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章 垂死掙扎

  「爸爸，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我不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只要你說沒有，我就信！」


  黎淵執意上前，澄明的目光與之相對，像小時候那樣，用著無比依賴的語氣問著黎天賜。


  「他們都是騙我的，你沒有殺過人對不對?顏父親的死，和你也沒有任何的關係對不對?」


  黎天賜用一種極其愧疚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兒子，從小到大，他都不曾管過這個兒子，甚至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他們母子去了義大利，他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淡忘，歲月的風沙也會將其掩埋，他一直在心裡祈禱著，懺悔著，可結果到頭來，欠下的人命債始終是要還的，如果他早知道會是這樣，他當初寧願用大半生的時候去陪著他們母子，也好讓他們在自己離去后，還能在心底里有那麼丁點兒可以拿出來回憶的東西，又或者時間再倒退一點，他也不會一時衝動，犯下這難以彌補的濤天大罪！


  原來有些劇情，從一開始就已經寫好了結局，而寫下這個結局的人，正是他自己！


  「爸爸對不起你！」


  黎淵聞言趔趄了一下，高大的身體不住的往後退，戚澤殤上前托住了他，與之同時也用目光凌厲的盯向了黎天賜，就是這個人，一隻手殺了藍慕顏的父親，另一隻手則毒害了他的母親！


  「戚老先生，我們可是好久沒見了，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在這種情況下，與你見面！」


  戚澤殤緩緩上前，他高大的身體微微前傾，黎天賜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將他重重包圍，他甚至不敢看向這位和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後生，他的母親戚夫人，雖然如今依然健在，但因為自己當年的一時衝動，而白白的瘋了將近二十年，這二十年來，就算榮華富貴，眾星拱月，恐怕她的日子了不會好過，更為可怕的是，她以後的人生，恐怕都將如此度過了。


  這樣的仇恨，她的兒子定當不會放過自己！


  「你害的我母親好苦！你知道不知道，這麼多年來，她是怎麼度過的嗎?」


  黎澤殤的眼裡全是對他的仇恨，怒火燒紅了他的眼，他極力壓抑著不顧一切的衝動，那一個個字幾乎都是從他緊咬著的齒縫紉中蹦出來的！


  「我無話可說，我知道我現在不管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


  與他剛好相反，黎天賜反而顯得極為平靜，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害怕，雖然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深受良心的譴責，內心深處也時時背負著深深的罪惡感，但是等到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反倒忘記了那種恐懼感，大概是因為退無可退，也就無所謂害怕了吧。


  他將手裡的槍遞給了戚澤殤，對方並未動手接去，黎天賜就直接將槍塞進了他的手裡。


  「現在我把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你可以隨意處置，反正我到了現在，也大概清楚自己的結局了，不是死，就是坐牢，與其讓我去暗無天日的度過餘生，我寧願現在就乾乾淨淨的去死，開槍吧！」


  他還想著乾乾淨淨的去死?哈！戚澤殤頓時不怒反笑，這反差讓周圍的人都有些看不懂了，特別是藍慕顏，她深知他的暴脾氣，這要是放在以前，他不將黎天賜大卸八塊就算恩典了，現在面對著這麼個仇人，他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你想的可真輕巧，二十年來，你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痛苦，如今卻只想用這麼一顆子彈就一筆勾銷了?那豈不是便宜你了嗎?」


  「那你想怎麼樣?」


  黎天賜心頭掠過一陣不詳的預感，這暗夜撒旦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他斷然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的！


  「你害了我母親二十年，我自然會還你二十年，你現在去自首，或許還能爭取寬大處理，坐完二十年再出來，你或許還能看的到這世上的風景！」


  末了，戚澤殤還輕輕咧了咧嘴。


  「怎麼樣?我對你夠仁慈了吧?」


  望著黎天賜恐懼的模樣，他的心裡頭不禁一陣快意，可這股快意也只是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只有無盡的悲涼，就算是將黎天賜送進牢里又怎樣?雪娟的餘生也將在這種周而復始的瘋狂中耗盡，她所有的青春，美好，都將在病魔的折磨下化為烏有，她曾經如天人般的風姿，也被長久以來的痛苦所改變。


  「不！」


  黎天賜驚慌的大吼，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抵住 背後那棵粗壯的樹榦上方才停止。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要坐牢，就是死我也不會去的！」


  他凌厲的大吼，卻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沒有人會害怕了！


  「你殺了一個，又害了一個，兩條人命加起來換你二十年的光陰，你還覺得不公平嗎?這已經太便宜你了！」


  藍慕顏出了聲，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也包括黎淵的，其實最痛苦，最左右為難的人也是他！

  「難道不是嗎?你有嘗過被關在一個地方二十年，不見天日二十年，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嗎?你有沒有體會過，當一個人在生線邊緣絕望掙扎，直到死了都要被人潑髒水的那種感受嗎?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說不要?他們在你手下受你迫害的時候，也向你苦苦哀求過，求你放過他們是不是?那你又是怎麼做的呢?我真是為你感到悲哀！」


  黎淵聽著心下又是一陣銳痛，一個是他至愛的人，一個是生他養他的父親，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做何選擇，一向聰明而睿智的他，此時選擇了避口不言，避而不聽，寧願做一隻窩囊而沒用的駝鳥！


  「你知不知道，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黎天賜眯起了眼，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他的口吻里不帶有一絲的溫度。


  「我當時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的兒子，娶的不是一個妻子，而是一頭狼！一頭想將我生生撕碎，生吞入肚的狼！所有人都看的見你的溫柔和內斂，只有我知道並不全然這樣！自從你嫁給了我的兒子，來到雅客居的第一天開始，你就無時無刻的不在用盡心機打探我的事，對吧?什麼受傷，那都是你使的障眼法，當你知道了一切事實真相的時候，你一定恨極了我吧！」


  黎天賜嘿嘿的笑了起來，他倚身在巨大的樹蔭下，雨後清透的陽光並未照到他的身上，他整個人籠在了陰暗中，那臉上的扭曲表情，再配合他怪異的笑聲，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


  「你接近黎淵，根本是另有目的，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才會傻傻的相信，你嫁給他是因為愛情！如今真相大白了，有些人也該徹底清醒清醒，沒有人會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的，這不過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