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事
第二天一早，蕭嵐被葉楓叫醒，原來是媽媽的電話，他迷迷糊糊的“喂”了一聲。
“小嵐，你跟誰在一起？”媽媽問。
“一個朋友，怎麽了，媽媽？”
“小嵐，你說話方便嗎，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講。”
“你等一會。”他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去鎖了房門，然後回到床上。
“好了，你說吧，媽。”
“嵐嵐，你——能不能不和蘇瑤在一起？”
“媽！您說什麽呢？！到底怎麽回事？”母親的話猶如晴天驚雷般，擊的蕭嵐睡意全無。
“……我覺得——你們——不太合適。”身為法院刑事審判廳的廳長、當了將近20多年的法官的媽媽此刻竟然變得吞吞吐吐。
“媽媽!我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你從來都沒說過這樣的話，而且你也答應，我們臨畢業的時候訂婚，怎麽現在突然說‘不合適’的話？”蕭嵐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
“媽媽，從小到大，我做什麽事情您都沒有橫加幹涉，您一直都尊重我自己的選擇，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嵐嵐，你不要激動，聽我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很早以前辦過一個大的經濟案件，得罪了YS集團的老板，所以，我不想和YS集團有任何瓜葛。”
“YS集團？這跟蘇瑤有關係嗎？”
“她沒和你說起過？她的姑父就是YS集團的老板葉子誠啊！”
“媽媽，這很嚴重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解決辦法？”蕭嵐若有所思的問。
“沒有，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起，到底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媽媽的聲音充滿疲憊，沒有說再見就掛了電話。
蕭嵐頹然倒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望著天花板，目光呆滯。
如果不是因為9月底的那一個意外的電話，許憶萱也許永遠都不會再觸碰記憶深處的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也不會做出傷害寶貝兒子的艱難決定。接到葉子誠的電話時，她正在辦公室仔細閱讀著一件標的額較大的案件的上訴狀。
對方亮明身份後，她幾乎是大吃一驚，19年前訣別的約定注定了雙方此生將杳無對方的音信。時隔19年，他怎麽會再次找到自己？從葉子誠吞吞吐吐的敘述中，許憶萱得知，原來葉子誠現在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YS集團的老板，同時也是兒子現在的女朋友蘇瑤的姑父。
話到此處，許憶萱就明白對方費盡周折找到她的用意。和19年前一樣，雖然是情到深處難自已，但是他們都不想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葉子誠不想，許憶萱更不想，葉子誠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和聲譽，許憶萱則是為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不管目的為何，兩個人都不希望那個隻屬於三個人的秘密被第四個人知道。三個人的秘密，隻能三個人來解決。葉子誠試圖通過太太蘇黛眉來處理，無奈，蘇黛眉找不到任何天衣無縫的理由來說服暴躁乖張的軍人哥哥，他隻好親自出馬，厚著臉皮來找昔日的舊情人。
葉子誠的電話讓許憶萱痛苦不堪，因為這將意味著當年她自己犯下的錯誤，卻要兒子替她彌補。她知道將兩個相愛的人活生生的拆開是一種什麽滋味。她一生中不斷的審判別人，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現在竟然要充當自己的法官，親手斬斷兒子的幸福。
她環視著辦公室當事人給她送的那些錦旗和牌匾，“忠肝義膽”，“鐵麵無私”，“當代包公”這些讓她引以為傲的溢美之辭曾經是激勵她解決棘手案件的力量之源，在此刻卻變得如此蒼白無力。20年來，她從來沒有後悔當年所做的事情，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不恰當的時候，遇上了不恰當的人而已。
在蕭嵐隻有1歲的時候，貌美如花的她遇到了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葉子誠，兩個人一見鍾情。熾熱的愛讓兩個有家室的人將世俗的倫理道德完全拋之腦後，愛的如癡如醉、愛的昏天暗地，愛的別無所求。那場驚天動地、至真至純的愛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因為像許憶萱這樣擁有閉花羞月，沉魚落雁之姿的絕色女子隻有葉子誠這樣的出色男人才懂得如何憐惜。
他們愛到什麽都不向對方索取，愛到隻剩下愛，愛過了，一切歸於平靜。也許他們的愛為世人所不齒，他們都是對方家庭的第三者，但是他們從不想破壞自己的家庭，因為他們並不想從此占有對方，他們隻要愛過。那樣的愛，她這一生都不再擁有。
每當看到那些出現婚外情而決裂的家庭，在法庭上要死要活的鬧離婚、分財產，甚至兵戈相見，拚個你死我活，許憶萱就會想，到底是自己和葉子誠夫婦是異類還是他們是異類。人是個情感動物，愛與不愛完全不取決與自己願不願意。
也許這世上的大多數人是對愛寬容的，像他們這樣彼此保守著愛的秘密而相安無事。有了那樣驚心動魄的愛情，見過蘇黛眉那樣對愛如此寬容的女人，許憶萱對愛情變得更加寬容。她從不對丈夫和兒子的私生活橫加幹涉，她告訴兒子，隻要是為了愛，做什麽事情都沒有錯，隻要能夠讓別人不受到傷害，一切都讓愛做主。但是現在，她卻要自食其言。
掛了兒子的電話，許憶萱有些後悔。她甚至想如果三個人依然和當年一樣，也許還會相安無事，那樣就不需要讓兒子這麽痛苦了。但是她和葉子誠的擔心是一樣的，上得山多終遇虎，更何況，葉子誠的家裏還有一個她心中永遠的痛，隻要想起來她的心就像被萬千蟻蟲噬咬般的劇痛！她不敢想象將來如何能夠像陌生人一樣對他視而不見，那個在法庭上至高無上，鐵麵無私的法官大人，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