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燕雲會戰（14）
不得不說，守衛留守府的也都是金兵的百戰精銳，他們反應極快。大街上剛剛傳來示警，他們一邊緊閉門戶，一邊吹響號角，留下百餘名精銳守住宴會大廳，其餘人等全部趕到大門口。在寂靜的深夜裏，尖銳的號角聲傳得極遠，很快就是滿城號角齊鳴。那些巡視全城的女真人馬開始向著留守府聚集。
??如果換了其他軍隊，麵對留守府堅實的大門，估計還真要攻打一段時間。可是真寶和尚早有準備。
??力大無窮的行者李善諾此時剛剛趕到門前，把麻袋甩到門口，用火折子點亮麻袋口露出的引線，隨即縱身後退。原來他扛來的是一大包火藥。
??一眾好漢也紛紛退出了好幾丈遠。
??不過三秒時間，隻聽一聲轟天巨響，用撞捶也要撞好久的留守府大門，以及整個高大的門樓，全都轟然倒了下來。堵在門後的金兵也被炸飛了十幾個。
??沒等他們從暈眩中完全清醒，真寶和尚一聲大吼，“衝進去，殺金狗。”揮動七十斤重的生鐵杖，直接衝殺進去。行者李善諾舞動兩把十餘斤重的生鐵戒刀，和真寶和尚並肩殺入。百戰金兵依然擋不住這兩個殺神，轉眼間就是十餘人倒地。
??金人抵抗得極為頑強。麵對武功高絕的江湖人士，他們以命換命，寸步也不後退，硬是守在了留守府門口。為首的千戶一邊連吹號角，一邊用女真語高聲喝道，“兒郎們，再堅持幾個瞬息就夠了，大軍一到，殺光這些不知死的刺客。”
??前院的一聲轟響就是催周義等人發動進攻的號角。留守府的大門尚未砸到地上，周義已經推開偏房門戶，一躍二丈有餘，直接衝到了四個金兵值夜的走廊裏。四個金兵正準備向宴會大廳靠攏，根本沒防備偏房內有人。周義殺到他們麵前，四個金兵也隻來得及舉起兵器，已被周義手上的短刀劃破了喉嚨。周義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宴會大廳門口，百名義士隨後殺到。但他們一時間卻衝不破金兵的攔截。完顏希尹不擅打仗，另外三人都是文武雙全之輩。麵對此起彼伏的號角，劉彥宗從酒桌上霍然站起，拔出腰間長劍，指揮堵在門口的女真精銳列成戰陣。劉彥宗高聲喝道，“不要慌。真正的戰士不會搞這些把戲。來襲者肯定是江湖上的雞鳴狗盜之輩。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時立愛命令一個拿著號角的金兵快快示警，讓守在大門口的金兵全部退守宴會大廳。時立愛憤怒地罵道，“石敦黑千戶的腦袋裏也裝滿了石頭嗎？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宰相大人，而不是守門。”
??韓企先則拉著武藝不精的完顏希尹第一時間藏到了大廳角落的一張桌子底下。
??周義領江湖好漢殺到之後，卻被金兵以戰陣之術攔住了。十幾個過於急切的江湖好漢以命換命，也沒有打開一個缺口。
??這時，穿了鐵甲的背嵬軍終於趕到。背嵬軍都頭龐榮大喝一聲，“周總管且讓開。”
??周義等人讓開正門，三十名背嵬軍先以鋼弩攢射，把金兵放倒十餘名，隨後組成一個錐形陣，硬生生殺進金兵隊列。一眾江湖好漢跟在背嵬軍身後，也開始左劈右砍。
??如果來得全是江湖好漢，這一百名女真精銳說不定能攔住他們。但加上三十名背嵬軍他們就扛不住了。龐榮並不求殺光這些女真士兵，隻求打開一條通向宴會大廳的通道。
??這個時候，遠處的大街上已經傳來了隱隱的馬蹄聲。
??周義心急如焚，深知成敗在此一舉。看到龐榮已經把結陣的女真精銳殺開了缺口，當即側著身子，閃電般掠了進去。
??劉彥宗怒喝道，“好賊子，吃我一劍。”揮動手中劍砍向周義。
??周義看到一個身穿紫袍的官員衝向自己，絲毫也不猶豫，用左手長刀拔開長劍，身子一轉，就欺到了劉彥宗懷裏。沒等劉彥宗退開，周義的右手短刀已經紮進了劉彥宗的胸口。
??“好賊子！”劉彥宗倒退幾步，看到紮入胸口的短刀，心懷不甘地罵道，“你到底是何人？”
??“護民軍，周義。”
??劉彥宗踉蹌倒地。
??時立愛沒想到文武雙全的劉彥宗一個照麵就被周義幹掉，當即握緊手中劍，緊緊地盯住周義。孟林也沒多浪費時間，大刀斜劈，直接把這個風評甚好的大金名臣砍倒在地。周義並不認識劉彥宗和時立愛，麵對大門口真寶和尚急促示警的長嘯聲，周義也不廢話。“弟兄們，把廳裏的狗官全部砍殺，一個不留。”
