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冷月無聲

  喧鬧的春節過去了，除了跨進了奔三時代的行列，沈夕沒有什麽收獲，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收獲的話，那就是她潛伏了一個寒假，徹底的迷上了上網聊天。一開始她經常進網易的聊天室，後來發現聊天室聊得來的人都要求進行QQ聊天，她因為對QQ這個時髦的東東還不是很熟悉，沒有QQ號碼而被人鄙視。然後她在網友的幫助下申請了一個時下流行的QQ號碼，遇到聊得不錯的，來者不拒的加進去，加來加去居然加了幾十個人，人多的就容易亂套，她經常錯把張三當成李四，聊半天才發現不是李四，因此而遭遇不少語言暴力，所以她後來決定不再“濫交”，把QQ好友精簡到十個以內，並和其中的幾個交上了朋友。


  幾個人裏，她對一個叫“冷月無聲”的Q友頗有好感，雖然她除了他的性別，對他一無所知。在網上遇到他的那天夜裏，剛好是萬家燈火的除夕，讓沈夕對他產生好感是因為沈夕發現對方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在他麵前幾乎無所遁形，這種特質使他和蕭嵐一樣善解人意，能夠通過隻言片語了解沈夕內心的想法，不像其他的網友那樣膚淺的很容易被唬住，而且他不管是從學識還是見識上都勝人一籌，和這樣聰明的男人交流對沈夕來說是一種享受，不管對方怎麽看待她，沈夕從心裏願意和他做朋友，QQ聊天的新鮮感過去了，和他聊天就成了一種習慣。


  一直到開學，她都沒能走出迷戀上網聊天的陰影，其實就是迷戀和冷月無聲的聊天。但是，冷月無聲是個奇怪的人，他就像一個江湖俠客那樣行蹤不定，給人一種飄渺的期盼。大二一開學，沈夕就養成經常去網吧的習慣，她在那個煙霧繚繞，鍵盤聲鼎沸的充斥耳邊的環境裏，翹起二郎腿，掛上QQ邊聽音樂，邊劈裏啪啦的敲著鍵盤，邊不時的注意著那個一直是暗淡的頭像。


  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她再也沒碰見“冷月無聲”，倒是學生會的事務越來越繁忙。她在下學期的換屆選舉裏破格當選為經濟學院新一屆學生會主席（按照慣例一般正職都是由大三的學生擔任），一上任就要忙著籌備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節”，每年的3-5月期間是學校的“校園文化節”，學校舉辦各式各樣的才藝比賽讓各路神仙各顯神通，這種時候也是各學院表現的最佳時機，獲獎項目多少決勝負，就好像奧運金牌數決勝負一樣。


  這次的文化節，設辯論賽、舞台劇表演賽、卡拉OK大賽、曲藝大賽、詩歌朗誦、書畫展等十幾個項目。首先在各學院進行初賽選拔，然後各學院的優勝節目進入學校的決賽環節。沈夕不但要籌備學院裏的比賽，有的項目還得自己親自上陣，自然忙的不可開交，分身乏術。


  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蕭嵐，想的心疼，所以，她越來越害怕夜晚，害怕孤單，因為一個人的時候，是她最想念蕭嵐的時候。自從蕭嵐和蘇瑤在一起以後，嗜睡如命的她常常失眠，總是在深夜聽著室友均勻的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裏滿是蕭嵐的音容笑貌。愛一個自己得不到的人是痛苦的，尤其是想到這樣的尤物終其一生都無法擁有，那種失落就像滴水穿石一樣一點一點的穿透心髒。


  令人痛苦的失眠又來了，白天作為導演排練了一個搞笑的小品，笑的她肚子疼了一天。可是白天的快樂終究無法治愈晚上的傷痛，她直直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任憑蕭嵐肆無忌憚的侵略她的身心。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深夜12點，鄭佳還沒回來。她自從上了大二就經常夜不歸宿，大二下學期這種情況更多了。沈夕隱約聽說她好像在外麵租了房子，和某個男生同居。這種張揚和新潮的做法，沈夕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鄭佳就是這樣的人，身邊的男生像走馬燈一樣，她也從離開不忌諱讓別人知道，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從這一點上說，沈夕對鄭佳還有一絲絲羨慕，自己連喜歡的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求，和鄭佳比起來，不是很可憐嗎？

  她輕輕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到了樓下，把阿姨叫醒，說自己肚子疼要去醫院，讓她開了門，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把她的罵罵咧咧遠遠的甩在了身後。這種時候出去，最好的去處就是網吧，她出去也恰恰就是為了上網，雖然不知道那個頭像會不會在這個時侯亮起，但是她還是去了。網吧裏在這個時候或許是最熱鬧的，許多上通宵的，都會選這個時候來，她坐在電腦前登陸QQ，眼睛直直的盯著登陸框，期待那個人的出現，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找他，也許這是唯一一種既不讓人知道她的秘密，又能向另外一個人訴苦的方式，雖然這在現實生活中是一種沒有可能的悖論，但是網絡的虛擬世界卻使之成為可能。


  “冷月無聲”果然沒有辜負她，他酷酷的頭像固執的亮著，在沈夕眼裏就像燦爛的月光寶盒，散發著奪目的光彩。她伸出手敲了敲鍵盤，幾行字就躍上屏幕，她的網名叫“秋水伊人”。


  “這麽晚了，你還在？”


  “你不也是嗎？”


  “我睡不著，很痛苦，已經失眠快一年了。”


  “你有心事。”


  “是，我愛上了一個我最熟悉的人，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愛他。”


  “但是你不確定他是否也愛你。”


  “是，但又不完全是，我擔心他根本不愛我。”


  “因為他已經愛上別人。”


  “你好像什麽都知道。”


  “我隻是猜測。”


  “你的猜測是對的，直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我才知道我是多麽的愛他，在乎他，沒有他，我不知道以後怎麽活下去。”


  “也許他在乎你也像你在乎他這樣也說不定。”


  “你不要說笑了，一點也不好笑，簡直像天方夜譚一樣。”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你讓我跟他表白嗎？如果他不愛我，我豈不是自取其辱；如果他愛我，那我隻能徒增他的煩惱。”


  “我覺得你已經無法自拔了，這樣下去隻能讓你自我毀滅。”


  “我知道我已經無可救藥了，每次看到他都會讓我心碎，他太完美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人。”


  沈夕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她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