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了結

  「黎蕾,我們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你也看到了子炎如今都是個成年人了,汪鳳都去世了這麼多年,我們可能重新開始,現在比從前還要方便不是?這樣子瑜一家也可以留下來了,他總是沒有歸屬感,你在他就一定會留下來,把自己真正的當成吉島的人,為吉島做貢獻,現在我們福島和子瑜背後的勢力爭得你死我活的,如果子瑜反戈,局勢一定會扭轉,到時候咱們吉島就是大功一件了,你在夫人那裡再美言幾句,我們的未來——」白文山的思路,迅速理順,口齒越發伶俐起來。


  看著眼前兩眼放光,口若懸河的白文山,黎蕾真替自己不值,這就是自己深愛過的男人,一個毫無道德底限的男人。


  見黎蕾不說話,白文山終於停了下來。


  「黎蕾,你難道不同意嗎?」


  黎蕾緩緩搖頭。


  「為什麼?」白文山不由提高了聲音,不解的看著黎蕾,這個女人怎麼回事?他都想得這樣周到了,該說的都說了,她還想怎樣?


  「因為我不想讓子瑜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黎蕾的聲音很平靜。


  「背信棄義?有什麼好背信棄義的?我是他爹,這裡是吉島,他有義務為吉島做事!」白文山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沒有這個義務,我把他從這裡帶走,他就不再是吉島的人了。」


  「哼!那你今天為什麼還要來?黎蕾,我們曾經也是夫妻,就不要說話轉彎抹角了,我知道,你無非就是給子瑜討些好處罷了,只要你能子瑜乖乖聽話,條件你儘管開!」白文山有些不耐煩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黎蕾不動聲色。


  白文山看著黎蕾,歲月在這個女人的身上似乎完全沒有印記,她依如當年那般漂亮,只不過氣質更沉穩,韻味更足了,這樣的她,任哪一個男人見了都會為之心動吧。


  不過,再如何美麗的女人,也抵不過江山重要。


  他一咬牙,掏出一隻握在手中,藏在衣袋裡的手槍,指向了黎蕾的頭,冷聲道:「輪不到你不答應,你如果好好答應,好好配合我,我們好說好商量,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們母子,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只好拿你去要脅白子瑜了,這小子拗得很,油鹽不盡,我拿別人要脅他,他也無動於衷,看起來,我只有拿你威脅他了。」


  白文山不由得意起來。


  黎蕾對於面前黑洞洞的槍口,面不改色:「白文山,我一輩子最愧對的人,一個是汪鳳,我不該插足她的婚姻,她的死,我脫不了干係,另一個就是子瑜,我生了他,卻沒有養他,讓他幼年就吃盡了人間苦,他好不容易有今天,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你覺得我可能讓他受別人的要脅就範嗎?」


  白文山愣了愣:「那你說怎麼辦?」


  黎蕾看著他,眼神平靜:「我來,就是幫我兒子最後一把,不讓他在這個世上有任何的牽絆,把他不能解決的事替他解決了。」


  說完,她迅速抬起了手。


  「砰!」一聲槍響。


  「爸爸!」一聲驚叫。


  白文山眉間正中中了一槍,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美麗而絕決的女人。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汲汲營營的一生,居然結束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白子炎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白子炎跪倒在了地上。


  白文山已經嗯氣了。


  「爹!」白子炎不由失聲痛哭。


  「大少爺。」白子炎的耳邊響起一個平靜的聲音。


  白子炎止住哭聲抬起頭。


  黎蕾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平靜,如釋重負一般:「大少爺,白文山欠我的,我收回來了,我欠汪鳳姐的,我馬上還給她,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與你和白子瑜無關,久聞大少爺是個最明理的人,還請大少爺不把我的罪孽算到子瑜的身上。」


  又一聲槍響。


  白子炎的身子一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黎蕾已倒在了他的面前。


  「媽——」耳邊響起白子瑜的聲音。


  白子瑜抱起黎蕾的身體,子彈從黎蕾的太陽穴貫穿過去,黎蕾雙目緊閉,表情安祥。


  她,終於了了所有的心愿。


  夜已深,白子炎一個人站在山頂,一輪明月靜謐的掛在海面上,墨藍色的天空中,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畫。


  白子炎靜靜看著這一切。


  世間萬物,如此之美,卻又如此之無情。


  他的一生,從來沒有過隨心所欲,總是處在一種惶惶不安之中。


  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總是怕失去,他總是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就算有,也總有一天會失去。


  如今,這一天,這一刻,終於來了。


  他什麼都沒有了,再也沒有可以失去的了吧?

