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邂逅廖風

  一年之際在於春，但是，北京的春真是讓人很懊惱


  隻要進入4月中旬，就開始柳絮漫飛舞，有過敏性鼻炎的人，就活得特別艱難，一到晚都要戴著口罩，聶叢叢也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每早晨起床，到陽台上去打開窗戶，窗戶一開，立即就能打上二三十個噴嚏，噴嚏打完淚流滿麵。然後，這一整都鼻子是紅的，眼睛是紅的，腦子是鈍的，像沒有開竅的木頭，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聶叢叢走的早一些，從公司大樓裏出來，還沒有黑。因為風比較大，空氣裏的飛絮都被吹走了，空氣顯得少有的清爽。聶叢叢取掉口罩，用手捂著鼻子，邊走邊東張西望的。快走到惠新東橋北十字的時候，她忽然聽到有個男人在遠處大聲的叫她的名字——聶叢叢。


  聶叢叢停頓了一下，在單位裏，領導叫她聶，同事叫她叢叢，閨蜜叫她親愛的。難道還有人和她同名嗎？那也太神奇了。可是轉念一想，不對，這個聲音如此得熟悉，雖然很久都沒有聽過，但是她依然記得很清楚。她正猶豫要不要回頭的時候，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好像是她會立即跑掉一樣。


  她回過頭，看到了他，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廖風。


  幾年未見，他幾乎沒什麽變化。黑色的外套讓他顯得有一點臃腫，左肩上背著一個超大的電腦包，不用手試就知道非常的重。大概是因為追她跑得有一點急，他有一點氣喘籲籲的。他急切地問，叢叢，你怎麽在這裏？聶叢叢看了他一眼，故作灑脫的，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我一直都在這裏，這是我每的必經之路。廖風生氣地，你就不能好好話嗎？聶叢叢內心湧起一陣悲涼，把目光移向他的手，輕聲，你把手先放開。廖風恍然所悟，立即把手鬆開，目光定定的看著聶叢叢，路燈下他的眼睛有一點紅，歎了一氣，叢叢，你不想給我一點什麽嗎？北京這麽大，如果不是約好，兩個認識的人遇到的幾率是零。雖然我還在前麵那個學校當老師，但極少這麽晚從這裏過，剛才多虧是我眼神好，在橋上的時候看到了你，一路狂追過來，否則，我們根本不會遇到。


  聶叢叢低著頭沒有話，她曾經無數次想象過他們重逢的場景，卻沒有一次會想到這樣。兩個走散的人，就像兩枚棋子，不管曾經感情多麽好，散了就會失落到別的地方，何況，中間還隔了那麽多年。


  沉默了一會兒，聶叢叢，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一點回吧。廖風，叢叢，在你心裏，我早就死了吧？聶叢叢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我回去了，你早一點回。廖風又抓住了聶叢叢的手臂，不行，叢叢，我現在不會讓你走，如果讓你走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你。聶叢叢，廖風，我們早已經不是孩子了，不管我們是錯過春，還是錯過秋，那些過去的東西都早已過去了。我不問從前，也不問你，隻請你放我走，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完這些，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世間，還有什麽比離散更容易的？


  004年的夏，在4708的綠皮火車上，他坐在她的麵對。一路無語，一直到後半夜，她聽著唐磊的丁香花淚流滿麵，他為她寄上了餐巾紙，陪她話，並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他不知道，他的出現，改變了聶叢叢一生的軌跡。

  很多時候聶叢叢都在想，如果沒有遇到廖風，她會在7歲的那年嫁給男友，過幾年再生一個孩子，從此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隻是，生命裏哪有那麽多如果呢，應該廖風和聶叢叢互為彼此生命裏的劫，或者，他們根本就是遇到了自己的同類。相遇之前他是同學和導師眼裏的高材生，是所有親戚朋友眼裏的良家男子，而她卻是一位精靈古怪、有一些才氣的期刊主編和什麽都能寫的作者。那個時候，隻要翻開雜誌就能看到她的名字。用主編的話，聶叢叢驕傲的一塌糊塗。


  但是，這又有什麽重要的呢？一生那麽長，0歲之前的所有，都隻是人生裏很的一部分，隻有把中年過完，才看到一個人的一半人生。聶叢叢到8歲是她的人生鼎峰，從8歲開始，她就在都在幹一件事，不斷的給自己挖坑和填坑。現在，她的青春都過完了，她的坑也還沒有填滿。有時候，夢想是什麽呢？難道真的是不斷的打破與重組，讓自己變成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另外一個人嗎？

  如果當年不從醫院離職，她早已是那個三級甲等醫院的護士長，守著一個科室，對入住病人的護理知識了如之掌，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張張變換的麵孔和永遠不變的三班倒工作。


  第二下午，聶叢叢剛走到聯合大學北門，她遠遠的看見廖風站在惠新東橋北的十字路口，不時打量著行人。她還沒有走到跟前，廖風就一路跑的迎了過來，滿臉驚喜的，我可是等到你了。叢叢，我才等了半個時，今運氣真好。原以為我最少要等一兩個時呢。可能是喜悅的心情會傳染，聶叢叢也挺高興。廖風，這一會兒正是吃飯時間，你想吃什麽？聶叢叢，我要吃前麵那家楊國福麻辣燙，著用手指了指向北的方向。廖風，吃點好的。聶叢叢大笑，在我眼裏還有什麽比火鍋或者麻辣燙這一類東西更好呀？廖風也笑，叢叢，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又活過來了。聶叢叢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了下來，在華燈初上的街頭，那些落寞，怎麽藏，也藏不住。


  楊國福麻辣燙離得很近，兩個人走了十分鍾就到了。這個時間在這裏吃飯的人不太多，大廳稀稀拉拉的坐了幾桌，廖風和聶叢叢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在等餐的時候。廖風，叢叢，我不問你這些年經曆了什麽，也不問你為什麽忽然來了北京，隻想陪你吃一餐你喜歡的飯。再告訴你，我的一些近況，對於你自己，你想什麽時候告訴我，你就，你不，我也永遠不會問你。聶叢叢提著的心，忽然就放下了。她點點頭，笑著，那好吧，你快快告訴我，你這兩年又發生了什麽巨大變化？廖風，其他沒什麽變化，就是去年年底我們拿到了一筆投資，成立了一個公司叫魔幻空間，公司的主要業務就是做光影秀、共享倉和VR影院，公司地址在昌平。從目前來看，公司發展得還不錯，隻是現在還在前期，大家都挺辛苦……


  聶叢叢坐在對麵微笑的看著廖風講著公司的發展和存在的問題，給她調湯汁不問也沒有放錯，習慣性的把她不吃的食物吃掉，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和從前一模一樣，聶叢叢忍不住在記憶裏搜尋，曾經的夢境裏有沒有過這樣的一幕？

  那樣熟悉、那樣真實，又如同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