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 47 章


  第047章


  夫君和娘家哪個更重要些, 就算是換了再怎麼果斷利落的人來,一時間怕是也難答出來, 更別說傅瑤了。


  但話又說回來, 正常倒也沒人會問出這種問題。


  畢竟又不是小孩子,都該明白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都能排出個一二三來的。


  謝遲逼得太緊了些, 又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傅瑤只覺著喘不過氣來,壓抑得要命。


  她的茫然無措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謝遲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那股無名火稍稍退了些, 但卻仍舊沒就此放過。


  其實謝遲知道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 也知道傅瑤斷然是說不出來自己想聽的話, 也正因此, 所以偏要為難她。


  傅瑤緊緊地攥著衣袖,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理了理思緒, 並沒回答謝遲的問題, 而是反問道:「那若是將來有一日, 我與朝雲起了爭執, 你是站在我這一邊還是站在朝雲那一邊?」


  傅瑤是想讓謝遲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多莫名其妙, 可謝遲卻也沒回答,而是垂眼看著她:「這不一樣。你不該拿並不會發生的事情, 來同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作比較。」


  兩人心知肚明, 謝朝雲向來喜歡傅瑤, 兩人之間的關係興許比傅瑤同謝遲之間還好要上些,壓根是不會起什麼爭執的。


  可謝遲與傅家卻不同, 尤其是在眼下,都快算得上是相看兩厭了。


  傅家是從一開始就對謝遲這個女婿不滿,就算拋卻他以往的名聲不論,單婚後的種種,就沒少惹得眾人在背後議論嘲笑傅瑤,顏氏這個當娘的是真一想起就覺得又心疼又煎熬。


  她倒是有心維護小女兒,可偏偏面對那些流言蜚語無從辯駁,只能忍氣吞聲。


  謝遲對傅家起初倒是沒多大意見,雖沒親近的意願,就如同對旁的人家無異,但也算不上厭煩。可今日察覺到傅瑤每每從家中回來的變化后,他便忍不住在心中記了一筆,只恨不得讓傅瑤再不要回去才好。


  發現這事壓根說不通后,傅瑤算是徹底沒了脾氣,也不想同謝遲爭執,索性偏過頭去不看他。


  傅瑤一副要放置此事不想多說的態度,謝遲卻不肯如她的意,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拂到耳後,慢悠悠地開口道:「我聲名狼藉,做的壞事也多了去,你家人不喜也是情理之中。她們看中的,應當是岑靈均那樣的人,對嗎?」


  那日,謝朝雲莫名其妙地提了岑靈均,而後便拂袖離去不再多言。


  岑靈均這個名字,謝遲在看過那首詩之後便記下來了,甚至還生出些惜才之心,想著等到將來科舉之時留意一二。


  可謝朝雲忽而在爭吵之後提及此人,他只覺著古怪,忍了半日後還是讓人去查了岑靈均的家世來歷。


  下屬辦事很利落,不多時就將岑靈均的身份來歷查得一清二楚,除了他此次進京是與周梓年一家同行的外,甚至連他如今是隨著傅珏一道往城外去了的事情,都一併回稟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謝遲隨即就想起了那日在長街上見著的,同傅瑤在一處的那青衣公子。那時他二人領著文蘭,乍一看,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岑家與周梓年素有往來,會一道進京,必然是交情匪淺。


  傅瑤曾隨祖母回江南老家去,也曾同他提過,有半數時間都是在長姐家,逗著文蘭她們玩的……那她與岑靈均之間,交情又如何?

  謝遲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耗費時間,但這幾日傅瑤始終未回來,他從宮中回家之後,看著空落落的房間,卻總是會忍不住想起此事來——


  傅珏往城外去,自然也是去莊子上的,岑靈均與他同行,這幾日也都被雨困在了那邊嗎?

