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慈善槍手
“一個小黑點，一個小黑點，一個小黑點，無影手，無影手……”
“你嘟囔什麽呢？我去上班了，吃的都在冰箱裏，一定要熱一熱吃啊，記住，不能劇烈運動，不要沾涼水，要不然——”杜靈拿了備課本和教材準備出門，臨走前還沒忘囑咐躺在陽台的小床上傻傻的盯著一根繩子發呆的女兒。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跟個老太婆似的的，嘮嘮叨叨的！”沈夕不耐煩的打斷她。“呀！完了，變成兩個——不！變成三個小黑點了，前功盡棄了，都怪您！又得重新開始了！”沈夕煩躁的站起身，母親已經出了門，根本沒聽見她的抱怨。她去客廳喝了口水，回到陽台上繼續練功。
說也奇怪，這無影手不似她學的其他功夫，不練招式，不練力道，基本功的練法就是把一根很細的繩子吊在天花板上，然後在繩子的另一頭綁上一個直徑不到5毫米的小黑疙瘩，練功的人躺在距離疙瘩20厘米左右的正中位置，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黑疙瘩，一旦視線模糊了，就得重新再來。什麽時候黑疙瘩在練功的人眼裏始終是一個清晰的黑點，基本功才算練成。
基於她的身體狀況，爺爺讓她每天連兩次，每次兩個小時。第一個階段在練封閉的空間裏練靜態，下一個階段在開放的空間裏練動態，也就是說，第一個階段繩子始終是靜止不動的。第二個階段要打開窗戶讓風吹進來，最好是狂風大作的時候練習，視線不能離開小黑疙瘩。第三個階段是最難的階段，她要在移動的空間裏進行全方位練習。
所有這些基本功練完了，才算剛剛小學畢業，下一步的招式練習據說還要經曆“金、木、水、火、土”五步練習過程，這時候才算真正掌握“無影手”的要領。雖然如此的麻煩，但是被那出神入化、風采非凡的“蓋世神功”深深的吸引住的沈夕，還是準備接受考驗。但是練習基本功對她來說不僅僅是克服浮躁的性格，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心無雜念，這對她來說，簡直是煉獄。所以，練基本功的第一天，她就失敗了無數次，小黑點不是兩個就是三個，再麽就是視線完全模糊，一天下來，她快成了鬥雞眼而一個小黑點在她眼裏愣是沒堅持幾分鍾。
到了傍晚，她已經眼冒金星，暈頭轉向了，眼睛裏的隱形眼鏡已經幹的不行了。她起身找眼藥水，忽然感覺眼前一花，右眼的隱形好像掉了出來，她連忙瞎著一隻眼睛，跪在地上摸索起來，正在這時，門鈴響了，爸爸在門口喊她，她手忙腳亂的跑去開門，模模糊糊的看見爸爸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急急忙忙的喊了一聲“阿姨好”就跑回去繼續找隱形。
“什麽阿姨啊？！我是你媽！”杜靈以為女兒開玩笑，氣的不打一處來，然後對旁邊的老公抱怨道：“你看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你沒看出來她是故意氣你的？這孩子在家呆的都成傻瓜了，腦袋秀逗了！”沈淵趕忙好言撫慰妻子。
“啊——？是媽呀，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看清，我隱形掉了，半天沒找著，急死我了！”聽到父母的對話，沈夕從臥室裏嚷嚷著。她的臉都快貼到地板上了，終於看到那隻隱形乖乖的躺在床邊上。她一陣狂喜，正待伸手去拿，忽然聽見“喵”的一聲，眼前一個黑影一晃，原來是她的寵物貓“咪咪”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再往地下一看，眼鏡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這隻該死的貓！”沈夕拿起枕頭朝“咪咪”扔了過去。
看來這隻隱形已經難逃“貓掌”，她垂頭喪氣的準備爬起來摘掉另一隻，竟然看見眼前的床頭上沾著那隻幹癟的眼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捏起來，正要放進藥水盒裏，可好事多磨，她的另一隻寵物——小狗多多早不來晚不來，這時候興衝衝跑過來，竄到她懷裏討巧。她措手不及，一下子打翻了藥水盒，千辛萬苦找來的眼鏡又不知所蹤了！
“爸——，你怎麽又把‘多多’放出來了！煩死了，把我眼鏡都弄沒了！”沈夕徹底泄氣了，就是找著了也估計命喪黃泉了。她換了一副無框樹脂眼鏡，嘟嘟囔囔的走進客廳，父親正坐在沙發上在看電視。
“今天我怎麽這麽倒黴啊，邪門了，我說我今兒右眼皮怎麽總是跳呢！”她朝著父親發牢騷，爸爸笑了笑，剛要說話，電話響了。
“喂，哎——，是是——，您是哪位？哦，你找小夕啊，你等等啊！”
“找你的。”爸爸把電話遞給她。
她齜牙咧齒的朝父親使眼色，用口型示意：“誰呀？”
爸爸搖搖頭，小聲說：“說是你舍友。”
她舒了一口氣，放下了緊張、興奮、激動、外加失落的心。
“喂，哪位？”
“大姐！猜猜我是誰啦？”電話那頭嗲聲嗲氣的叫聲。
“賣什麽賣啊，你化成灰我都能把你從灰堆裏揀出來！”沈夕一聽那股嗲勁就知道是宿舍的老三鄭佳。
“哎呀，怎麽這麽沒有幽默感哦，真是的！你最近怎麽樣啦？”
“也就那樣了，無聊透頂。大家都還好吧，沒有我，你們是不是幸福的不得了啊？”沈夕酸溜溜的問。
