一般看待了。」


  「都說了不準笑我,」傅瑤在他手上掐了一把,但並沒用力,抬頭橫了他一眼,話音里也帶了些挑釁的意思,「知道了……大哥哥。」


  謝遲:「……」


  他眸色一沉,連帶著想起那日午後的事情來,喉結微動,若不是還顧忌著周遭人來人往,他自己都說不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傅瑤將謝遲的失態看在眼中,知道他現在拿自己沒奈何,愈發得意起來:「哥哥,你可不要『為老不尊』,嗯?」


  說著,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謝遲愣了下,隨即快步跟了上去,低聲提醒道:「等回府之後,我再同你算賬。」


  「哥哥,你怎麼能威脅人……」傅瑤煞有介事,結果話說了一半,便聽見個熟悉的聲音。


  「瑤瑤?」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傅瑤霎時僵在了那裡,回過頭去,對上了傅珏明暗不定的目光,訕訕地笑了聲:「二哥……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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