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個人的流浪
已經六月了,沈夕還沒有找到工作,確切的說還沒找到心儀的工作。有一家本地的白酒廠比較中意她,但她想到將來有可能浸在白酒缸裏被醃成泡人參就婉辭拒絕了酒廠的offer。本來在學校一直比較活躍的她以為自己應該有大把的機會找到讓人側目的工作,可是每天和同學一起擠招聘會,到處的發郵件、寄簡曆,這邊筆試,那邊麵試的,折騰了整整半年,眼看著平日裏不如自己的同學孬好都找到了工作,可她還和個跳蚤似的屁顛屁顛的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每天灰頭土臉的還沒把自己“賣”出去。
她想破了腦袋都不明白為啥像她這樣百裏挑一的“優等生”竟然都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也許是她太挑剔了吧?雖然大這年頭大學生多的和那下水道的老鼠似的,但她們這“211工程”學校的學曆就算是老鼠,那至少也是老鼠中的貴族啊,怎麽找份體麵點的工作這麽難啊?這麵來麵去都快成麵霸了,還不見哪家單位向她伸出橄欖枝的,難道這年頭能慧眼識英豪的伯樂全都得白內障了嗎?
沈夕鬱悶之極,幾個月以來的冷靜和沉著早已蕩然無存。雖然她心理上仍舊排斥家裏為她拉關係找門路,但她已經不阻止爸媽和爺爺為她四處奔走了。可再怎麽樣,她沒“富二代”那命,家裏幾代“貧下中農”到父母這一代好不容易混到個“小小”資,還沒跟皇親國戚扯上一丁點邊。就算家裏老人肯舍上老臉去為她求人,也不見得能找到什麽她看得上眼的工作。
就這樣折騰到了6月下旬,學校無情對畢業生下了最後通牒,要求在7月1日之前全部搬出學校,沈夕沒有任何留戀的就卷了鋪蓋回了家,幹起了專職“宅女”了。找工作的不順利讓她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自甘墮落的整日泡在電腦跟前,在虛擬世界裏四處遊蕩。
這天,她一上網打開QQ,看見一直頗有好感的Q友,冷月無聲的頭像亮著,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那頭像的光亮看上去那麽清冷,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她小心翼翼的打了一行字:
“你在啊?”
半天沒反應,沈夕又打了一個調皮的笑臉給他。
“嗯,有事嗎?”
“沒事,你好像不太高興。”
“你怎麽知道?”
“感覺。”
“這也能感覺出來嗎?”
“不知道,反正覺得你的頭像看起來好寂寞的樣子。”
“寂寞?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寂寞。”
“是嗎?不知道寂寞的人其實沒什麽煩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從來沒有感覺像現在這麽寂寞。”
“是嗎?那一定是有喜歡的人了,對嗎?”
似乎被沈夕說中了心事,冷月無聲沒有再說話,他的頭像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他總是這樣,神秘的出現,神秘的消失,沈夕也不以為怪。
她很無聊,正準備下線,就看見以前的同學,蕭嵐宿舍的魏如風的頭像挑釁似的亮閃閃的,她一看就樂,劈裏啪啦的敲著鍵盤,幾行字挑了出來。
“魏豬,最近在哪裏發財啊?”
“沈老大,你沒死呐?你再不露麵,我就打算到校友錄上給大家夥發訃告
了!“
“滾!你這挨千刀的!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去陪葬!”沈夕在這句話後麵加上了無數地雷和滴血的刀子。
“一年沒見,你還是這麽彪悍呐,再這樣嫁不出去了啊!”
“要你管!不知道現在男女比例失衡嗎?聽說過男人打光棍,沒聽說過女人會剩下的!”
“瞅你這沒出息樣!跟人蘇校花學學不行嗎?看人家,又溫柔又漂亮,和大帥哥郎才女貌的,終於修成正果了!”
“什麽?什麽意思?”看見最後一個詞,沈夕的心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什麽什麽意思?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什麽?”沈夕的呼吸要停止了。
“你這鄰居怎麽當得呀,連蕭嵐和蘇瑤訂婚都不知道?”
“訂婚?什麽時候,在哪裏??”她急切的追問。
“白癡啊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這個星期天,他們家要在長城飯店搞個小型的訂婚宴,說是蘇校花要出國,一是定下親事,二來也給蘇校花送行呢!”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沈夕感到渾身的血管就要爆裂了,她顫抖著敲下了兩行字就關了QQ下了線。
明明就放手了,為什麽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不敢相信?難道內心深處還存有那麽一點點幻想嗎?沒有誰能夠真正了解自己,沈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反正她像是得了失心瘋般的,拿上背包,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幾張現金,一步三個台階的下了樓,出了門,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而去。
擠在去往北京的列車上,看著熙攘的人群,沈夕的心似乎平靜了一些,但是那股一定要見到蕭嵐的想法,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去幹什麽?當麵問清楚嗎?非要聽到蕭嵐自己說出來我才肯相信嗎?他離開的那一年,不就注定了今天的這一切嗎?”
“我真是個大傻瓜,他心裏早就沒有我了,我為什麽還和神經病一樣整天想著他!”沈夕鼻子一酸,眼淚出來了,車上人多,她趕緊拿紙巾擦了擦眼睛,把頭轉過去,朝窗外看。
已經到天津了,暮色中的天津隱約看上去很美,說起來,她長這麽大,除了小時候跟著父母出去過,自己從小到大,還沒一個人出過遠門呢!她隻記得初中畢業時和蕭嵐兩個人一起去過青島,那時候的他們親密到不分彼此,根本就沒有青春期男孩女孩見情竇初開時的那種突然的陌生感,他們談的最多的話題就是以後有時間,就相約一起去流浪,越遠越好,除了彼此,什麽都不帶。而如今,物是人非,隻有她沈夕孤零零一個人,獨自去流浪。
到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沈夕順著人流下了車,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從背包裏找出錢包,打開一看,裏麵所有的錢加起來也就兩百來塊,她皺了皺眉頭,四處看了看。這時旁邊走過來幾個中年婦女,像蒼蠅一樣圍著她不斷的問:“小妹,住宿嗎?住宿嗎,小妹?”
她隨口問了句:“多少錢啊?”
“30塊一個床位,就30塊,你看,多幹淨!”其中一個婦女朝她晃了晃手裏的照片。
沈夕拿起照片看了看,覺得還算幹淨,恐怕自己身上這點碎銀子就隻能找個幹淨點的小旅館湊合一晚上了,於是她顧不上多想,便問:“在哪裏?怎麽過去?”
“跟我來!”中年婦女帶著沈夕上了不遠處的一輛麵包車,車裏有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人,和中年婦女都是旅館拉客的,另外還有兩個穿著比較土的中年夫婦,好像是農村來的,沈夕上了車,司機便發動車離開了車站。
麵包車七拐八拐的鑽了一個胡同又一個胡同,沈夕心裏不斷的犯嘀咕,看那兩個男人也越來越覺得不順眼。“不會碰上什麽壞人了吧?”她一緊張,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草率,轉念一想,自己是身懷絕技的“俠女”,還不把眼前這幾個人放在眼裏,於是便放輕鬆了。
車一路顛簸,終於拐進了最後一個胡同,來到一個像四合院一樣的地方,一看就是自己的院子改造的小旅館,沈夕下了車,登了記,交上了50塊錢的押金,便跟著服務員進了地下室的一個房間。她進門一看,雖然房間有些簡陋,但看上去還算幹淨。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想反正有地方睡總比睡大街要好,門口走廊上還滿是打地鋪的人呢,於是匆匆洗涮完畢,連衣服都沒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