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較量（一）
尚婉清進宮，還沒見到末兒，倒先遇到了晉親王。
她面上看不出一點異色，還是如同之前那樣，晉親王也沒有發現異常，見了禮之後，晉親王就道：「婉清之前說想旁聽審訊劉博飛的，本王現在恰好要去，不如一道過去？」
尚婉清想了想，點頭，「也好，我倒把這件事忘記了。」
晉親王笑了笑，「貴人事多。神醫請到了嗎？本王也打算見識見識。」
尚婉清故意露出一抹苦笑，「江城到處雲遊，實在聯繫不上了。不過我們還認識另一位大夫，醫術也是極佳的，已經命人去請了，相信過不了幾日便能到。」
晉親王在前面領路，看不到表情，「那真是太好了，若能救回太子，那就是吳國的大恩人。裡面請，一會場面有些血腥，婉清你確定要進去嗎？」
尚婉清毫不在意，「王爺費心了，無妨。」
大牢內的守衛森嚴，空氣潮濕，到處都充滿著壓抑和絕望。到了這裡的人幾乎都沒有出去的可能了，最輕的是殺頭，更甚者是誅九族，比如劉博飛就是後者。
「審得如何了？」晉親王在主位上坐下來，下面的官員畢恭畢敬地呈上空白的供詞，「他什麼都不肯承認。」
晉親王掃了一眼，有條斯里地理了理袖口，「沒有用刑？」
官員擦了擦汗，「用了，可是這逆賊皮忒厚，愣是不開口。」
晉親王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那就繼續，還有他親眷，都關在哪裡了？拉出來，他不是不肯說嗎？對他們用刑，就讓他在旁邊看著。」
「這……」官員有些遲疑。
晉親王冷笑：「怎麼，你同情逆賊？劉博飛犯的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這些人都死有餘辜。」
尚婉清聽到這裡有些看不下去，「王爺可否聽我一言？」
聽到尚婉清開口，晉親王臉色和緩了許多，「你說。」
尚婉清道：「他們是受劉博飛的連累，固然該死，卻也沒有必要遭受這樣的刑罰。劉博飛不畏懼刑罰，更是冷血無情，連親生女兒都能利用，只怕你就是將他妻女都斬殺在他眼前，他都不為所動的。」
晉親王點頭，「確實有道理，但是總不能束手無策，就這樣草草結案吧？婉清這樣聰慧，必定是有法子了？」
尚婉清想起了現代一些先進的審訊手段，看了一眼劉博飛的方向，「也許可以試試別的辦法。我這裡確實有幾個法子，但是需要一點時間，不知道王爺可否願意等？」
晉親王眉頭挑了挑，他原以為尚婉清應當是想到法子了，沒想到還不止一個，對於這個女人，他真的越來越期待了。「就是用刑也並不是一夕就能完成的，多長時間本王都願意等，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
尚婉清倒不覺得有壓力，「王爺，若是交給我了，其他人全程都不能再插手，也不準做出其他事情干擾到我，不然沒有效果了便不怨我。」
「可以。」晉親王點頭，轉頭吩咐其他人之後，就將劉博飛提出來審訊。
尚婉清指揮看押劉博飛的士兵，「從現在開始，把這個給他戴上去，讓他保持站直的姿勢，飯和水都不許給他。」
劉博飛眼裡閃過輕蔑的神色，「蠢……」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士兵立刻將鎖給他戴上，足足有五十斤的大鐵鎖就套在他脖子上。
半個時辰之後，劉博飛的雙腿開始大顫，他剛想坐下，尚婉清就將一塊布滿釘子的刑具踢過去，恰好就在劉博飛腳下，他一坐下去的話就會坐到釘子上面。他見狀，眼裡閃過憤怒，臉上直冒冷汗。
又過了半個時辰，尚婉清優哉游哉地看了一眼沙漏，「王爺，該用飯了，咱們直接擺到這裡來吃吧。」等飯菜擺了滿滿一桌之後，尚婉清對兩個看押劉博飛的士兵說，「兩位小兄弟辛苦了，待其他人吃完再來換你們。」
就這樣，在劉博飛頂著五十斤大鐵鎖站得雙腿直抖的時候，其他人就享用起了前所未有的美食。陸博飛的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肚子更是咕咕直叫，而口中乾渴唇口已經裂開了，有一瞬間他幾乎要招了。
旁邊的士兵看得暗暗稱奇。
之前受刑的時候，何曾見過劉博飛露出這樣的表情？每每都是他們打得越激烈，他就叫罵得越厲害，而精神也愈加的亢奮。
想不到這個女人真的有辦法。
眾人用完飯，又喝了幾口小酒之後，距離劉博飛開始戰立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每每他想坐下去，那個鐵釘刑具就如影隨形地跟過來，同時來的還有士兵的鞭子，他只能硬扛著。終於，他撐不下去了，嘶啞著嗓子喊：「我說，我說，給我水，飯，我要坐下來……」說完這幾句，他終於撐不住摔下去。
尚婉清幾時將刑具踢開。
「說吧，說完水跟飯都會有，你愛坐愛躺都可以。」
