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龍血玄黃之血染
「三分！」
就聽到解說戚鋼整個人癲狂地站起身來，如裁判一般舉起雙手，雙手各揚起三隻手指，赫然代表著三分的意思。
全場瞬間靜默，聽飛箭離弓！
那一刻，
穆尚天脫力地朝身後倒去，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道橘黃色的火焰，朝籃筐飛去。
那一刻，
莫易辰心在撕裂，北府唯一不能放鬆警惕的射手完成了出手，與他只有一步之遙，汗水飛灑出一條流線，鋪滿了自己與北府20號相隔的距離。
那一刻，
此球的結果還未分！
籃球一分一毫地朝籃筐接近，所有的眼睛都在描繪它的軌跡，所有的心跳都為它躍動。
刷。
這一刻，在所有北府支持者耳中聽到，
從未如此悅耳，從未如此沉醉，從未如此期盼，從未如此瘋狂。
耶！
前一秒如同黑夜下沉默的大山般的觀眾席，這一刻像火山井噴一樣徹底爆發了。他們在嘶吼著，他們在謾罵著，他們在呼喊著，他們在狂叫著，只有那樣，才能完全釋放剛才差一點就要跳出身體的心臟。
耶！！
倒地的穆尚天沒有顧忌任何，條件反彈般地從地上躍起，他的眼睛在搜索著，他的心在尋找著，唯一可以釋放的群體！
耶！！！
鍾晉雲，步嘯天，李源，李浪，所有在場上的北府球員，都一致地朝穆尚天奔去，這雖不是絕殺三分，但它的含金量足夠媲美任一絕妙時刻的三分球！
「穆尚天拯救了北府！」
解說高遠同樣站起身來，喊出了這句話。
71比70！
嘟！
在時間只剩下1分07秒的時候，在穆尚天完成這一記穩定球隊，穩定球館的三分時刻，青春中學叫了暫停。
所有的勝券在握變為虛無，一切都將重回同一起跑線。
……
青春中學替補席。
安西老師仍在叮囑其他人的跑位，卻唯獨沒有管那個低頭閉眼坐在一邊的莫易辰。事實上，在這種瀕臨毀滅的狀態，在這種極度饑渴，昏昏欲睡的邊緣，莫易辰除了渴求恢復體力，其他都不再重要，他知道，安西老師現在安排的一切跑位戰術，都是為了自己更好的出手，只有自己才能完成，帶領他們走向勝利。
「隊長。」
暫停結束時，其他四名隊員忽地圍到了莫易辰的身邊。
莫易辰詫異地抬起了頭，看著他們。在他們本該無壓力的眼睛中看到了糾結與無力。
「怎麼？」
莫易辰問道。
「隊長，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小前鋒陳大拿率先站了出來，「剛才教練讓我們為你做掩護和擋拆，你只需要跑出位置來投就好，這樣可以節省力氣。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們在你眼裡就是擺設，你只需要我們遠遠地站在一邊觀望，不要試圖上來打亂你的節奏，我也知道，你有實力能為自己投中那一球，就像之前一樣，在不需要我們的情況下！」
陳大拿話說到了一半，哽住了，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遠牆上的統計顯示屏。
在那張顯示屏里，青春中學的莫易辰無疑是最為亮眼的，他已經得到了全場最高的47分，不光是得分，助攻，籃板都是最佳，他幾乎就是憑一人得到了那麼多，也讓球隊打到了現在膠著的地步。
莫易辰呆住了，這樣的情況從來沒有出現在球場過。
以前在湖南模範中學的時候，他手下的那些球員只會在場下背地私自抱怨和謾罵，但現在，竟然會真的球員站在他的面前，說出了這些。
「莫易辰，這不是你一個人的球隊，這是一個叫做青春中學的球隊，它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球隊！」
陳大拿莫名地嘶吼起來。
「我承認你厲害，我知道你以前進過全國大賽，我承認我菜，我……」
陳大拿再一次哽住了，這一次，他的眼眶都紅透了。
莫易辰真的徹底呆住了，如果之前他還能開口按照以前的語調反駁，但現在他不能，他所有的話語都被陳大拿封鎖在喉嚨里。
莫易辰的眼睛看著陳大拿，卻又不像在看他。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剛進入青春中學隊時的那一刻，自己跋扈地在隊伍前介紹著自己，隊列結束后，隊員紛紛走過來滿臉帶笑伸出雙手，卻因被高傲的自己回絕，而顯得一臉尷尬。
他彷彿看到了第一次在青春中學過生日的那一刻，自己獨自待在宿舍睡覺，卻被突然湧進來的，很陌生的隊友驚嚇到，沈灝昕走在前面，身後的11個人，簇擁著，推著載有生日蛋糕的小車，唱著生日快樂歌。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在湖南模仿中學外被王飛等人包圍的那一刻，那一聲久違的『隊長』來自他的那些衝破包圍圈救他出去的隊友口中，他一直與隊友如同冰霜般的關係在悄然融化。
他聽到了決賽前安西老師對他說的話：「莫易辰，你已經變了，你變得喜歡看著你的隊友，你變得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哪怕你還是一句話不說，但你變了。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我變了？