??江湖好漢紛紛上前，見人就砍。宴會大廳內多是文官，哪裏抵得住這些如狼似虎之輩。就算有一些號稱文武雙全的官員，“武”多指的是兵法，而不是近戰搏殺。就像劉彥宗時立愛，武能指揮十萬大軍，近身搏殺，卻被周義孟林幹脆利落地一招幹掉了。
??幸虧女真精銳也隻是被背嵬軍給殺散了，並沒有全部殺死。守衛頭目高聲嘶喊，命令女真精銳三三成列，死死保住藏在他們身後的官員。
??這時真寶和尚發出了撤退的大喊聲。周義看到廳中官員隻殺了不到一半，深感未竟全功。
??這時，背嵬軍都頭龐榮大聲喝道，“周總管且先撤。我們斷後。”
??周義知道龐榮存了必死之念，也不廢話，向龐榮默默點了點頭，率領一眾沒有受傷的江湖好漢，跳上了屋頂，衝真寶發出同撤的口號，然後躥高伏低地跑出了留守府。
??宴會大廳發生的戰鬥，雖然短暫，不過也就是半刻鍾不到的時間，卻有二十幾名江湖義士栽在了這裏。受傷的也有十餘名。這些受傷的也沒打算走。背嵬軍同樣三三成列，向女真精銳進攻。受傷的江湖好漢，則拎著刀子，一瘸一拐地幹掉那些無人保護的文官。
??周義真寶等人在逃竄中會合一處，連過三座府邸，又到了一個空落落的大院子，院子裏歇著二百匹戰馬，全是鞍具齊全，每匹戰馬之上，都有一套金人衣甲。負責看守這些戰馬的是五個契丹人。
??周義等人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甲，翻身上馬之後，一個契丹人充當他們的向導，騎馬走在最前麵。另外的四個契丹人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們離去。周義看到戰馬還有將近五十匹沒用上，頓時心中一痛。他知道這回來襲的義士，至少有四分之一折在了此地。想要安全逃出城，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全部折在這裏也有可能。
??周義突然用契丹語大聲命令另外的四個契丹死士同上戰馬。周義知道這些人都是王良存高價雇請的與金人有血海深仇的死士。但他不想讓這四個人留在這裏等死。
??四個契丹人倒是沒想到周義如此下令。他們猶豫了一秒鍾，還是齊齊翻身上馬。
??五名契丹人騎馬衝在最前麵，麵對迎麵而來的金兵，則用純熟的女真話應付盤問。那名最先上馬的契丹死士名叫耶律炎，能說會道，最善機變。遇見對向衝來的金兵，他總是第一時間高聲大叫，“有刺客向著西城跑了。宰相大人死了。我們要去堵住西門。”
??他用這一招忽悠了一連三波金兵。直到離西城不到一公裏遠時，才被第四波金兵識破。
??識破了，那就隻有殺出去。真寶和尚和行者李善諾依然是馬上先鋒，他們揮動兵器，從金兵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次正麵與軍士交鋒，江湖義士的傷亡就大了好多。如果不是王良存做事滴水不漏，在藏馬的大院子裏給所有人都配備了鐵甲，估計跟著周義的那幫無甲義士會死傷殆盡。
??如今滿城都是淒厲的號角。號角也是一種語言。如今追趕他們的金兵已經從號角裏得知，這幫子南朝的江湖人士，攪出了天大的事。所以他們在追擊時毫不留情地開弓放箭，江湖義士們紛紛落馬。
??江湖義士們現在隻剩下一件念頭，那就是趕快逃出城去。不趁著天黑逃出城去，明日天亮，燕京城必定挖地三尺的搜捕他們。雖然有一些受了輕傷的江湖好漢，落馬之後，趁著夜色掠入了戰馬無法衝入的狹窄小巷，但他們的命運幾乎已經注定。
??此時守在西城的王良存也已經和那個被他收買的熟女真千戶古裏甲攤牌了。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以及女真語的喊殺聲，王良存讓古裏甲立即開門。
??古裏甲隻是有點貪財，人並不傻。他拒絕了王良存的要求。“此刻不能打開城門。城中號角淒厲，明顯出了大事。”
??王良存冷笑道，“當然出了大事。不過呢，你開不開城門，最後都是一個死。
??古裏甲不喜歡王良存的口氣，拿刀子逼在王良存的脖子上。“你這個北地漢狗，有錢就了不起啊？信不信老子現在就一刀砍了你。”
??王良存麵不改色地笑道，“我信。但我更相信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
??古裏甲不屑地說，“憑什麽？老子不是吃獨食的人。你送我的三千兩金子，我隻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分給我的三百弟兄了。一個人五兩。你覺得他們會出賣我嗎？”