  那日謝朝雲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再加上如今傅瑤的態度,讓他非常不爽,所以才會驟然提起。


  聽他說出岑靈均的名字后,傅瑤立時瞪大了眼,對他這話更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謝遲這話倒也沒錯,她家人的確很喜歡岑靈均。其實也不單單是傅家,像岑靈均這樣出色的子侄輩,芝蘭玉樹一般,任是哪個長輩見了都難不喜。


  但他在這時候提起這話來,就很微妙了,倒好像是意有所指一樣。


  傅瑤聽不得謝遲這般貶低自己,更不願聽他拿自己跟岑靈均比,回過頭去看向他:「我並不這麼想。」


  「那就是說,你家人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了。」謝遲笑了聲,又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這幾日見他了嗎?」


  傅瑤頭都大了,她就算是再怎麼遲鈍,此時也徹底明白過來謝遲的意思。


  「我家人怎麼想是她們的事情,我改變不了,但我自己的的確確是喜歡你的,」傅瑤仰頭看著謝遲,無比認真地強調道,「也只喜歡你。」


  傅瑤目光澄澈,並無半點心虛或是躲避,兩人之間離得很近,謝遲能清楚地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心中一動,又低頭吻上了她。


  與先前那個有些粗暴的吻相比,這次要溫柔些,謝遲扣著她的脖頸,態度終於緩和了些。


  傅瑤察覺到這其中的區別,福至心靈,突然似是想明白了。她抬起手,攥著謝遲的衣襟,仰頭回應著。許久之後,她舔了舔謝遲的唇角,小聲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兩人已然倒在了床榻上,謝遲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的傅瑤,揚了揚眉:「嗯?」


  「我總覺著……你是不是醋了?」傅瑤大著膽子戳破了這層窗戶紙。


  謝遲先是皺了皺眉,隨後不以為然地笑了聲,似是在嘲諷傅瑤這揣測似的。


  其實傅瑤最初沒往這方面想,因為她壓根不覺著謝遲是那種會吃醋的人,可後來的種種,卻讓她生出這麼個揣測來,所以著意試探了下。


  就算他不肯承認,還一副不屑的模樣,她也覺著自己的猜測應當是八九不離十。


  一想到謝遲竟然會醋,傅瑤就忍不住高興,壓根不記得片刻前的爭執和不快,唇角幾乎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見她神采飛揚的,眼中甚至還有些得意,謝遲忍不住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索性直接問道:「你對他無意,那他呢?」


  「他……」傅瑤自己也說不準。


  有提親那件事在,岑靈均當初對她應該是有好感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岑靈均那樣的人是不會逾越的,她也不想妄加揣測,那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我今後會離得遠些,能不見就不見,就算見著了也不多說什麼。」傅瑤一本正經地承諾著,偶爾露出個狡黠的笑來,「這樣你滿意嗎?」


  「差不多。」謝遲慢慢地摩挲著她的腰,若有所思道,「你家人喜歡他厭惡我,你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


  傅瑤只覺著有些癢,掙扎了下,無力地解釋道:「沒有厭惡,最多只是不滿而已。其實……」


  其實顏氏每每誇岑靈均的時候,傅瑤都會在心中暗暗地想起當年的謝遲。


  謝遲十七高中狀元,風頭無兩,才學好、相貌好、性情也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也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任是誰提起都要誇上兩句的。


  就連顏氏,也曾隨著眾人一道讚歎過,可到如今她自己都忘了。


  世人的記性彷彿都不大好,到如今,幾乎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謝遲當年的模樣了,對他避之不及,只有傅瑤還惦念著那驚鴻一瞥,會心疼。


  方才謝遲咄咄相逼,非要她在自己和家人之間做出個抉擇的時候,傅瑤甚至都有些惱了。可及至如今,謝遲這般模樣說著這話的時候,她只覺著心軟的一塌糊塗,連帶著都開始檢討自己方才的態度了。


  傅瑤心中有千言萬語,卻都不便說出來,她不敢在謝遲面前貿然提起當年舊事,索性又續上了方才那一吻,態度熱切。


  謝遲愣了下,雖不明白傅瑤為何這般,但攬著她的手還是收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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