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疏漏
太子手握拳放到嘴邊，忍住了一波咳嗽，「追。」
末兒有些擔心，「太子哥哥，你感覺如何了？」
太子搖頭，「咱們回去再說。」轉頭看向朝臣，「晉親王謀反，其府中所有親眷先關押起來，全力追捕晉親王歸案。柳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你負責。」
柳大人畢恭畢敬點頭：「臣遵旨。」
末兒也站出來道：「今日登基一事原也是為了誘使晉親王上當，做不得數。待欽天監擇日之後，太子哥哥會再次祭天登基。」
「臣等遵命。」
太子點了點頭，和末兒先行離開了。
回到寢宮，左洋已經先一步回來了，「宮中屬於晉親王的勢力已經全部清洗乾淨了，宮外也已命人去傳太子的旨意，兵馬都已安撫下來。」
太子有些疲倦地點了點頭，「好，都是一家人，坐下說話吧。」
末兒與左洋對視一眼。
太子嘆了口氣，「末兒，對不起，這次若不是你們早有預防，只怕孤真的誤會了你。父皇就曾經說過，若你身為男兒身，那太子這個位子必定不會落到孤頭上。當時孤真的很妒忌你，覺得不過是父皇有所偏心你而已，只是經過這些事，孤不得不承認，末兒你比孤更要適合坐這個位子。」
末兒搖頭，「太子哥哥，我從未肖想過那些，現在我也過得很幸福。吳國需要你，你不要胡思亂想，養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太子苦笑。
早在前兩日，喝了於大夫開的葯之後，太子就醒過一會。當時看到末兒，他雖然感動，但心底不是沒有懷疑的。畢竟末兒自小到大就比他這個太子更有才幹，更有謀略，而晉親王之前在他床頭前說的那些話，他心底無法不介意。
但是末兒說服了他，甚至立下了只要替父皇報仇，她就永生不踏入吳國境內的誓言。除去他心底的那點妒忌心，他們兄妹還是有些感情在的，所以他選擇了相信末兒。
事實也證明他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原本孤是打算，只要將晉親王的真面目昭告眾人之後，就將你們永遠驅逐出吳國。」太子面無表情地看著末兒。
左洋悄無聲息上前一步，擋在末兒的前面。末兒給了他一個苦澀的笑容，朝他搖了搖頭。「那太子哥哥為何又改變主意了？」
太子沒有看她，只是垂下眼瞼，「晉親王給孤的解藥，應當是只有一半。」他攤開自己的手掌，慢慢將拳頭握緊，「孤能夠感覺到生命在飛快地流逝，就好像在透支以後的壽命一般。」說完這句話，他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末兒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怎麼會這樣？快，派人去請於大夫。」
太子搖頭，「沒有用的，晉親王那麼工於心計的人，在他的計劃裡面，除掉你之後，下一個應當就是孤了，又怎麼會那麼好心將解藥全都給孤，於大夫也儘力了。」
末兒的眼淚掉了下來，「那還有江大夫……我去找娘娘，他們一定能聯繫到江大夫的。」末兒說完就要走。
太子喊住了她，「我們兄妹說說話吧。」說著看了一眼左洋。
左洋點頭，輕輕捏了捏末兒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待他出去之後，太子這才抬頭看向末兒，「聽說你肚子里已經有了孤的侄子或者侄女了？孤能摸一摸嗎？」
末兒含著淚點頭。
太子將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沒有說話，半響才收回手，「生命真是太神奇了，連孤這樣的天之驕子也無法干擾。」也不知道在感嘆自己，還是在說末兒的孩子。
「孤記得你還小的時候，咱們兩個很要好。」太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東西，整個人變得柔和起來，「你自小性子開朗，父皇都將你當男娃來養，你什麼都不怕，蟋蟀也敢抓，樹上的鳥窩也敢爬上去掏，每次闖了禍就可憐兮兮地跑來我這裡躲難。」
聽到這些陳年往事，末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太子哥哥！」
太子搖頭，「孤大概是老了吧，怎麼老說這些？！」
末兒拉著他的手，「太子哥哥，不管咱們曾經如何，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
太子伸手替她擦了淚水，「不管晉親王的解藥能否拿到，孤都想你答應孤一件事。」
「我答應我答應，不管是什麼事。」
太子笑了，「留在吳國，無論孤救不救得回來，你都是吳國的新皇，你的孩子就是吳國的儲君。」
末兒難以置信，「太子哥哥，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那個。事到如今，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寧願用這些來換你的平安康健。」
「傻子。」太子搖頭，「答應孤。」
