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林中凶獸
這時有魔兵急匆匆來報,“啟稟魔君,聖後,禹門附近傳來消息,渾沌池底塌陷出一個四尺來寬的缺口,守池凶獸不知去向。”
季忘眉頭一鎖,“缺口連接何處?”
“西海玉蛟洞,離龍宮大概兩百海裏。”
“叫印月和黑風來見我。”
“是!”魔兵領命退下了。
季忘轉頭對藍淵說道:“母後,看來這次要勞煩您了,渾沌凶殘暴戾,恐在西海領地致殺戮,切勿此時引起爭戰,萬一讓龍王得知缺口通往魔界,定會繞過魔門直接攻入,我功法尚淺,實難抵禦。”
藍淵點頭,“事不宜遲,我即刻動身。”
“我和兩位護法隨後就到,至於魔宮的雜事,暫時就交給木菁。”
魔界共有六門,西邊分別是亙門和禹門,東邊元門和邢門,南邊辟門,北邊契門,每道門封以魔神血印,皆有上古凶獸鎮守,亙門因血印受創,已漸漸失去防護能力,唯有得到上古女媧神石,以魔君之血祭祀,方能重設封印。
季忘站在渾沌池邊,聽著魔兵戰戰兢兢地匯報剛才搜尋的結果,仍是一無所獲,他憂心問道:“聖後去了多久?”
“一個時辰有餘。”
他遂對身側的黑風和印月下令道:“多派些人守在這,以防和那邊起衝突。”
“是!”兩人齊聲應道。
給自己周身設下防護,季忘走入水中。
印月疑慮道:“魔君隻身前去怕有不妥,不如讓屬下隨行。”
“不必,我找到聖後就回來,其他人繼續在池裏搜尋,若發現渾沌蹤跡,立刻緝拿。”
黑風俯身道:“這邊交與我和印月可保萬無一失,隻是魔君此去可要當心,畢竟海域凶險未知。”
季忘點頭,身形瞬間在烏黑的池水裏隱去。
此時竇扣和敖聰已臨珊瑚林入口,兩人一出硨磲,領頭的護衛就迎了上來,單膝跪地恭敬道:“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竇扣朝護衛身後看去,果真如敖聰所言,海床塌陷出一條鋸齒深溝,把原本為一體的丘陵硬生生截成兩半,深溝那邊,海脊底部,密密麻麻的厥藻充斥著整個視野,把天然形成的玉蛟洞口遮得嚴嚴實實,若不是敖聰指過去,實難讓人發現。
如此覆蓋,也不知洞口大小,那綠油油像葡萄一樣的藻類上下漂浮著,竇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對這種密集簇擁的東西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感。
見護衛支支吾吾仍說不出異氣歸屬,敖聰眉頭一緊,心中暗暗掂量:深海未知的妖獸多如牛毛,記得小的時候,他一個人跑到灰牙海床玩,差點被在那裏棲息的八爪海妖吞食,幸得父王及時趕到,當時也是費了好些氣力才降服它,如今若真碰上什麽凶惡妖獸,他亦無把握全身而退,更何況敵暗我明。
“你若不想去,就讓他帶我進去吧。”看出敖聰在猶豫,竇扣指了指麵前的護衛道。
“你真不怕有危險?”她到底是無知還是無畏?
“怕。”竇扣笑了笑道:“說出來你可能覺得小題大做,但前世的種種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既然如此,那我隻好舍命奉陪了。”敖聰硬著頭皮朝護衛吩咐道:“我和竇姑娘要進去找金鰦,你多派幾個人跟著。”
護衛遲疑道:“屬下擔心……”
“你讓人在前方探路便是,若有不妥,我和竇姑娘先行離開。”不容再議,敖聰邁著大步朝洞口走去,護衛朝躲在暗處的手下下達命令,隻見從四方憑空飛出八個身型矯健的劍士,四人引路,四人圍護。
來到海脊腳下,一劍士抽出腰間長劍走上前撥開一部分藻類,竇扣這才看到了此洞穴原來是向下延伸的,洞口比玄雲宮門還要寬大,朝裏看去,不似想象中的漆黑一片,也不知金鰦用了多少鱗片,竟覆滿了整個洞壁,金燦燦一片,一直延伸至深處,省去了照明的器具。
眾人齊齊入了洞,劍士繼續於前方探路,一路警覺,絲毫不懈怠。
“那裂口在何處?”敖聰走了一段,發現無異常,便如是問道。
身側的一個護衛開口回道:“回殿下,過了珊瑚林就能看到了,原本是平整的石麵,此時已裂成無底淵。”
前方巨大白色魚骨做成的骨梯赫然出現在眼前,聽敖聰說下了骨梯便到了金鰦的棲息之地,於是眾人開始下行,不料敖聰行至中途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神色緊張道:“這……是魔氣!”
眾劍士一聽,皆駭然,紛紛抽出武器。
竇扣眼看目的近在眼前,顧不得什麽魔不魔的,反正她不是第一次和魔物打交道,於是雙腳蹬起,飛身落至骨梯下方,敖聰來不及阻攔,隻得吩咐兩個劍士趕緊跟上去,自己則是邊下梯子邊在周身設下感知結界。
身處巨大珊瑚形成的樹林,竇扣腳下踩的亦是金色鱗片鋪成的地毯,和洞口同樣的海藻依附於珊瑚枝上,有些過於長條,垂吊下來,形成天然帷幔,如此‘枝繁葉茂’,最易藏險。
她四下張望,不見鰦影,回過頭看著姍姍來遲的敖聰,納悶問道:“要如何尋它?”
