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預感
他看了一眼康綺，平靜無波，再對著韓城說道：「當年，我還在襁褓之中，我媽不想與我骨肉分離，她覺得既然您不肯幫她爭取，那她只有自己搏一把，於是她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當掉了，包括那隻您送給她的定情手鐲，母親剛烈，覺得既然感情不在了，那這些物件不如換了錢更實用一些。在韓家找我們的頭一天晚上，我媽就帶著我離開了那個你與她一起生活的房子。但是，走得匆忙，還忘了一些藏在牆縫中的首飾沒有拿。母親回去拿首飾的時候，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親眼看到有兩個男人把一個抱著孩子的母子倆推到了馬路上，被一輛飛馳而過的車撞死，碾軋。」
韓天賜停下來，聲音哀傷，帶著恐懼。
韓城的瞳孔卻緊縮，康綺則恨恨地瞪著韓天賜。
韓天賜接著說：「母親嚇壞了，因為她恰巧看到那個女人抱著孩子的手腕上戴著的是她當掉的那隻金手鐲。母親沒有去取家裡的那些首飾，連夜帶著我逃走，害怕再晚一刻，就連命都沒有了。」
韓天賜緩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們母子倆連夜離開了，因為沒有很多錢財，所以母親給人打零工養活我，過得極辛苦，直到後來，母親做了榮夫人的私人護理，日子才好終於好過起來，如今我也已經成家了，有了子女，只是母親臨終也放不下心結，囑我一定要想盡辦法回來找您，只問您一句：不愛就放手，為什麼一定要下這樣的毒手，請父親還她一個公道！」
說完，韓天賜含淚看著韓城。
韓城顫抖著手指向康綺：「你！你這個——」
「韓城！」康綺打斷了韓城的話。
「看你們的意思，是我指使人害你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嗎？你別忘了，去把孩子找回來的人的是你父母，我可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我一個做妻子的，等在家裡安排你外室生養的孩子已經是極致，怎麼可能還去見你外面的女人？我康綺還真沒那麼大度！我不插手，也是怕你父母會擔心我對你的女人和孩子下手，哈哈哈，哈哈哈，真沒想到，我下不去手的事，你父母卻能做得出來！是你，告訴我，你在外面生養的兒子死了！韓城，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如今又有一個大活人站在你面前，自報家門，說是你兒子，你連想都不想就承認，哈！好啊！你只管認就是了，如今韓家家大業大，別說一個兒子，就是你兒子一家，你都完全有能力養啊！」
韓城說不出話來。
當年，他的確是防著妻子對他的女人和孩子下手，所以懇請父母去辦這件事，難不成是他們怕留下後患，選擇了下手？那為什麼，會連孩子也不放過？
他老爹對於子嗣的看重，他是知道的，當得知他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的時候，他是非常高興的，又怎麼會連大人帶孩子都推下馬路？
事情的脈絡已經理了出來，卻有著蹊蹺，可是，韓老爺子和韓老夫人早已過世，如今死無對證。
而康綺的話，讓韓城無言以對。
人群中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韓天賜卻不再說話，彷彿，他只是來認祖歸宗的，別無所求，誰的責任他都不追究。
凌雪上前一步，挽住了康綺的另一邊手臂，聲音不高，卻清晰得讓每個人都聽得見：「媽，現代醫學這麼發達，到底是不是真的，一驗就知道了，至於當年舊事，總要有證據才可以指證吧？」
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這樣爭論下去，只會把韓家更多的醜事公之於眾。
凌雪知道婆婆不待見自己，所以，在說話的時候，她稍稍捏了一下康綺的手臂，康綺看向她的眼神雖冰冷，卻沒有反駁。
榮信微笑：「韓少夫人這句話說得有道理，總要用科學的方法驗證一下韓天賜是否真的是韓家的孩子。」
眾人都覺得有道理。
「如果，驗證之後，韓天賜的確是韓家的骨血，韓少夫人，你說該怎麼辦呢？」榮信的目光停在凌雪美麗的臉上。
凌雪微微一笑，淡淡道：「上一輩的事，我們做小輩的，無權置喙，是非公斷都要由公婆來決定。」
她側頭看向康綺，溫聲說道：「媽，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無論您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和天衍都站在您這一邊。如果您願意，現在就跟我們回我們的家去。」
無論凌雪與婆婆之前有怎樣的罅隙，但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夫妻能做的，只有站在婆婆這一邊，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康綺淚盈於睫，無論她曾經怎樣難為凌雪，她曾經又是對韓之霜韓之雪，甚至韓素梅和韓素竹如何好，這樣的時刻，也沒有半個人會站出來為她說一句公道話。
那些依附著韓家的人，早把自己縮在了後面。
她拍了拍凌雪的手，以示感謝。
凌雪看向韓天衍，她是女人，她可以把自己的立場放到婆婆這一邊，但韓天衍目前卻是韓家的當權者。
他不可以像自己這樣置身事外。
