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溯血儀式
六點三十分。
萊瑞安王宮，血緣大殿。
數十日來遮蔽大殿高窗的所有黑布都已被撤下。
千百盞油燈播撒光芒，將五彩玻璃照得剔透。
一體雕琢成型的黑曜石王座前，橫陳著一張條案。
白色亞麻布鋪於黑漆木麵，上頭放著三把不同尺寸的儀式劍，以及十七枚手指大小的黃銅龍角。
這是自大圖書館中回傳的龍之印。
少去的那一枚，在黃懷玉手上。
家族傳承三千年之聖物丟了一枚，讓弗蘭萬分屈辱。
他暗暗發誓要討回一切。
但一切的前提，是溯血儀式圓滿完成。
相比曆代先祖，弗蘭的超凡天賦差得可憐。
但他並非一無是處。
很少有人知道，埃特納的當代國王是天下數得上的陣法宗師，親自主導修改了大圖書館封印。
數年以降，弗蘭投入大量成本、人工，終於成功修改融血法陣。
基於原本抽取力量的基礎，法陣還多出了匯融血脈的功能。
大殿地麵，各處回路節點處，一尊尊頭戴王冠的白骨骷髏各自佇立。
這些骷髏大多保持人形，但局部處卻有差別。
額頭長角、牙齒銳化、關節增生、骨架粗大等等……
它們正是被烈寇從王室陵寢中取出的多摩先王遺骸。
一旦法陣發動，便會以全東區的多摩之血作為能源，抽取近百具骸骨中殘餘之精華，純化王座上弗蘭和龍之子蘭斯的血脈。
以數十萬人、百代先祖為階梯，弗蘭自信自己與幼子的天賦將被提升到前所未有之地步。
他將能夠複現多摩一世在能級三掌握本相化現的奇跡。
甚至，開族中未有之先河，也不一定。
如此，血緣之末將能扭轉。
國王成為毀滅級強者；
騎士獲得新的、高品質的異化之源（國王之血）；
龍之子蘭斯擺脫桎梏、自由婚配，為多摩傳下健康而強大的後人……
“陛下，全城的電網和信號基站已被切斷。”
禦座下，烈寇快步走來。
“所有進出口岸都被封鎖，整個東區都在我方控製之下。”
騎士長高聲匯報
“好。”
弗蘭沒有回頭，以單字作答。
王座側畔，小王子正仰臥在嬰兒床中，好奇地打量四周。
國王用手指逗弄著幼子臉頰，引得他咯咯歡笑。
在與那對龍眸的對視中，弗蘭獲得力量，豁然起身。
“萬事具備，箭在弦上。”
弗蘭朗聲命令。
他解開肩扣，任由披風落在身後。
“諸卿，請為我護法。”
國王身前，近百位異種騎士肅然而立，全副武裝。
這個百人隊是多摩王室還保有的全部超凡力量，也是最後的底蘊。
龍血騎士有六十位，禁衛騎士三十餘。
其中，包括原本派駐在王室大圖書館和中央銀行的人手。
兩隊騎士最前方，王城之盾烈寇與代王城之劍肖古爾各自上台，取了儀式劍，侍立在側。
所有人停止了動作，屏住了呼吸。
死寂中，騎士、風、光，乃至大殿裏的一切，都在等待。
“諸位先祖……”
弗蘭深吸口氣，字字句句頌道。
“請護佑弗蘭，護佑多摩！”
他手持王者之證權杖，用骨龍獨角戳破指尖。
血液滴下，墜入法陣核心。
第一道回路亮起。
霎時，血緣大殿內火燭飄搖，風起莫名。
方圓四百平方公裏內，所有多摩之血都響應召喚，將能量送往此處。
按照弗蘭的估計，今夜數十萬東區市民將被抽走七成生命力。
依照血脈親疏，受波及的年輕強健者折壽虛弱，年老虛弱者斃命於數日之內。
隨著法陣全功率運轉，身處萊瑞安的所有超凡者都能感受到王宮處凝聚的恐怖威壓。
就如同接天連地的台風眼。
弗蘭體內，血液加速循環。
先祖精粹洗練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從根源上發生改變。
其癢麻酸疼，譬如萬蟻噬心。
但所有這一切都壓不下弗蘭的喜悅。
“諸卿……”
國王強自站直，顫栗而笑。
“本王的血脈力量，正在精進！”
他的聲音激動到變形。
多年前，植入第十八枚龍之印後達到的極限，正以分鍾為單位迅速鬆動。
幾分鍾後，弗蘭全身被汗水浸濕。
但他卻神采飛揚，感覺從未如此好過。
國王伸出左臂，撩起袖子。
裸露的上臂處，被兩道苦修帶兩端封鎖的變異血肉在飛速複原。
黑鱗褪去，熔岩血肉重新有機化……
一分鍾後，皮膚皸裂完全愈合，再看不出痕跡。
弗蘭發力扯斷釘刺封印，左手五指上燃起業火。
火焰跳躍形變，如臂使指。
這一刻，折磨他多年、肉體無法承受的第十八枚源質，被徹底掌握。
大殿內，騎士們興高采烈、振奮不已。
無人在乎，這新生般的血脈拔擢，是由無辜者的生命燃燒換來。
“烈寇，動手！”
弗蘭低聲命令道。
自信無比。
計劃中，這場儀式不僅是血脈純化，更是助他從能級二執事一步登天到能級三使徒的天梯。
烈寇雙手握持儀式劍，倒插而下，貫穿第十八枚龍之印的封印層。
熱浪排開，激得空氣震響。
弗蘭臉頰上長出幾枚黑色鱗片，不久後褪去。
自此時起，三十三歲的多摩第一百一十四代國王，正式成為使徒。
兩分鍾後，肖古爾受命，執行第二次破封。
血光乍現，皮膚黑化。
但消退得比第一次還快。
這意味著法陣對血脈天賦的提升速度，甚至還要快過同化率提高帶來的負荷增幅。
君臣之間，氣氛再上高潮。
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半小時後，弗蘭一氣破關，以不同身份再次抵達能級二。
當烈寇第九次執劍破封，他的同化率抵達上限18%。
連續融合的疲勞重重積累。
但在法陣支持下，弗蘭卻像是吃了春藥一般，有著用不完力氣與欲望。
“第十九枚龍之印……”
國王拾起長案上的劍與龍角，狂熱低語。
這裏程碑般的一步，他要親自完成。
隨著龍之印埋入皮下，弗蘭眉心高一寸位置，一支獨角破肉而出。
“為王所馴吧！”
國王霸道諭令，單掌按住犄角，居然在它未成形前生生按了回去。
僅僅數十秒後，麵板上的18.00%便走到19.00%。
同化率的飆升速度竟堪比手機快充。
“多摩之王理應如此……”
弗蘭揮汗如雨，又撚起一枚龍之印。
“無所不能！”
能量沿著回路高速衝刷。
節點處，弗蘭生父、多摩一百一十三世的白骨化作齏粉，隨風潰散。
而更大的變化，正在王宮外發生。
萊瑞安以北，轟鳴自地底深處傳出，浩浩然南侵。
波濤洶湧，熱浪熏天。
沉寂已久的埃特納火山，今日再次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