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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來不及說我愛你

  「楚楚,楚楚……」


  暮楚聽得耳畔間有人在焦急的喊著她。


  「司沉,司沉!」


  暮楚大喊了幾聲,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然而,入眼的卻不是樓司沉,而是顧謹言,以及他身後面色沉重的薛秉。


  「楚楚,你終於醒了……」


  顧謹言伸手過去替她把額際間的冷汗拭乾。


  暮楚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司沉呢?」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還有我媽……」


  想到血泊中的李善春,她握著被子的手,輕微的一抖,頰腮慘白無色,「我媽呢?她……」


  「少奶奶,您母親安好。」


  薛秉回答,聲音有些沙啞:「雖然中了槍,但每一槍都沒有擊中要害,經過搶救之後,已經脫離了危險。」


  暮楚聞言,鬆了口氣。


  「那司沉呢?司沉在哪?我要去見他。」


  暮楚想起自己剛剛的那個夢境,一下子,背脊滲出一層冷汗來。


  薛秉抿唇不語,眼底的血色很重。


  「帶我去見他……」


  暮楚的聲音,陡然沙啞。


  垂落在雙肩的手,開始不住的顫抖。


  不會的,不會的……


  「帶我去見他!」


  薛秉終於抬起了雙眸,他那雙通紅的眼睛里寫滿著沉重和悲痛,「少奶奶……」


  後續的話,薛秉好幾次張唇想要說出來,可每一次的努力都宣告失敗,最後那句痛心疾首的話,他始終沒法說出口來,唯有那雙通紅的眼睛越來越濕。


  不可能……


  暮楚在心裡不斷地重複著,否認著。


  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

  她母親中了那麼多槍都被搶救回來了,他不過只中了一槍而已,怎麼可能會有事兒呢?

  「薛助理,求你,帶我去見他……」


  暮楚拉著薛秉的手,嘶聲央求著他。


  他的手,很冷,很涼,有如冰塊一般,可這會兒,暮楚的手,更寒,且抖得格外厲害。


  薛秉篡緊了雙手,許久……


  「跟我來吧……」


  他轉身,往病房外走。


  暮楚連忙快步跟了上去,她甚至連拖鞋都顧不上穿。


  「楚楚!」顧謹言拎著她的拖鞋,追了上去。


  蹲下身來,握住了她冰涼的腳踝,替她把拖鞋穿上,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紅唇張了張,似乎有話想說,可所有的話,到了唇邊轉了個彎之後,又全數退了回去。


  他到底一句話都沒有說,只道:「好好照顧著自己……」


  暮楚顧不上道謝,連忙圾著拖鞋「噠噠噠」的就追上了薛秉。


  可暮楚卻怎麼都沒料想到,薛秉竟是把自己帶到了醫院的太平間,也就是……


  停屍房。


  她站在門外,渾身抖得像篩子。


  臉色慘白如同白紙一般,沒有半點血色,「你,你帶我來這裡,做……做什麼……」


  隨著她顫抖的聲音,她身體的抖動幅度越漸激烈了些。


  那一瞬,暮楚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忽而飄了起來,整個人都沒有了半絲半點的力氣,她忽而折了身過去,「我……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了……」


  她有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轉過身,就往回走。


  與其說是走,倒不如說是挪動身軀。


  每一步,都走得那麼僵硬。


  且每走一步,她身體的抖動就更為劇烈了些。


  薛秉能明顯的從她的肢體中感覺到她情緒的壓抑。


  那纖瘦的軀體,隨時有崩潰的可能性。


  但有些事情,無論怎麼逃避,卻總該有要面對的那一刻……


  「少奶奶!」


  薛秉叫住了她,聲線啞得像喉管被人打磨過一般。


  暮楚腳下的步子,一頓。


  她如同一具殭屍一般,一動沒動。


  「進去看看他吧……」


  薛秉哽咽得幾乎快要發不出聲來,他停頓了數秒,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可能就是最後一面了,再過不久……就該送去……火化了!」


  「不可能!」


  暮楚猛地轉了身過來。


  蒼白的臉蛋,早已被淚水洗刷,她忽然瘋了一般朝薛秉沖了上去,抓住他的領口,紅著眼,嘶聲尖叫道:「火化?你要火化誰?火化誰?我不準!我不準」


  暮楚額上以及手上的青筋都在不停地暴跳著,她通紅的眼球撐得很大,裡面的血絲很重,而那雙瞪大的眼睛似恨不能要將他拆吃入腹了一般。


  暮楚崩潰的情緒,讓薛秉有幾分不忍,但終究,他還是狠下了心來,「少奶奶,進去看看少主吧……」


  暮楚始終僵硬著,一動沒動。


  只有一雙眼睛,直直的,惡狠狠地瞪著他。


  揪著他襯衫的兩隻小手,抖得像篩子。


  薛秉扣住了她的手臂,帶著她,往裡面走。


  冷……


  停屍房裡,每一絲空氣都寒得刺骨,冷得錐心。


  暮楚明明穿著拖鞋,卻只覺得每一步,都似光腳踩在了冰上一般。


  房間里,躺著一口透明的水晶冰棺,水晶冰棺里,躺著一個安靜的人……


  暮楚明明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該走了,該離開了,冰棺里的真相,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可偏偏,腳下的步子,卻像是著了魔一般,一步一步,沉重的朝冰棺挪了過去。