韓天衍看向魂不守舍的父親，還有那個面色平靜的韓天賜，與雲淡風輕的榮信，沉聲道：「今天的事，事出突然，各位能來參加家父家母的金婚慶典，天衍十分感激，家裡出了這樣，離奇的事，讓各位見笑了，明天，我將陪同父親與這位韓先生去做DNA簽定，至於結果，韓氏一定會公之於從，不會做雞鳴狗盜之事。如果大家感興趣，那就敬請留心韓氏的公告。」
今天的事，註定不能善了。
雖然凌雪就是做媒體的，但是想把這件事壓下來的難度是極其大的，而且非常的冒險。
與其被人拿來詬病，不如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把一切公之於眾，就算是一件醜聞，只要你態度坦然，以不變應萬變，總能扳回些許。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他沉聲道：「韓澤，先送媽媽和奶奶離開。」
韓澤點頭稱是，上前扶了康綺。
韓天衍看向榮信和韓天賜：「兩位如果沒有別的去，可以留在韓家，韓家有足夠的地方可以待客。」
榮信淡淡一笑，替韓天賜回答：「天賜今晚就留在韓家，陪韓老爺子敘敘舊吧，我是外人，自是不便留在韓家，不過，受人之託，終人之事，我會全程陪同天賜做接下來的鑒定，這一點，韓總能否同意？」
韓天衍也是淡淡一笑：「有榮先生監督，當然好，以後韓家對外發出的公告也有了公正性，不至於被人詬病。」
凌雪公司的公關人員已經上前來，按著韓天衍的指示安排送客。
韓家的一場盛大的典禮，以一個讓人非常震驚的方式結束了。
Leo一到家，就吩咐弟弟：「你們倆，知道該做什麼吧？」
宋慕灃和宋慕沛齊齊點頭：「知道，放心吧大哥，交給我們了。」
阿Moon鬱鬱寡歡，Leo摟了摟她的肩，一起到沙發上坐下：「怎麼了？是在為韓澤的奶奶不開心，還是因為那個榮信？」
阿Moon搖了搖頭。
她拍拍哥哥的腿，站起來，走到窗邊，淡淡月光下的海面很安靜，海水泛著微微的光澤，似睡著了一般。
「哥，我的心中有一些不安，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Leo走到她身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阿Moon，別為沒有發生的事擔憂，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
阿Moon把頭靠在哥哥的肩上：「我明白，我不是擔心自己，我是在擔心韓澤。」
Leo輕笑：「今天韓澤把爹地得罪了，接下來有他受的。」
阿Moon卻沒有笑，她清楚自己的爹地，自己的家人，也清楚韓澤，再怎麼被為難，對韓澤來說都是心甘情願的。
Leo一下一下撫著妹妹的長發：「阿Moon，這麼多年，我和韓澤一直在一起，甚至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都超過了你，做兄弟，他沒話說。但做妹夫，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心意。這幾年，你也經歷過了許多，也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我想知道，你的心意，是否變過。」
阿Moon抬起頭，看一眼Leo，轉過頭去，臉上有了淡淡的紅暈，但還是輕聲說：「沒有。」
Leo笑了：「我聽葉叔叔說，你在美國集訓的時候，有個很不錯的小子，一直在追求你，你走了以後，他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阿Moon微笑：「你說的是艾瑞克吧？他很有趣。」
「看起來，你不討厭他，他和韓澤比，如何？」Leo溫柔地問。
阿Moon白他一眼：「這怎麼比？我和艾瑞克只是朋友，跟他把話都說開了，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我跟他說了韓澤，他說以後會來中國見見韓澤。我想你們倆和艾瑞克會成為好朋友的。」
「我很高興，韓澤有許多競爭對手，你告訴韓澤這件事的時候，韓澤表面上表現得大方得體，結果訓練的時候把我們那些小師弟虐了個遍，他們都來問我韓澤哥是不是失戀了。」Leo笑著跟阿Moon分享韓澤的糗事。
阿Moon也笑了：「韓澤這兩年總是很緊張，顯得有些神經兮兮的。怎麼安慰，怎麼保證都不行，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Leo笑：「他有危機感。」
阿Moon的笑容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清淡明亮：「哪裡來的危機感啊，小時候，他說，我以後無論長得多胖，他都不會嫌棄我，沒有人娶我也沒關係，他會娶我，那個時候，我就想，長大了就嫁給他吧。」
Leo寵溺的揉揉她的頭：「可那都是小時候的童言童語，還好是韓澤說的，我可以幫他做個保證，要是別的人說，你可千萬不能信。」
阿Moon也笑了：「哥，和韓澤在一起，我很安心，以前學習和訓練很苦，要堅持不下來的時候，我就想我要變得優秀，以後可以和韓澤並肩在一起，不拖累他，然後就有動力堅持下來了。」
Leo笑道：「你們倆，用的方法倒相同，我們挺不下去，執行任務九死一生的時候，韓澤也總是這樣激勵他自己的，他說，他承諾了要給你堆雪人，承諾了要娶你，要陪你一輩子，所以，再難再苦都要堅持，都要活下去！對他，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