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靜安寺突變(二)
弘治手上戴著手套邊走邊看,除了在做早課的時候摘下過這手套一直沒離手,看著周圍的小和尚羨慕的眼神,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一邊走一邊稀罕地將手舉起,像是再朝身邊的人炫耀一般,一不留神就撞向了一身衣衫有些破舊,麵色滄桑的房成身上。
“哎呦。”弘治撞在了房成的腰間,腰間像是佩戴了什麽堅硬的東西,硌得弘治的腦殼生疼,弘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腦殼叫了一聲。
原本就對弘治手套有些羨慕嫉妒恨的小和尚一見弘治吃癟,不由捧腹大笑起來。
房成腳步一頓,看了一眼這麽肥嘟嘟的小和尚,眼中浮現少許柔和但是卻轉瞬即逝。
弘治聽到周圍夥伴的哄笑聲,小臉一沉,又見那個人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顧不上知文對自己的教誨,邁開小腿將那人攔住:“你怎麽這麽不講禮貌?”
房成一想這小孩子也太較真了吧?再說剛才自己走得好好的,是他一個勁地撞上來的,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想著就加快了步伐。
弘治畢竟是小孩子,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見房成像沒事人的樣子,心中一著急就開始叫起來:“你是誰?憑什麽進我們靜安寺?我們靜安寺不歡迎不講禮貌、不知禮數的壞人。”說著竟然跑到房成跟前伸出胳膊意圖攔住房成的去向。
“弘治!”知文聽著小和尚打來的小報告,趕緊從禪院中跑來,就聽見弘治說的那一番話,不由分說先是吼了弘治一聲。
弘治是看著知文過來的,可是他覺得自己並沒有錯,所以聽到師父的話後也是固執地站在一邊,紋絲不動,那架勢就像要是房成不認錯,自己就不會放他進寺院。
周圍的小和尚很少見知文發火的,見他冷著一張臉也嚇得不敢說話,場麵一下子冷了下來。
房成來這裏隻是為了找錦瑟,然後除之,希望自己少生事端,可是看著眼前的情形,要是跟他們在糾纏起來,說不定那女子已經走了,心裏很是焦急,隻好低聲道:“這位小師父,都怪我剛才沒有看清路,不小心撞在你身上,在下朝你賠個不是。”
弘治這才將手收回,看了知文一眼見他臉色很是不好,也不敢說什麽。
“施主,弟子多有冒犯還望施主見諒。”知文走上前很是恭敬地對房成說道。
房成趕緊跟知文客套了幾句,又說自己迷路多時想要在寺中留宿一晚,知文見他這身狼狽的模樣,點頭應允,親自為他安排住處。
晚上,錦瑟在廂房中已經等候多時,見知文姍姍來遲,有些擔憂道:“這麽晚去,方丈會不會早就睡了?”
“不會,我已經提前跟師父說過。”知文微微一笑,囑咐錦瑟多穿上件棉衣後,才帶著她走向行思方丈的禪院。
慕詩浣聞著方丈房中淡淡的檀香味,原本苦澀難懂的誦經聲傳來,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安,心裏的陰鬱也消失了不少。
慕秋死死地盯著慕詩浣退下那個有些單薄的蒲團,這麽薄的墊子,世子竟然坐了一下午,這身子怎麽能受得住?
行思方丈誦讀完經書,看著端坐在一邊的慕家世子,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靜安寺這麽多年,來往的達官貴人不少,可是真正像慕詩浣能夠靜下心思聽完自己誦經的少之又少,更何況他的身體……
“世子,今日前來可不是為了聽老衲誦經吧?”行思方丈的眼神明亮睿智,看向慕詩浣的眼神中沒有對達官貴人的不屑,也沒有諂媚,而是眾生平等的眼光。
“我想方丈在我進院子的那一刻就應該知道了在下要做什麽,咳.……”
看著他有些蒼白的麵龐,行思方丈忍不住歎口氣:“世子這麽多年還沒找到解藥嗎?”
慕詩浣苦澀地笑了一下:“人生終究不過一死,時間早晚而已,或許早一點對我來說還好。”
行思方丈看了他一眼,剛要繼續同他講些什麽,卻聽到敲門聲伴隨著知文的聲音傳來:“師父。”
行思方丈與慕詩浣對視一眼,像是早就演練了一遍培養出的默契,慕詩浣帶著慕秋就朝行思方丈屋內的暗室走去。
錦瑟在聽到行思方丈的聲音後,有些迫不及待地闖了進來,沒等行思開口,就蹲在一旁的蒲團上,笑嘻嘻地看著行思方丈。
感覺到蒲團有些熱,想是剛剛有人來過,錦瑟的笑容有過一瞬間的僵硬,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錦瑟越來越不想離開靜安寺了。
行思方丈在看見錦瑟臉部的那一刻,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很心疼,自己從小看大的娃娃好好的一張臉卻被人弄成這樣,終是忍不住閉了眼嘴裏念叨:“阿彌陀佛。”
“行思方丈,你過得好嗎?我可是很想你的,沒想到你竟然一點變化也沒有。”看著行思那充滿智慧的額頭,這眉眼,還有那象征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整個一個彌勒佛在世啊。
誰知道這老人權當沒有聽到錦瑟的話,隻是對著知文說道:“今日靜安寺又有人來,你可要仔細照看。”
知文也知道行思方丈跟錦瑟這麽多時日沒見肯定又很多話想要說,匆匆施了一禮就推門而去,自己還要回去再教導弘治一番。
屋內隻剩下錦瑟跟行思方丈兩人,錦瑟想這下子可以理我了吧?誰知道行思卻是又拿起一本佛經開始讀了起來。
暗室裏借著有些微弱的燈光,慕秋透過那小小的窗口觀察著外邊的動靜,看著錦瑟一臉鬱悶的樣子,不由樂翻了天,看得慕詩浣很是無奈。
“闖了禍才來靜安寺,在蕭家過舒坦日子的時候怎麽也不來看看我?”行思方丈虎著臉放下佛經說道。
在蕭府過舒坦日子?想到這裏錦瑟嘿得一下子就樂了,指著自己臉上的疤說:“大師,你看看,這就是蕭府的好日子給我留下的,這疤痕要是擱在我們那個社會,早就該去整容了。”
行思方丈知道錦瑟的身世,所以錦瑟才口無遮攔地抱怨道,可是聽在慕詩浣耳中卻是不一樣的結果,她的社會,她是哪裏的?
慕秋也是一臉茫然,什麽她的社會?這丫頭難道不是錦夏的嗎?那是哪裏的?整容的話,難不成是阿依汗?阿依汗,想到這裏慕秋的眼睛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