末兒卻沒有應下，堅持要去找江城，她堅信太子一定可以救回來。可惜太子也是個固執的人，他對自己的身體早就心裡有數，再加上這些日子目睹末兒處理朝政，心裡終於明白了先皇當初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比起末兒，他少了果敢，勇氣和智慧。他跟末兒比起來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是男子之身。
兩人各執己見。
門忽然被推開了，左洋露出驚慌的神色。
「怎麼回事？」
左洋皺眉道：「娘娘失蹤了。」
「什麼？」末兒嚇得差點沒站穩，「娘娘怎麼會失蹤呢，你說清楚一些。」
左洋也有些不敢相信，「娘娘原本是去接虎子一家回京城的，在半路上遇到襲擊，虎子一家到是沒事，卻唯獨娘娘不見了。」
末兒搖頭，「不會的，娘娘身手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皇上呢，派人在附近搜索了嗎？」
太子也知道蕭沐潯和尚婉清在這次事情上幫助他們頗多，對於他們也很是感激，聽到尚婉清失蹤的消息，他第一時間想到城外的駐軍，「孤這就派人一起找。」
「勞煩太子殿下了。」左洋拱了拱手。
末兒也顧不得其他，「我跟你回去看看，太子哥哥，一會於大夫過來給你看診，你要按時服藥。」
「知道了，孤也不是小孩子了。」雖然對自己的身子已經不抱希望了，不過聽到末兒關心他，太子心裡其實還是挺高興的，「你快去吧，如果有消息，孤會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你們。」
末兒點了點頭，跟左洋一同去找蕭沐潯。
「許將軍，皇上人呢？虎子一家有沒有看清楚是誰的人？」末兒一到就直奔主題。
許笙臉色也很不好看，「皇上親自去追查了。虎子的母親和妹妹受了些驚嚇，方才喝了葯才歇下。倒是虎子機靈，說了不少重要的線索。」
正說著話，千雪領著虎子過來了。
見到末兒，千雪的眼眶又一次紅了，末兒急忙拉住她的手安慰，「放心，太子哥哥已經派了城外的大軍一同去搜索，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千雪點了點頭。
末兒低頭，「虎子，說一說你當時看到的情形。」
虎子點頭，「當時我們走到半路，有個姐姐來找娘娘，不知道說了什麼事，我看那個姐姐一直在哭。後來娘娘就心軟了，讓她跟著我們一起走。然後走了沒多久，就遇到好幾個黑衣人，武功都很高。娘娘原本跟他們打了個平手，怎知忽然好像使不上力氣一般，整個人就栽倒在地上，然後就被黑衣人擄走了。」
末兒皺眉：「姐姐？什麼樣的姐姐？」
虎子描述了她的裝扮，末兒越聽越心驚，「怎麼聽起來倒像是個宮女？」
千雪忽然拍手，「一定是晉親王的人。」
末兒也回過味來，「那些黑衣人應當就是晉親王養的那些死士。但是娘娘怎麼會忽然就暈倒呢？」
左洋凝眉，「晉親王現在兵敗如山，他擒了娘娘去，是打算跟咱們談判嗎？」
千雪想了想，搖頭，「如果是談判還好，就怕他別有心思。」她想起之前在晉親王府的事情，有些自責，「之前晉親王就對娘娘別有心思，當時因為我娘娘中了他的毒，不得不留在晉親王府。但是後來皇上來了，晉親王也道了歉，我以為他已經死心了，沒想到……」
「你是擔心他……」許笙眉頭緊鎖起來。
沒錯，若是晉親王從此就這樣銷聲匿跡，只怕他們要找到皇後娘娘就難上加難了。
千雪再也忍不住了抽噎起來，「娘娘，你到底在哪裡？」
被他們念叨著的尚婉清，實際上處境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糟糕。至少身邊服侍她的，就是一個老熟人。
「我以為將你從太子東宮救出來就算幫了你一次，沒想到竟是救了個恩將仇報的人。」尚婉清淡淡地看著對面的人。
而此時正在替她倒茶水的人，正是之前尚婉清從東宮救出來的姝兒。
「你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讓我聞到你身上的宦蘭香，從而引發之前晉親王前一次下毒留下的後遺症。」尚婉清想起之前聞到的那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面上倒沒有任何懊惱的神色，「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要幫他？」
姝兒將茶水放到尚婉清跟前，「王爺許我一個貴妃的位置，這些你一個階下囚自然不會明白。」
「貴妃？」尚婉清終於忍不住笑了，「他只是一個王爺，哪兒來的權利？」
姝兒滿臉的驕矜，「當朝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太子一死，這天下不都死他的了。區區一個貴妃之位，他又怎麼會給不起呢？！」
尚婉清搖頭，「如果我是你，那我現在一定會先去外頭好好打聽清楚，不然只怕怎麼死都不知道。」
「你是什麼意思？」姝兒瞪大眼睛。
見尚婉清不再理她，她頓時有些不安起來，難道她真的錯過什麼事情了？這麼想著，趁著中途休息的時候，她在茶肆偷偷找了幾個人問了一下。
待休息之後，馬車再一次起行，尚婉清看到她的時候，就發現她似乎受驚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