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刮目相看
尚婉清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從她輕蹙的眉中就可以看出她其實對金夫人不體恤下人的這種做法很是反感。
她手中緊緊握著的水杯出乎眾人意料的猛地砸到圓桌上，杯中的水因重力灑了出來，濺到尚婉清的手上以及桌布上。
「太吵了。」不知是因為被子猛砸到木桌上的響聲嚇到了眾人，還是尚婉清的低吼威震到他們，她的話音還未全數落下，就連金夫人也禁了聲。
之前還充斥著金夫人惡罵聲的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金夫人呆愣的望著尚婉清，一時之間忘記了言語。
「你，出去。」金夫人聞言，順著尚婉清的視線的方向望了阿靜一眼，接著又滿臉不解的望著尚婉清，正想說話，卻被她掃過來的眼神鎮住。
雖然尚婉清說了讓阿靜出去，但是她沒有得到金夫人的允許，卻也不敢動彈，一時間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阿靜偷瞟金夫人的眼神被尚婉清看在眼裡，她將目光對上金夫人喚了一聲：「金夫人。」
「是，娘娘。」如今的金夫人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哪裡還有尚婉清剛來時的那種潑辣與惡毒。
尚婉清不語，只是將視線掃向她身後的阿靜，金夫人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惡狠狠地等著阿靜，咬著牙道：「還不快退下去。」
「是。」阿靜小心翼翼的抬眼望了尚婉清一眼，朝著尚婉清同金夫人行了個禮，退出尚婉清的房間。
半響見尚婉清未語，金夫人微微抬起低垂著的頭，這時，尚婉清的目光也早已從離去的阿靜身上收了回來，望向金夫人時恰巧與她對視著。
金夫人剛迎上尚婉清的視線，復又低下頭，隨後似乎覺得自己此舉似有不妥，她抬起頭與尚婉清對視了一秒，終不敢直視她的雙眼，於是偏頭看向尚婉清屋中正忙著捉蛇蟲鼠蟻的眾人，道：「你們的速度就不能快些嗎？瞧瞧你們，知不知如今這般速度已擾了皇後娘娘的清靜。」
下人們聞聲，誰也不敢接話，只是默默的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動作快與慢皆無妨，」尚婉清接話道，「只要你們將本宮房中的髒東西捉乾淨便可，本宮不求你們的速度是快還是慢。」
「娘娘所言甚是。」金夫人陪著笑臉對尚婉清道，可是轉眼望向下人的神色卻凌厲了幾分：「你們都聽到沒有，務必將這屋中的每個角落都搜仔細了，若是讓本夫人發現還有漏網之魚，你們自己看著辦。」
「是。」幾個下人應了一聲，動作也隨之放大了一些，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金夫人和尚婉清這邊再次一時無言，且金夫人見尚婉清的樣子，似乎不曾有想要同她說種植稻穀之法。
她欲言又止了幾回，終是選擇開口：「娘娘，那事，您何時才能與民婦道。」
尚婉清一臉茫然，挑眉問道：「何事？」
「就是方才娘娘答應了民婦的，若是民婦的誠意夠了，娘娘便告知民婦那提高作物的產量之法。」金夫人一面說著，一面偷偷打量著尚婉清的神色。
好在聽完了金夫人的這番言論，尚婉清的面上並未露出不悅，她瞭然的點了點頭：「本宮也不是個言而無信之人，既然說了會同金夫人說，那便是會說的。」
在金夫人的注視之下，尚婉清不慌不忙，淡定的為自己杯中又續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之後道：「在這炎炎夏日，金夫人覺得何時的日光最甚。」
「那還用說，自是午時。」金夫人微微蹙眉，對於尚婉清突然如此問很是不解，但還是如實說道。
尚婉清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金夫人的話，她揚起手中盛著茶水的被子，稍稍傾斜，那杯中的水便全數倒進了鋪著地毯的地上，接著又道：「若是在正午的陽光之下，這杯水倒在地上，將又如何？」
「自然是迅速便幹了。」金夫人想了想，疑惑更甚：「恕民婦愚昧，不知娘娘如此問，所謂何意？」
「金夫人既然知道在陽光最強烈的午時，一杯水灑在暴晒的地上很快就幹了，若是本宮灑在屋內毯子上這杯水，要何時才能幹？」
不等金夫人問，尚婉清又接著說：「同樣的道理，這大中午的給農作物施肥澆水，在陽光的暴晒之下，土壤中肥料的水分很快就會被晒乾，屆時，土地便會幹裂，於是便有了燒苗的說法。」
說到這裡，尚婉清刻意頓了頓，挑眉看向金夫人。後者聞言，覺得尚婉清此言有理，不過，若是正午澆水施肥會讓土地里的水分乾的更快，那麼，若是不澆水的話，土地豈不是幹得更快？