我真的變了嗎？
呵。
「隊長。」
喬山的話將莫易辰的思緒帶回了球館。
「隊長，大拿這人喜歡胡說話，你不要在意。」喬山說道，「隊長，我們就是想幫你，也只是想幫你，就像在幫我們自己一樣，為球隊獲勝，真的。」
莫易辰杵著，黑色的眼睛顧自轉著。他在看他的隊友，教練，領隊。
「恩。」
這一次，他沒有再說『切』。
……
「讓我們再次回到球場！」
解說回歸，觀眾蓄勢待發。
時針跳動，從『7』躍至『6』。
「喬山控球。」
高遠說道。語句中帶著一絲疑問，接管比賽的莫易辰已經深入內線，一改往常的單打球風。
這一招變換讓美茜有些意外，北府的防守輪轉明顯沒有把握到這一點。
莫易辰在跑位，身後的防守隊員換了一批又一批，從步嘯天到穆尚天到李源，但他都沒有選擇觸球。
喬山在外圍導球，球一會飛向底線，一會插入禁區，青春中學的球員彷彿都開發了自主進攻能力，這一變招，令北府防守的人員十分模糊，猜不到意圖。
但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機會！
忽地，莫易辰一個折返跑，內線的龍凱和曹熊一記雙掩護，莫易辰尋到了不錯的位置，球飛快地傳到了他的手中，但更令莫易辰和他的隊友們激動的是，防守者是鍾晉雲，北府重重保護下的鐘晉雲。
兩人對位！
莫易辰落球，進攻時間已經只剩8秒了。
全場再一次安靜下來，他們必須要屏住呼吸，來見證這一對決。
熟悉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傳來，鍾晉雲無比專註地盯著莫易辰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一下肩膀的抖動，不放過一下腳步的前挪後撤，不放過雙手任何下擺，不放過籃球的每一次落地。
鍾晉雲如此的聚精會神，但在進攻時間走向『3』的一剎那，他還是被過了！
左腳的一次輕微的遲疑，被莫易辰徹底的抓住。
人影擦肩而過，鍾晉雲的心十分難受地躍動了一下，那一刻彷彿烈火在烘烤自己的內心，無比的刺痛。
「啊！」鍾晉雲強行扭動了左腳腳踝，那一下所帶來的巨大疼痛瞬間掩蓋了心痛。
我要防住，
我要防住！
「喝！」
一聲厲天的爆吼，血瞳再次取代了本來明滅黑亮的眼睛。
鍾晉雲呼嘯而過，追逐著那道曇花一現般的劍影！
兩人在極小的空間里追逐，但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感受到，這早已不是小而窄的籃球禁區，這是一望無際的荒地戰場，他們早就飲血拚殺，這就是最後那一劍的交鋒！
蹬！
蹬！
兩人腳步幾乎同時起躍，身形位置幾乎重合，但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起跳的高度，無論是全場以來第一次因衝擊籃筐而起跳的莫易辰，還是以彈跳和彈速著稱的鐘晉雲，他們這一次的起跳只能用『罕見』或是『奇迹』來形容，無論是高度和速度都是絕無僅有的！
兩人真真正正地是沖著籃筐而去！
承影出鞘，劍影飛現，莫易辰一反常態的掄起了手臂，他心中那11位隊友的眼睛，沈灝昕和安西的眼睛他全都看到了。
「隊長！」
青春中學的所有人喊道。
「啊啊啊！」
莫易辰也吼了起來，他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灌入手臂，他要將他們的呼喊灌入心中。
「鍾晉雲！」
北府的所有也在喊著，他們相信，那一直閃爍的光亮，不會讓他們失望。
嘀！
嘟！
那一瞬，入耳的是裁判的哨聲，進攻時間停表的響聲，
哐砰！
以及籃筐的呻吟聲！
那一劍的比試見了分曉，莫易辰將籃球扣進了籃筐！
73比70！
他還獲得了加罰！
鍾晉雲在空中沒有阻攔到莫易辰的扣籃，還送上了犯規！
但一反常態的是，所有人沒有在那一刻喊出聲音來，無論是來自北府的支持者，又或是來自青春中學的支持者。
聲音，在那一刻成為了禁止。
因為，他們眼中竟忽略了莫易辰這一足夠載入湖北高中生籃球史冊的扣籃，而是看到了更加觸目驚心的場面。
鍾晉雲高高躍起的頭猛地撞到了籃板邊角上，身體失衡地朝地下摔去，重重地側身摔倒在地板上。
滴瀝。
血，滴落。
「鍾晉雲！」
事發后的第一道聲音，來自一個女生。
見著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同周圍北府的支持者一樣，這是北府主場的球衫。
但別人不知道的是，這件衣衫它是有號碼的，『24』便是它的名字。
「蘇穎！」
四班的一夥在她衝出去的片刻才反應過來，慌忙追著。
可令他們不敢置信的是，那一抹白色如入無人之境，她飛過了不明所以的觀眾群，她閃開了想要阻攔的朋友，她衝破了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保安的包圍圈，一記翻越，她跳下了觀眾席，在全場一萬三千人的注視下，生生地闖進了球場。
那一萬三千人的眼睛中，也有張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