  他的愛情,他的父母,都沒有了。


  他總是想讓周圍所有的人滿意。


  他總是在意所有人的感覺。


  為此,他沒有自己。


  為了不讓榮志恆他們發現,為難他,他選擇對慕容以瑤不辭而別,以至於永遠失去了她。


  為了不讓林含煙為難他和他的家人,他一直對當年事閉口不提。


  可是,依然換來了林含煙如此惡毒的報復。


  只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林含煙竟然如此費盡心機,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報復他的父母。


  可憐了他的母親,竟然遇到了像父親這樣的男人。


  人性啊,是不能試探的。


  他沒有辦法恨黎蕾,不是因為她最終以死謝罪。


  而是她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工具而已,她至死都不知道林含煙為什麼要這麼對待白文山和汪鳳夫婦,她是一個可悲的犧牲品,不只陪上了自己的一生,還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從小就是一個孤兒。


  而自己呢?


  這麼多年,都被一個惡毒的女人耍弄。


  林含煙啊!


  你是不是以為你成為福島的島主夫人,就可以把每個人的命都捏在手中,隨意玩弄?


  黎蕾說,三尺頭上,他的媽媽在天上看著他的爸爸。


  如明遠,三尺頭上,你有沒有看到你愛的女人都做了些什麼?

  憑什麼把她的私怨撒到不相干的人頭上?


  「大哥?」身後傳來一聲溫暖的呼喚。


  他知道,是子瑜。


  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親生的弟弟待他還要真心。


  人心是可以換來人心的,比如他和子瑜。


  黎蕾想多了,他根本不會牽怒到子瑜的身上去的。


  他緩緩轉過身。


  白子瑜看著他的目光中,滿滿都是心疼。


  「大哥,我來跟你商量一下,我媽的骨灰,我想帶走。」白子瑜輕輕道。


  白子炎有些意外,繼而點點頭:「你的母親,你來安排吧。」


  子瑜也知道全部事情的經過,他不想讓母親與父親合葬,生前她是第三者插足,她以此為恥,那死後又何必讓她留在這裡糾纏?


  「福島,只怕也沒有她的葬身之地。」白子炎溫聲道。林含煙的為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我想把她帶到我長大的地方,她一直對於把我變成孤兒耿耿於懷,其實,哪個人活著又容易了?帶她去那裡,她如果天上有知,也能釋懷些。」白子瑜的聲音溫柔。


  哪個人活著又容易了?沒錯。


  白子炎點了點頭。


  白子瑜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白子炎。


  「大哥,島上的事都安頓好了,我讓人把島上的布防恢復了原貌,小墨會重新設置過,一定會保證島上族人的安全,哪怕是福島來襲,也能易守難攻。」白子瑜只好岔開話題。


  白子炎看著白子瑜:「你安排的,我放心。」


  白子瑜猶豫了一下:「子奇他們,還在等著你主持大局,族中畢竟還有長輩,他們,人微言輕。」


  白子炎想了想,沒有說話,向著走了幾步,才輕輕對身後的白子瑜道:「走吧,我們去看看。」


  白子炎是下一任島主的繼承人,白文山死了,如白子炎接任是理所當然的事。


  年長的那一派,一切都要按著老禮來做。


  年輕的那一派,就盼著白子炎能在接任后給吉島帶來新氣象。


  而對於大家期盼的這一切,白子炎一直沒有表態。


  他只是按部就班的辦理了白文山的喪事,把父母合葬。


  有什麼恩怨情仇,他希望父母在另一個世界見面以後能說個清楚。


  他對父親不滿,卻深知母親愛著父親,那就讓父親親自去向母親解釋吧,如果他能再次打動母親,就讓他跟母親生生世世的耗在一起吧。


  島主該接手的事,他一一都接過了,而對於出來進去,那些殷殷期盼的目光,他視而不見。


  大家自然也不好逼問他什麼,畢竟,他剛剛失去了父親。


  他的妻子和兩個人兒子例來怕他,更是絲毫不敢過問他的事。


  等到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


  等到大家終於覺得可以和白子炎這位新島主談一談了。


  這段日子以來,新舊兩派早已打得不可開交。


  年青一代在五大隻和五小隻的帶領下把島上的布防、設施設備,全都在最大限度上加以改造升級。


  這些年青人把十個半大的孩子敬若神明,因為相比之下,他們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抵得上整個吉島的部隊。


  這樣的戰鬥力,讓他們瞠目結舌,繼而五體投地的崇拜。


  最重要的是,他們對這些吉島的青年傾囊相授,對於大家提出來的問題和要求總是盡最大的可能幫大家實現。


  五島之中,吉島一向是排在末尾,僅僅是比如島好一些罷了,這些年,其實無論白文山如何費力討好,福島對他們,都不過爾爾。


  無論是技術還是物資,對他們都是極吝嗇的。


  而這些人,卻對他們毫無保留。


  人心都是肉做的,對比之下,吉島的年青人又怎麼不對這些心存感激。


  他們都清楚,這是白子瑜給他們帶來的福音。


  所以,白子瑜在年青人中十分的受擁戴。


  可是這樣的局面,在那些老者眼中,卻是極危險的一件事。


  他們讓白子炎這位新任島主趕緊把這邊的情況向福島彙報,白子炎卻推說先把父親的後事辦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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