??王良存哈哈大笑，“當然會。”
??“為什麽？”
??“因為我們殺了完顏希尹宰相。還有駐守燕京城的近百名文官。我們把燕京城的貴人一網打盡啦！”
??古裏甲險此沒被嚇死。他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王良存。“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幹出這樣滅九族的事？”
??馬蹄聲越來越近，估計離此地不過千米了。王良存急忙說道，“我是護民宮暗情司的副總管。古裏甲千戶，跟我投護民軍吧。你這次犯下的罪孽太大，是會被五馬分屍的。還有，快打開城門。否則咱們都會死在這裏。”
??古裏甲再也不敢頂嘴，當即喝令手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打開城門。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貪婪，竟然犯下了如此大的罪過。不過他不想被五馬分屍，也不想被千刀萬剮，他還不到三十歲，他想好好活下去。所以他在最短的時間裏就決定跟著王良存逃出城去，逃到護民軍的地盤去，那裏很繁華，他是絕對餓不死的。想到自己遠在黃龍府的家人肯定難逃法網，古裏甲心裏十分憋悶。
??偌大的城門，想打開也要好幾分鍾。周義他們衝到城門口時，僅剩不到三十騎。連勇悍無敵的真寶和尚都中箭落馬，被金人擒去了。
??這時城門不過剛剛打開一點，外麵的吊橋也沒有完全放下。麵對殺到背後的金兵，耶律炎等五個契丹人站了出來。他們勒馬站在後隊，摘下鐵胎弓，用弓箭暫時遲滯了金人的衝殺速度。就在他們被射倒的那一瞬間，城門終於打開了丈許寬的縫隙，周義等人再不猶豫，紛紛催馬衝出城門，躍下離地麵尚有一米多高的吊橋，衝進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古裏甲也騎著一匹上好的戰馬，跟著王良存逃了出來。
??王良存其實並不知道刺殺到底有沒有成功。他剛才隻是用言語嚇唬古裏甲。可是他隨口說出的嚇人的話卻成真了。
??背嵬軍都頭龐榮深知這三十個弟兄必死無疑，所以他決定用宴會大廳裏的所有金國官員來殉葬。他們一邊和人數尚多於他們的女真精銳拚殺，一邊盡可能地把失去保護的官員殺死。為了殺死一名官員，他們寧願放棄殺女真精銳的機會。平日裏一個個人五人六的官員們被像雞鴨一樣的殺死。
??大隊金兵從前院衝進宴會大廳時，背嵬軍隻剩下龐榮一個人還活著。可是龐榮很得意地哈哈大笑。因為他終於把完顏希尹和韓企先從桌子底下揪了出來。
??金軍將領連忙大喝道，“放了宰相大人，我們饒你不死。”
??龐榮受傷無數，早已必死無疑。他咧開嘴角，衝著金軍將領笑了笑，忽然一刀刺向完顏希尹。完顏希尹本來是死定了的。幸虧有韓企先這個忠心護主的文官，他用自己的身體攔住了龐榮的刀。
??百煉鋼刀無比鋒利，直接紮穿了韓企先的身體。透體而出的刀尖又紮進了完顏希尹的肚子。隻是入肉不深。縱然如此，還是把完顏希尹嚇得慘叫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完顏希尹本是完顏家族的異類。其他人都是武勇蓋世。完顏希尹卻是絕世才子。他能說會道，口才一流，又創造女真文字，製定女真律法，可以說是內政天才。但他不會武。膽子也不大。龐榮這一刀沒有把他紮死，卻險此把他嚇死。
??金軍亂刀砍死龐榮後，又喚醒了完顏希尹，問他該如何處理城中亂局。可惜這個往日裏一派儒雅風範的宰相大人似乎受驚過甚，好幾個小時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動不動就尖叫連連。駐守燕京的萬戶大人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仕途走到了盡頭。出了這麽大的漏子，他就是不被砍頭，也難逃其他懲罰。萬戶大人定下心神，趕緊派人去幽州城南五十裏處的四太子大營送信。讓四太子迅速趕回燕京城。宰相大人明顯失了神。如今，隻有離燕京城最近的四太子才能穩住燕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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