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孫家
過了幾日，尚婉清便下旨請了幾家的姑娘到宮中賞花，都是還未定下親事的名門嫡女，其中便有孫家的嫡次女孫沁兒。
早些日子孫家有意將孫沁兒配給趙家的庶十三子趙平，兩家已經有些意動，只是到底還未定下來，具體的原因，蕭沐潯派了人去打聽，原來是孫家的這個寶貝女兒嫌棄趙平是庶出的，大吵大鬧不肯同意。
孫家顧忌著她的情緒，暫時還未用強硬的手段，只是為了與趙家聯合起來，孫家遲早都會應下這門親事的。
尚婉清的想法便是徹底攪了這樁親事，兩家結不成親反成仇，到時候世家牢不可破的聯盟出現裂縫，那蕭沐潯動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尚婉清叫了這麼些姑娘進宮來，除了賞花，自然也是看一看孫沁兒的為人。若真是個好姑娘，那即便不喜歡孫家，她還是會為她指一門好親事，只要不是趙家、李家便可以。
都是十幾歲的姑娘，雖然摸不準皇后讓她們進宮賞花的目的所在，卻個個穿得嫣紅奼紫，看起來倒顯得更小了，很是活潑。人群中有一抹素白色，顯得格外顯眼。
尚婉清問了眾人幾句話，便吩咐下去讓她們隨意賞花，又指著那抹素白，問身邊的宮女，「那是哪家的姑娘，叫過來說說話。」
不多時那姑娘便過來了，尚未長開的臉盤已經可以看出幾分美人的影子——大大的眼睛水水的，鼻樑秀氣，一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酒窩。
「你是孫沁兒？」尚婉清有些摸不準，好好的日子，這個姑娘穿得跟守孝一般，也不知道孫家是怎麼教的。
孫沁兒福了福，偷偷抬眼打量著尚婉清。
開始懂事那會兒她便聽過尚婉清的大名，說是驚才絕艷，又手段了得，皇帝為了她一世一雙人的願望，竟然連其他秀女都遣散出宮。那會兒她既覺得羨慕，心底又隱隱覺得不服氣。今日一見，只覺得座上之人貌若天仙。
「原來就是長得好看而已。」她心裡更加不服氣了，「單憑一張美麗的皮囊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了。況且她會慢慢老去，而自己還年輕。」
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孫沁兒語氣更加恭敬，只盼著能從人群里顯出來，這樣皇帝一來便可以第一眼看到她，連著她今日的穿著，也是這樣的考慮。
「娘娘問你話呢，怎的不回答？」宮女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心底便有了不喜。
尚婉清擺手，「無妨，起來說話吧。」
「謝娘娘恩典。」孫沁兒站起來，暗地裡狠狠掃了那個宮女一眼，心裡嘀咕，「等我風光那一日，必定將這個賤奴婢發落去冷宮。」
她年紀還小，自以為做得隱蔽，卻不想座上都是人精，一個個都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
尚婉清搖頭，「看來是個心大的，且看看她要做什麼再說。」這麼想著，嘴上便不挑破，只問她，「這園中花兒繁多，可有喜歡的？」
孫沁兒眼前一亮，俏生生道：「娘娘，方才我瞧著那兒的牡丹開得真好，可否將那牡丹賞給我？」
自古牡丹有花中之王的稱呼，這牡丹又是非常難得的墨紫色，是皇上特意為皇后尋來的，孫沁兒一開口便是討賞，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春和恰好拿了披風過來，恭敬見過禮之後便替尚婉清披上，「娘娘，皇上特地讓奴婢來送披風，還讓奴婢跟娘娘說，他已經為娘娘搜尋到其他六色的牡丹，待到明日放在一起觀賞，必定好看。」
尚婉清哪兒不知道春和的意思，只是一盆牡丹而已，她倒不在意。「皇上有心了。方才孫家姑娘說了喜歡那株牡丹，賞了她便是。」
春和忙道：「娘娘說的是，好在皇上心細，知道娘娘大方，名貴的花兒也是隨手就賞了人，特意多備了幾盆，奴婢這便去花房拿一盆新的來。」
被春和這麼下面子，孫沁兒臉色僵硬，語氣也有些控制不住，「我就要方才那盆。」
才一出口，整個御花園便靜了一靜，其他那些姑娘誰都沒想到孫沁兒竟然敢這麼跟娘娘說話。平日看著孤傲不好相處，原來竟是這樣不知規矩。有人忍不住嘀咕起來，「她以為她是誰呢？這是在宮裡，又不是她家，真真是不識好歹，不過看著娘娘仁慈罷了。」
尚婉清心裡好笑，那盆牡丹又不是後宮鳳印，根本不值當什麼東西，這小姑娘這麼執著又是何必呢？！「罷了，孫家姑娘喜歡那盆，便把那盆賞了她，春和拿了新的來擺上便是了。」
其他眾位姑娘忍不住道：「娘娘仁愛，是我等之福。」