金夫人正欲問，尚婉清似乎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般，在她還未出聲之前，便輕笑道：「金夫人可是在想，若是不澆水，土地勢必會幹得更快？」
聞言，金夫人輕蹙著眉點了點頭，尚婉清接著道：「在這種季節，若是辰時之前在太陽尚未升起之時，或是在酉時之後趁太陽已然落山，陽光不那麼強烈之時給農作物澆水施肥的話，土地方能吸收營養。」
「此舉僅適合夏季的農作物生長，若是冬日則與之相反。」金夫人暗暗將尚婉清的話記在心裡，她復又說出這麼一句，令金夫人又有些疑惑：「為何要與之相反？同夏季一般做法不可嗎？」
「當然不可，」尚婉清微微搖頭，輕蹙著眉：「夫人想啊，冬季可是乾燥寒冷？」
見金夫人點頭，她才接著說：「既是乾燥寒冷，那麼，若是在太陽還未升起，或是太陽已然下山之時給農作物澆水施肥的話，那所澆的水與肥料豈不是將土地給凍住了？如此一來，作物該如何生長？」
「說的有理，難怪近兩年作物的產量下降得如此快，原來是在這澆水施肥上出了問題。」金夫人瞭然的點著頭，這幾日每間的那抹愁容也消失不見了。
「多謝皇後娘娘指點，民婦得回去重新安排一番，娘娘請休息。」未等尚婉清回應，她便站了起來，匆匆往田間趕去。
尚婉清所說的那番話，一路上都在金夫人的腦海中徘徊著，可是越想卻越覺得有些不對，尚婉清身為巫靈國皇后，何曾做過這些田地里的粗活，她的話豈敢相信？
想到這裡，金夫人停下了匆匆的腳步，莫非她方才的這番話是胡亂說的？但若是仔細一想的話，卻又覺得她的話倒有幾分道理。
內心糾結了許久，金夫人摒棄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反正近幾年農作物的生產量是急劇下滑。不論尚婉清所說的那些個澆水施肥的時間是否有誤，她且試上一試不就知道了。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今年的產量再次下滑而已。
想開了這一點，金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復又邁開步子，急急的往農田出趕去。
「稟皇後娘娘，小人已將您屋中的髒東西全數捉完。」在金夫人離開將近半刻鐘之後，在尚婉清屋內捉蟲的幾個下人這才將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尚婉清聞言，抬眼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大木桶內密密麻麻的一片，胳膊上瞬間便起了不少的雞皮疙瘩。
「拿出去。」她微微蹙眉，對下人揮了揮手手。
第二日，金夫人一早便到了農田監督農奴們。
在太陽才探出了一點點的早晨，緩步走在田間小路上是一種與往常並不相同的感覺。
不僅沒有正午時分的炎熱感，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與正午時的不一樣，空氣中有種清新。
且在這個時候望向田地里的各種農作物，感覺與正午時見到的也是不同的。明明是同一片田地，可是在不同的時間看來，給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
昨日金夫人到農田時，在烈日炎炎下勞作的農奴們還未曾收工，當聽聞她說他們可以休息時，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農奴們休息了半日，且聽金夫人說，澆水施肥得趕早，於是他們今日自是早早的便起床勞作。
天還未亮時，他們已在田地間澆水施肥，如今金夫人來的這時，他們已差不多將手頭的事情做完，正三三兩兩的從農田裡走出來。
「夫人。」一路上，都遇到農奴們往回走，金夫人輕輕蹙眉，略顯不悅，隨手扯住一人問道：「你們今日不做事麽？」
那被問話之人，愣了一愣，往農田看了一眼，道：「我們今日的事情已然做完。」
「夫人不是說，此後將農作物澆水施肥的時間改到早上太陽尚未升起之時嗎？」身旁的另一農奴趕緊補充道。
金夫人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他們的話：「今日怎麼這麼快就做完了？」
「今日我們起得早，且在這涼爽的早晨，不知怎麼的，速度也快了一些。」農奴撓著頭笑道。
如此做倒是提高了不少農奴的效率，只是不知這樣澆水是不是真如尚婉清所言可以增加今年作物的產量。金夫人在心中暗暗的想著。
農奴們見金夫人似乎沒有再問他們話的打算，於是幾人對視一眼，正欲離開，方走了幾步，有被身後的金夫人叫住：「別忘了太陽落山之時再來澆一次水。」
「是。」雖說如今一日得澆兩次水，但是農奴們卻覺得這樣反而還比正午澆一次水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