  冰棺里,那抹熟悉的身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他似是睡著了一般。


  或許,真的也只是睡著了……


  他的五官,還是那樣俊美無儔。


  暮楚發誓,他是自己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絕對沒有其一。


  無論是他的眼睛,還是他的鼻子,亦或是他性感涼薄的唇瓣……


  這樣的他,怎會忽然間就走了呢?

  當然不會!


  他那麼強大,強大到幾乎無所不能的他,又怎會被人輕易撼動到生命呢?


  「司沉……」


  暮楚在冰棺前跪了下來,伸手,去觸他完美無瑕的臉龐,「司沉……」


  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而出,滴在他蒼白沒有半絲血色的頰腮上,順著他的臉頰,一滴一滴,落了下來,滲進了冰棺里,染濕了他的面龐,也沁濕了他的髮絲……


  「司沉,快睜開眼,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他的臉頰,他緊閉的雙眼,「求你……」


  「嗚嗚嗚嗚……」


  她壓抑著哭聲,不肯讓自己哭出聲來,只一遍又一遍,同他說話,與他聊天,「我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很無聊的,你陪我說說話,不好嗎?」


  沒有人回應她。


  暮楚的眼淚,越落越急。


  薛秉站在門口看著,悄然抹了抹淚,最後,還是退出了房間去,留了獨立的空間給暮楚送行。


  「司沉……」


  「司沉!」


  「司沉」


  暮楚不停地,一遍一遍哭喊著他的名字,「你看到我在掉眼淚了嗎?怎麼還不醒來給我擦眼淚呢?我現在心口好痛,好痛……你快醒來,快醒來安慰安慰我,好不好?好不好……」


  暮楚握著他僵硬的手,胡亂的往自己臉頰上蹭,然而,他的手,卻始終僵硬著沒有半絲半點的溫度,更沒有半分半離的人氣。


  暮楚難以接受。


  她冰冷的嬌軀不住的打著抖兒,「司沉,我冷……」


  她說著,毫無顧忌的就爬進了那口冰棺里去。


  冰棺冷得滲人,可她卻是絲毫也感覺不到一般。


  她趴在樓司沉僵硬的軀體之上,臉埋在他的胸口,雙手將他僵硬的腰身鎖得緊緊地,淚水無聲的往外流著,沿著眼角,滲透進他的衣衫里,她嘶啞著聲音,細細碎碎的呢喃著:「司沉,我抱著你,抱著你,我們都不會那麼冷,你也不會這麼僵冷了,我會暖化你,我會暖化你的……」


  暮楚抬起頭來,看身下的他。


  他們的鼻尖,相距不到兩厘米,可暮楚卻絲毫感覺不到他任何的存在。


  感覺不到他的溫度,更察覺不到他的呼吸……


  「司沉……」


  她含淚,低頭,親吻著他的薄唇。


  即使他的薄唇已然僵硬,即使,得不到他的半分半點的回應。


  可她仍舊,纏綿的親吻著他,眼淚如雨般傾瀉而下。


  「司沉,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你說……」


  她的紅唇捻轉過他僵硬的薄唇,滾燙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臉頰上,她嘶啞的繼續說著:「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司沉,我愛你!」


  「如果你走了,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嗚嗚嗚嗚……」


  暮楚親吻著他,從他的薄唇,到他緊閉的眼睛,而後是他高挺的鼻樑,他沒有半點血色的臉頰,最後重新落回到了他的薄唇之上。


  淚,如雨下。


  「你明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你明知道的……」


  「醒過來,好嗎?求你!樓司沉,求求你!醒過來吧!醒過來,好不好?」


  「司沉!」


  「樓司沉」


  「我不准你死!我不準!」


  暮楚的情緒,尤起初的安靜,忽而轉為激動,直到此時此刻,徹底的崩潰決堤。


  她抓著他的胸口,歇斯底里的失聲大喊著,央求著,甚至還有幾分撒潑的意味,「樓司沉,你醒來!醒來不準再睡了,不準睡了!你趕緊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我」


  「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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