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顧全大局
十幾分鍾後,淩晨兩點二十。
已經進入西區部署的龍血騎士們還在等待命令。
就在聯係不上任飛光的格瑞特和巴爾多二人開始煩躁的時候,特處局的車隊已經凱旋。
維爾夏宮正門小廣場,四輛黑色車輛四列排開停下,霸占了大半個通道。
車門打開,七位東華超凡者各自下車。
其中寒冰、禁閉等人背著大狙,任飛光、黃懷玉他們更是玄黑戰甲在身,渾身殺氣四溢。
眼見著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幾位踏入大廳,好幾位值夜的侍者瞳孔收縮,麵色驟變。
“閣下……”
一位身姿挺拔的男領班戴著勉強笑容迎來,卻被無視。
一手拎著公文包大小的布袋,一手抱著頭盔,任飛光腳步不停,徑直朝電梯間走去。
每踏出一步,都有成串血珠自袋底滴下,灑在他腳邊,腥氣格外凝重。
一道道暗紅血跡,與全身武備的超凡者一起,與主色亮金、奢華明豔的夏宮正廳產生了強烈對比。
所有的埃特納人員都嗅到了不祥味道。
“今夜回去好好休息,統一手機關機,有什麽事明早再說。”
任飛光按鍵呼叫電梯,對所有人吩咐道。
然後,他又看向了侍立在電梯間外,有心說話卻不敢的侍者。
“明天早飯之前不要打擾我們,否則我們會很生氣。”
任飛光話音冷峻。
被他那雙布滿放射性血紋的眼眸一盯,侍者不自覺屏住呼吸,點頭應下。
電梯毫無阻滯地升到頂層,夜晚步入後半段。
漫漫長夜裏,熾焰宮門處人手出入不斷。
異種騎士、戍衛部隊將領、王室密探指揮官,所有人徹夜未眠。
但沒有一個人前去維爾夏宮騷擾。
第二日,日上三竿。
格爾達子爵府邸外,首都衛戍部隊的武裝士兵封鎖街道,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靠近府邸大門。
莊園前庭處,五十八具屍體蒙著白布橫陳於此,血腥氣縈繞不散。
主樓下方,格爾達的幾位家人無聲啜泣,眼淚不停。
半個晚上,足夠密探們將所有的戰鬥痕跡以及屍體傷口分析複原完畢。
至於從中得出的結論,早就上達天聽。
與下屬一樣,弗蘭·多摩同樣熬了整夜。
而且他的煎熬還在繼續。
今日的萊瑞安東區萬裏無雲,但空中彌漫著看不見的焦慮。
紙條、口信、當麵覲見……
無數請求和提醒通過各種方式直達天聽,而密探與軍方更是連夜出具了《進行極端應對後的可能局勢推演》。
推演的結果不言而喻。
所有明裏暗裏的呼聲匯同,合成八個大字——請君製怒,顧全大局。
此刻,王城中凡是在政治軍事方麵有些地位的組織和個人,都在沉默中等待熾焰宮的反應。
同一時間,維爾夏宮。
任飛光第一次取消了早會。
自助餐廳內,東華眾人用完早飯,結伴準備離開。
但餐廳門外,國王的首席內侍德拉摩勳爵已經等候良久。
“你怎麽在這?”
任飛光見到這一位,頓住腳步,明知故問。
“飛光閣下,陛下請您前往覲見。”
內侍先是深深鞠了一躬,又恭聲請道。
“情況緊急,還請各位大人盡快。”
德拉摩雖然隻是勳爵,甚至算不上什麽正經貴族,但他在埃特納的地位特殊且險要。
從成為國王的第一近臣之後,他還是首次用如此低的姿態麵對君主外的其他人。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任飛光點點頭,不置可否地回複,然後繞開一步,大步流星而去。
後方,黃懷玉隱隱能感覺到,任飛光原本緊繃的氣息霎時鬆弛下來。
“中校大人……”
德拉摩還想再勸,卻見一行人已經魚貫而過,甚至吝嗇得沒給他二次開口的機會。
一小時後,熾焰宮。
任飛光與刀鋒、旅者二人一起被引入會客正廳。
眾人入內後,領路使者朝著國王跪地行禮,旋即退出大殿帶上了大門。
任飛光鷹目掃視,發現偌大會客廳內隻有弗蘭一人,竟連一位禁衛騎士都沒有。
而且,國王這次沒有攜帶近幾日內形影不離的“王者之證”權杖。
“陛下,日安。”
以任飛光為首,三人躬身問候。
弗蘭不發一言。
殿內一片死寂。
黃懷玉毫無顧忌地抬首打量,隻見國王雙目通紅滿是血絲,整個人憔悴至極。
就像是一條被棍棒打斷脊柱的蛇。
他正與任飛光對視。
好半晌後,沉默被打破。
“昨夜事,中校何以教我?”
弗蘭移開目光,說道。
他的聲音很壓抑,再沒有黃懷玉上次見麵時那種運籌帷幄、優勢在我的氣度。
“昨夜蔚藍方麵冒大不韙,於子爵府邸刺殺格爾達騎士長。”
任飛光回道,聲音像刀子割肉一樣無情。
“我方臨時得到消息,中斷任務前往救援,可惜力有未逮,未能挽回危局。”
眾所周知的謊言回蕩在空曠大殿內,比嘲笑更諷刺,比威脅更犀利。
弗蘭聞言,置於膝上的雙手忍不住握拳,雙目猛然朝任飛光刺去。
但後者隻是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黃懷玉好似聽到了國王牙釉質破碎的聲音。
“如此要事,為何昨夜不報?”
弗蘭深吸口氣,問道。
他的聲音在抖。
破曉時分,王室密探對子爵府邸慘案的全麵評估便送到了熾焰宮。
這是個不難得出的結論——刺殺行動完成後,執行者們光明正大地離開現場,沒有抹除任何痕跡。
格爾達的屍體被分成兩部分帶走,但留下的士兵屍體明白昭示了一切。
密探認為這不是為了掩飾,而是因為能級三強者屍體自有價值。
鐵證如山,但弗蘭身為一國之君卻發作不得。
“陛下宮禁森嚴,我等不敢深夜驚擾王駕,還請恕罪。”
任飛光拱手請罪。
但其人站姿如槍,背依舊挺得筆直。
三日前,正是弗蘭親自對王宮守衛下達密令,實質性剝奪了任飛光的隨時入宮覲見之權。
“本王之過。”
半晌後,弗蘭垂目回道。
“格爾達卿他,他可有遺體留下?”
國王輕聲問道,王座上的身子微微佝僂。
幾乎要實質化的悲慟在大殿內彌散。
“我部旅者奮戰,幸而奪回了格爾達的首級。”
任飛光說道,聲音好似流過冰麵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