劉博飛抹了一把臉，這個時候他不像是個威武的將軍，而像是個遲暮的老人，「我招了，是我散布謠言，中傷晉親王，也是我，指使我女兒去給太子下毒……水……」
尚婉清命人給他端了水過去，他一口喝乾。尚婉清又讓人給他拿了些飯菜，他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除了這些呢？」尚婉清看著他，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派人刺殺公主和額駙，追殺鄰國來使趁機栽贓嫁禍，給太子下藥致使他發瘋……」
越聽到尚婉清往下說，劉博飛的表情越驚訝，「我沒有！那些不是我做的！！」
晉親王冷笑一聲，「怎麼了，前面的都敢認了，這個怎麼就不敢認了？你是覺得下毒未遂不算什麼大罪，所以才挑輕的認嗎？」
劉博飛正打算開口，卻被晉親王的人堵住嘴巴。
尚婉清轉頭，不讓自己的懷疑露出來，只是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不解，「王爺，你讓人堵住他的嘴是何意？」
晉親王指著沙漏，「你看都什麼時辰了，今日就到這裡了。本王必須承認，婉清你的法子確實有些用，明日本王就借來用一用。」他轉頭掃了一眼那個官員，「將劉博飛押下去看好，明日再審。」
尚婉清沒有反對，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若是提出任何反對之詞，晉親王都會有所懷疑的。所以她想了想，才道：「明日我就不過來了，這法子意在攻心，王爺也可以用得很好。末兒擔心太子的病情，我得去陪陪她。」
晉親王點頭，「好，你與末兒公主當真是情同姐妹。你放心吧，待明日劉博飛招認之後，本王會將供詞送與你那裡讓你過目，好讓你看看本王這個徒弟也是能夠學以致用的。」
尚婉清心裡冷笑，面上卻只是禮貌而疏離地道：「能成為王爺的師傅，我自問沒有這樣大的福氣。時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尚婉清心裡就算原來還有幾分不確定，現在也基本可以確認了——晉親王才是真正的元兇。他大概一早就料到劉博飛不會招供，沒想到出了自己這麼個變數，所以才慌了手腳。
得趕快跟末兒說。
末兒依舊守在太子東宮裡，左洋傷也好了一些，雖然還不能施展輕功，但是行走還是沒有問題的。
見到尚婉清，末兒很開心，「娘娘，聯繫到江大夫了嗎？」
尚婉清搖頭，「還沒有，不過不用擔心，於大夫的醫術也很高明，過幾日就可以過來替太子看病了。太子今日還是沒有醒過來嗎？」
末兒點頭，語氣非常擔心，「昨日還醒過來一次，今日看著更糟了。」
左洋握著她的手，無聲地安慰著她。
尚婉清點頭，隨即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除了伺候末兒的兩個宮女之外，還有四個照顧太子的宮女和兩個太監，侍衛更是有不少。看到他們這邊說話，有好幾個偷偷伸長了脖子在聽。
之前沒有注意到，這些人裡面竟然有大半的人都是晉親王的人。
就這麼直接說出來只怕不行。
還好尚婉清之前早有準備，「對了，於大夫雖然人沒到，但是倒是先開了方子，說是可以解百毒的，讓咱們先抓了葯給太子試試。」
末兒欣喜接過藥方子，掃了一眼，隨即臉色一變。好在她也是機靈的人，立刻掩飾了過去，「真是太好了，有了這方子，太子哥哥一定可以撐到於大夫過來。來人，拿了這方子去抓藥。」
立刻有個陌生的宮女站出來，「奴婢立刻就去。」
末兒自然地將方子遞給她，在她出門之後，末兒朝尚婉清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心照不宣。尚婉清這才放下心，「那我就先回去了，後日於大夫應當就可以到。他這人脾氣有些古怪，到時候最好你親自去接，以表誠意。」
末兒點頭，「你放心，我跟左洋親自去，一定讓於大夫滿意。」
尚婉清點頭，「那我先走了。」
出了宮門之後，她就看到那個宮女正在跟宮中御醫交談，尚婉清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離開。
而這個宮女顯然還是不敢相信，「這真的只是個方子？」
「不錯，還是個極為難得的方子，寫出這張方子的御醫是哪位？這樣的高人我一定要去拜會拜會！」
宮女氣餒，「罷了，你抓了葯給我吧，方子拿來，得還給末兒公主的。」拿了葯這才垂頭喪氣離開。
等見了末兒，她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又是一副殷勤的模樣，「葯已經煎好了，這是藥方子。」末兒點頭，自然而然地接過去，放回袖口中。
「給太子哥哥喂葯吧。」
左洋早已發現異樣，待兩人回去之後，他這才問起末兒方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