孫沁兒雖然得到那盆牡丹，卻覺得更加丟臉了。所有人都不願意跟她有交集，見她走過來便扭頭往旁邊走，她是個被寵著捧著慣了，哪兒受得了眾人的排擠，一掩臉哭著跑出去。
尚婉清忙喚了宮女去看。
春和拿了花回來，滿臉不高興，「這姑娘腦仁兒沒事吧？」
「怎麼回事？」
春和冷著臉，滿臉的輕視，「孫家教出來的好姑娘。方才哭著出去，奴婢看到了忙過去勸解。怎知這姑娘哪兒跑不好，非往皇上的御書房那裡跑，正好就撞上皇上與外臣出來，要不是侍衛擋了一下，只怕她就要衝到皇上的懷裡去。」
尚婉清忍不住笑了，「只以為是個任性的小姑娘，不想我們倒都小看了她。如今人呢？」
春和更加不高興，同時也有些不解，「那兒人來人往都是外男，皇上哪兒會讓她在那兒久待，便派了人將她送回去。」
說著，春和有些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娘娘，皇上這是……」
尚婉清笑得更加開心了，「他還是這般促狹……」
春和滿頭霧水，「娘娘，奴婢怎麼不明白呢？」
尚婉清輕拍她的手臂，「過幾日你便知道了。時候也差不多了，讓人送這些姑娘回去吧，另外，除了孫家的姑娘，其他姑娘每人賞一套頭面。」
春和點頭，領命下去。
尚婉清先一步離開。
當日孫家幾乎掀起了大波瀾。孫家家主——孫沁兒的父親孫石毅一得知皇帝的人送孫沁兒回來，急忙第一時間應了出去。
「幾位公公書房裡坐？」
「不了，奴才們還得回去復命了，皇上可是特地叮囑了的。」
聽到最後這一句，孫石毅內心狂喜，立刻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大大的上等紅封。
回到正院，孫石毅立刻讓人叫來女兒，「沁兒，今日的情形你好好同為父說說，為什麼皇上親自派人送你回來？」
孫沁兒還沉浸在自己的夢裡，滿臉的羞澀。一想起今日那人英俊的面龐，她的心便忍不住狂跳起來。「爹爹到底要問什麼？這樣的事兒如何好讓人家一個姑娘家說？！」
孫石毅顧不得其他，「這是頭等的大事，你快些說清楚。」
孫沁兒這才低著頭，一點一滴回憶起來，邊想邊說，末了還有些憤憤不平，「皇後娘娘不過就是長了張好看的臉罷了，有什麼了不起，我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竟然那樣折辱於我？！」
孫石毅內心一咯噔，「你這個蠢貨，竟然一進宮就得罪了皇后？！」
孫石毅的夫人，孫沁兒的娘親自然見不得女兒被責罵，立刻站出來道：「老爺先問清楚再罵也不遲。沁兒，快跟娘親說，你是如何見到皇上的？皇上對你……」
孫沁兒眼前又浮現那人的容貌，聲音帶了些甜蜜，「我當時想著，皇後娘娘仗勢欺人，若是給皇上看到了，必定是要為我做主的。所以我便留了心，往御書房的方向跑去。還真讓女兒碰上了，皇上讓人扶住了我，並問清楚事情之後，便讓人送我回來。皇上待我，當真是好溫柔。天下間其他人，都比不上皇上的一根手指頭。」
「哎喲真是菩薩保佑。」孫石毅的夫人雙手合掌，「老爺可都聽見了，擅闖御書房可是大罪，皇上竟沒有怪罪，還讓人送沁兒回來。我早就說了，皇後娘娘雖然貌美，可是到底是生過孩子的，早沒了新鮮感，皇上是男人，哪兒有不愛新不愛俏的？」
孫石毅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到底也是經過風浪見過世面的，此時倒慢慢冷靜下來，「先等等，我再去打聽打聽。」
沒多久，便有下人來回報，「除了咱們家姑娘，其他姑娘都得了賞？」孫石毅重複了一遍，心裡肯定，自家女兒這是在皇后那裡掛上號了。能讓皇后如此生氣，絕對不會是御前失儀這麼簡單，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確實動心了。
「還有呢老爺，皇上今日沒有去娘娘那裡。」
孫石毅猛拍一掌，「賞。不過這件事你知我知，別給第三人知道了。」
讓人退下之後，孫石毅立刻寫了信，讓人給趙家送過去。
孫石毅的夫人給他送點心過來，「老爺可是有決斷了？」
孫石毅點頭，「不錯，趙家家世不錯，只可惜趙平是庶出的，我本來就覺得委屈了咱們沁兒。如今有了更好的去處，自然就沒必要跟趙家再糾纏不清。」
而收到信的趙家家主一拆信，忍不住勃然大怒。
孫石毅！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開始是他先看上自家的平兒，巴巴上趕著想將嫡女配給他。當時他並未看上，只是平兒見過他家姑娘，愛她貌美，回來便求了許久，他這才點頭，沒成想親事快要定下了，這孫石毅竟然矢口否認。
真當他們趙家失勢了不成？
趙平知道消息后急匆匆來到書房，「父王，難道是他們看不上兒臣？」
「哼，我兒且等著，為父一定讓他親自將女兒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