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簡短的告別
鳶尾穿著高領毛衣，還繫上了圍巾，確定把脖子上的痕迹擋得全然不見的時候，鳶尾方才出了門。
整一下午的時間，除了接到一通來自霍慎的電話之外，就再無其他。
而顧謹言，卻始終都沒有給她來過一通電話。
鳶尾的心，一沉再沉。
鳶尾站在宿舍樓下那顆魁梧的槐樹下，身體只覺越發冰冷了些分，明明她今天已經穿得足夠多了。
鳶尾長舒了一口氣，到底把手機收回了口袋裡，這才邁開步子，往學校門口走了去。
她約了李漫佳在學校外面的一家餐廳里吃飯。
鳶尾才走出校門口，卻倏爾，她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一驚，而後，連忙從兜里將手機掏了出來，看一眼屏蔽上的來電顯示，鳶尾只覺自己一顆小心臟彷彿都快要蹦了出來一般。
是顧謹言！等了一天，他終於打電話過來了！
鳶尾激動得有些手抖，不敢有任何的猶豫，迫不及待的就把接聽鍵給按下了，甚至不等電話那頭的顧謹言說話，她就搶白的「喂」的一聲。
「是我！」那頭，傳來顧謹言低沉且略帶沙啞的聲音。
鳶尾的呼吸，不由緊了一緊。
她沒應話，不敢應話，兩隻小手同時緊握著手機，站在路邊，只安安靜靜，耐著心思等他說話。
「在幹什麼？」顧謹言似隨意的問了她一句，言語中聽不出他什麼情緒來。
「準備和同學一起去吃飯。」鳶尾連忙回答。
而那頭，回應她的，卻是一片靜默。
許久，顧謹言都沒有再說話。
鳶尾在這邊已經心急如焚，她其實很想問問他昨兒晚上的事情來著，可又希望他能夠主動開口，她更期待著他……挽留自己！
「還有多久去美國？」電話那頭，顧謹言終於出聲了。
然而，卻並非挽留她的話。
鳶尾的心裡，不由閃過一絲小小的失落，她想，或許挽留的話還在後面吧！
「一個星期之後。」
鳶尾只覺心尖兒上有一隻小蟻蟲在緩緩慢慢的蠕動著，讓她心裡痒痒的，特別不舒服。
顧謹言沉默了少許時間，才又道：「我出差了，可能到時候沒有時間來送你。」
「……」顧謹言的話，讓鳶尾登時怔在了原地，腦子裡瞬時間一片空白。
他這話……什麼意思？所以，顧謹言打這通電話過來，並不是為了挽留她，是嗎？
哪怕，昨兒夜裡，他們之間都已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也沒有打算挽留過她，是嗎？
所以自己在他心裡，真的，就那麼不重要嗎？
鳶尾的水眸輕輕扇動了一下，有淚珠一下子就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政府有一個支援活動，我和我的團隊報了名，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偏遠的小山村，裡面據說沒有任何的通訊設備，所以……」
他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頓，「這一個星期里，我都沒辦法聯繫上你，還有，我現在已經在去支援地的路上了……」
因為要離開，所以，顧謹言才給她打的這通電話。
這一別，或許就是……再也不見！
鳶尾的眼淚，頓時如雨般傾瀉而下。
也就是，直到她離開，她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他了！
所以，昨兒晚上，就是她去美國之前的，最後一面？
早知如此，昨兒晚上她就不走了！昨兒晚上，她就應該把他看個夠的！
鳶尾後悔了！
她非常非常後悔……
「你呢？有話要跟我說嗎？」
其實，顧謹言多希望她會開口問問她有關於昨兒晚上的事情。
他還在寄希望於昨兒夜裡那不單單隻是一個錯誤！哪怕，事實擺在眼前。
「……沒有！」鳶尾決絕的開口。
她一抹眼角的淚水，迎著風，執拗的漾開一抹驕傲的微笑，「顧謹言……」
她輕輕喊了他一聲，聲音在涼涼的夜風裡，破碎開來，一如她此時此刻的心，以及她心裡所有，所有對他的期待。
「再見……」她說完，不等顧謹言答話，就兀自把電話掛斷了。
再見？可是，再相見，又是何年何月呢？
顧謹言坐在開往大山的車上，目光落在車窗外一劃而過的街景上，深幽的眸仁里越發黯然了些，雙眉擰得更深。
去大山支援本不該由他去的，但他卻主動請纓參加了，第一，他想趁活著，做些該做的事情。其二，不用親自送她離開，對他而言，大概就是一種賞賜了！
掛上電話，鳶尾蹲在路旁，把自己哭成了淚人兒。
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她為顧謹言把自己折騰成這副狼狽的樣子了！
一定是最後一次！
哭完，發泄完畢，也沒有覺得心裡好受些，但鳶尾到底還是去赴了李漫佳的約。