“不會啦，沒有你，我都悶死了！你也知道，二姐和小四現在就知道學習，她們都打算考研，天天沒日沒夜的學習，就剩下我一個人獨守空閨，真是命苦死啦！”
“算了吧，你！你比我可幸福多了，我現在都被限製人身自由了！你多好啊，現在徹底沒人礙著你尋花問柳了吧，不知道最近又糟蹋了多少青春美少年？”
“什麽嘛！我現在都快愁死了，可能都拿不到畢業證了，哪還有心思談情說愛呢！”鄭佳突然一反常態的倒苦水。
“喲，你不會又闖什麽禍了吧？師生戀嗎？你不是不喜歡老男人嗎？”鄭佳發愁可真是新鮮事，沈夕趁機調侃她。
“別扯啦！我四級考了兩次都沒過，這次是最後一次了，再不過就畢不了業了！還不想想怎麽幫我，淨說風涼話！”
“啊——？你真是個棒槌！早和你說了，你不聽，上英語課還去談戀愛，你能過誰信啊？”沈夕一下子明白了鄭佳的意圖，但還是故意繞彎子，“你不會就為這事找我吧？”
“大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英語要是有你一半好，我連學都不用學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嘛！”看沈夕還是沒有自投羅網，鄭佳有些急了。
“我怎麽幫你啊，你倒是說說？”沈夕故意逗她。
“哎呀，我冰雪聰明的大姐啊，你幾時變得這麽遲鈍了，‘宅’的發黴啦？”
“我想來想去，想破腦殼也不知道怎麽幫你哦！”沈夕偷偷的笑了一下，這回跟她耗上了。
“真是的，你——能幫我去考試嗎？”鄭佳終於繳械投降了。
“什麽？！”沈夕故作驚訝，“你怎麽能讓我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絕對不行，咱們倆差別太大了，萬一讓老師發現了，那我們倆不都完了嗎？”
“不會不會——監考那裏，我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出了事，也跟你沒關係，受處罰的是我，而且，你休學了，跟你更沒關係了！”
看鄭佳動了真格的，沈夕歎了口氣：“你這是引火自焚，值得嗎？還有些日子，你複習複習絕對沒問題的，何必呢，到時候得不償失。”
“我沒有辦法了，這是最保險的方法。總不能辛辛苦苦四年下來，連個畢業證都沒混到，那我不白白浪費青春嗎？要怪就怪拿該死的學校，為什麽要把四級證跟畢業證掛鉤呢，外國人的語言成了決定我們命運的東西，這不是謬論嗎？現在的教育體製太不合理了！”鄭佳喋喋不休起來。
“哎呀——你行啦！怎麽連學校也怨上了！還上綱上線了呢，要我說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學藝不精。我幫你替考倒是沒問題，但是你再決定前考慮考慮行不行？畢竟作弊這種事情還是很不光彩。”沈夕打算勸服她回頭是岸。
“我早就想好了，你要是怕連累，我再找別人。”
“佳佳，我希望你說這話隻是為了激我，以後這種話不要隨便說啊，傷感情。你要是想好了，告訴我考試的時間、地點，我去就是了。”
看來鄭佳心意已決，沈夕隻好硬著頭皮去幹自己一直所不齒的事情了，畢竟為了朋友嘛，誰叫她那麽死心眼呢。現在有些人抓住大學生考試決定命運的心理，拿替考當吃飯賺錢的營生，學校裏到處都是類似的牛皮癬廣告，人們管職業替考者叫做“槍手”。與其讓鄭佳找槍手便宜那些不道德的家夥，倒不如自己勉為其難當一會“慈善槍手”。唉，其實自己也比人家好不了多少，無論是為了人情還是為了錢，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十二月的一天，沈夕按照鄭佳的安排，提心吊膽的去了學校設的四級考場。幸好考試的都是些學弟學妹，加上她從頭到腳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所幸沒有人認出她來。由於準考證上貼的是她的照片，在監考驗證的時候也沒出什麽問題。聽完聽力後，她飛快的做完其他題目，做賊似的第一個提前交了卷跑了出來。
鄭佳正焦急的等在考場外麵，翹首以盼，看見她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大姐，你怎麽這麽早出來，沒問題吧？”
“你是擔心我呢，還是擔心你的成績啊！我都快嚇死了，你還讓我在裏麵呆多久啊？”
“不是不是——，你肯定沒問題的，走咱們找個地方去吃飯吧。”
兩個人打車到泉城廣場找了一家高檔餐廳，要不是替考，估計鄭佳才沒這麽大方。沈夕心安理得的邊享受著饕餮大餐，邊聽鄭佳在旁邊咿咿呀呀的講著她不在學校這段時間的事情。
“現在工作好難找啊，我們班現在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考研，幸好我沒有這方麵的問題，家裏都給安排了，到時候回廈門就好了。”鄭佳美滋滋的說著，“要找工作的，都已經開始找了，等到明年就晚了！不過聽說我們今年的就業形勢很嚴峻，我們這一屆的同學——校學生會主席劉媛媛，你認識哈，她多優秀啊，聽說和山東的移動通信公司已經簽協議了，雖然還好，但是也不過如此了，你想想其他人怎麽辦？”
“一個小本科還要求什麽呀，誰都不是一步登天的！”沈夕對此表示理解。
“這你就錯了啦，大姐，還真有一步登天的呢！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呀？”鄭佳神秘的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