看著雙目通紅，眼睛腫得如核桃一般的鳶尾，李漫佳嚇了一大跳，「鳶尾，你這是怎麼回事啊？哭了？」
鳶尾沒說話，只搖了搖頭，在李漫佳面前坐了下來。
李漫佳也懶得再多問，兩人迅速點了單。
飯局上，李漫佳的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她一直在問鳶尾一些問題，「鳶尾，你這一去打算去多久啊？」
「三兩年。」鳶尾淡聲作答。
「這麼久？那不回咱們學校了？」
「不知道。」
「你走了，那霍少怎麼辦啊？」
「……」什麼叫霍慎怎麼辦？鳶尾沒搭腔。
「你在那邊可要好好照顧著自己啊！哎，美國那邊的帥哥可比咱們這強多了，你看啊，他們又高又帥的，到時候你一定可以找個優秀的外國男朋友回來！哇！說不定你還能嫁到國外去呢！再生個混血小正太，那人生可真真就完美了！」李漫佳越說越來勁兒了，一副艷羨的模樣，熱情地替鳶尾展望著她的未來。
鳶尾心裡卻是一抽一抽的。
外國男朋友？結婚？生孩子？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更沒什麼興趣！
鳶尾抬起眼皮，淡幽幽的掃了一眼對面說個沒玩沒了的李漫佳，忽而覺得她有些泛惡，直接問了一句：「你也巴不得我早點去美國吧？」
李漫佳被鳶尾問得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發乾，神情間里多了几絲尷尬，又還掩著幾許心虛，「怎……怎麼會？你幹嘛突然這麼說啊？」
鳶尾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偏偏就是要不如你們的意，不去了呢？」
鳶尾說的『你們』，其實，指的是顧謹言！
話音落下，她的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她驀地起了身來，看亦不再看一眼李漫佳，轉身就往外走。
看著鳶尾離開的背影，李漫佳氣恨的咬了咬唇。
她秦鳶尾的性子，她了解得很，平日里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女王一般，別人越是討厭她，她就越是要做些讓人更生厭的事情來！
是！她李漫佳就是巴不得她秦鳶尾趕緊滾去美國，滾得遠遠的，且永遠不要再回來才好！那樣，霍慎也就再也不會圍著她轉了，只要這秦鳶尾不在，李漫佳就有信心重新把霍慎追回來！
她承認，她是嫉妒著秦鳶尾，而且，還是嫉妒得發狂！像霍慎那樣的花花公子，什麼時候對一個女孩子那般服帖上心過？可偏偏對她秦鳶尾就是不一樣！她憑什麼？
離去美國只剩下短短几日時光。
這些日子，鳶尾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身上，那夜與顧謹言歡愛過後留下的屬於他的痕迹，也隨著時間漸漸的淡去，直到現在，一點痕迹都不留。
鳶尾想，自己對他的愛情，會不會也終有一天，如這些痕迹一般，悄然淡去，到最後，一點不剩，只存在於了自己的記憶中，或許，連記憶里也不存在了，那樣，多好？
可偏偏，不爭氣的自己，直到現在，還仍在奢求著他能夠挽留自己，可是，怎麼挽留呢？人家都已經去了沒有任何通訊的山坳里，說不定，他的離開就為了躲開自己呢？以為睡過之後，她會無止境的糾纏，所以，迫不及待的離開？鳶尾如是一想，心裡越發難受了些分。
顧謹言所支援的偏遠山區，幾乎稱得上是與世隔絕之地，小山村裡除了老人就是小孩，這裡沒有任何的通訊信號，唯一能與外界聯繫的方式居然還停留在書信上。
據說郵遞員送封信件出去更是不容易，來回坐車都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
而大山裡自然也沒有任何的交通工具，當時他們抵達山裡的時候，車子是根本進不來的，是後來租了村民們的牛車把他們的行李一輛一輛拉進大山裡去的。
這大概是顧謹言到過的最偏遠最落後的地方，在此之前，他真沒想過，現在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而他來這裡，是專程來發放物資，以及教授小朋友一些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知識，更是讓他們認識一下外面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
今日是顧謹言來大山的第四天了，中午午休的時間，他倚在一顆山楂樹下抽煙。
算算時間，還有短短的三天，那小丫頭就要去美國了。
顧謹言眸色暗下數分，又重重的抽了手裡的煙，卻忽而，聽得有人在離他不遠的山楂林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