敖聰直覺身處之地魔氣漫天,不祥之感油然而生,身邊的劍士雖都是佼佼之輩,可魔物天性狡詐,恐暗箭難防。
“珊瑚林說大不大,說下也不小,金鰦年事已高,耳聾眼花,靠喚是喚不出來的,想要找它還需要些運氣。”敖聰示意劍士繼續開路。
竇扣凝氣於天門,使用感知術觀察著四周,除卻那頻頻襲來的魔氣和同行之人,方圓數十米一點活物的氣息也沒有,魔氣侵體,她微感不適,幸得體內有功法抵禦。
這林子真的不小,而且毫無方向可言,若無人領路,她怕早就迷路了。
西北方一點金光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敖聰舒心一笑:“終於給找到了。”
竇扣欣喜,正要奔去,卻被攔下。
“急什麽,我讓人把它帶過來就是了,你我就在原地等候。”敖聰朝其中一劍士下了令。
那人立刻應下,領命前去。
誰知不到片刻,劍士便匆匆趕回,神色慌張跪地道:“殿下請速速離開此地。”
敖聰急問:“發生了什麽事?”
“那老鰦內丹已失,精魂被吸食,屍身皆是啃咬傷痕,掛在珊瑚枝上……”
竇扣聞此言後,身體仿若被抽空一般,呆愣在原地。大費周章千條路遠地執意趕來,卻不敵意外。
到底是不得如願以償,還不如不要給她希望,至少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失望。
敖聰雖不知竇扣為何執意探究前世,可看到她此時的神情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當初是他承諾於她,現在看來不得不失信於她了。
敖聰無奈道:“此地已有凶險,我們先出去吧。”
竇扣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突然一陣恍惚,身體踉蹌不穩,她反射性地扶住身側的高大珊瑚,不小心被梗上的細刺把手指割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湧出,渾在了海水裏,她吃疼的‘嘶’了一聲,把手指放入口中允吸止血。
敖聰提醒道:“此地的珊瑚都是帶刺的品種,你當心些。”
竇扣又點了點頭,卻不知危險正在逼近。
季忘進了裂口,先是探了探身處的環境,確保沒有威脅後,用傳音法尋找藍淵,隨後不出意外的看到藍淵從珊瑚林內走出。
藍淵遍尋渾沌無果,剛剛發現棲息在此地的金鰦被殺,更是讓她憂心萬分,西海龍王若追查起來,免不了衝突。
失去守門凶獸事小,若讓他人知曉此裂口通魔界,怕日後不得安寧。眼下唯有在他人未發覺之前抓回渾沌,再及眾人之功力修補裂口,便能神不知鬼不覺。
“母後先回去吧,找尋渾沌之事交與我。”
“即便你是魔君,但凶獸心性不定,一旦脫離禁錮,我怕它會傷你。”藍淵擔心道。
“滅世魔功裏有記載駕馭上古凶獸的咒法,我反是擔心你被傷才過來的,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藍淵心頭一暖,上前把兒子擁入懷中,“娘怎放心你一個人。”
“黑風和印月的功力不及你,有你護在後方,我很是安心,至於渾沌,孩兒有把握收服它,這也是一次曆練的機會。”季忘輕輕推開藍淵,“時間緊迫,您快些回去吧。”
藍淵抬起手臂,碧羅鳥從袖中飛出,停在季忘肩頭,“萬事小心,你若有麻煩,它會回來通知我。”
季忘點頭,目送藍淵進入裂口,方才轉身開始四下搜尋……
渾沌吸食掉金鰦的精魂後,因生性膽小,於是藏匿於珊瑚林中極為偏僻的一角暫時休憩,忽聞水中融入一絲血氣,其味香醇,屬上品,這對於嗜血而生的凶獸來說可謂是極佳美味。
美味就在附近,渾沌搖著鋸齒大尾循著氣味靠近,隔著數條垂落的海藻,從縫隙中窺探著目標,尋找捕食機會。
敖聰一行人正往回走,周身的劍士護在五米之內,高度警覺。
眼看美味越離越遠,渾沌越發急迫,玲瓏青綠眼珠軲轆一轉,它快速移到兩百米之外的另一個方位,仰頭發出一聲響徹天際的咆哮,然後又快速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一招調虎離山之計成功的讓敖聰把手下全都派過去緝拿凶手。
竇扣被剛剛那聲咆哮吼得心有餘悸,並不是她膽子小,畢竟是她執意讓敖聰引她來此,傷了她不打緊,萬一敖聰此等尊貴身份有何差池,怕是會怪到她的頭上,免不了連累大叔。
想到這,竇扣把小指上的銅戒摘了下來,遞給敖聰:“你先把這個拿在手裏,等出去了再還我。”
敖聰一把塞回給她,怒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是怕你有危險,我的命不比你……”
敖聰正要說什麽,忽覺身後有東西襲來,他一慌,急急念了個咒法,不料剛設下的結界被突然出現的肥圓巨蟲一口就給咬得粉碎,那長滿獠牙的血盆大口不停地滴著氣味腥臭的褐色唾液,讓人聞之作嘔。
竇扣被敖聰一把拉至後方,踉蹌不穩險些跌倒,等反應過來,眼前已是這般驚險對峙。
敖聰不敢大聲喚人,怕驚動眼前的魔物,他拉著竇扣不著痕跡的緩慢向後移動,掂量著自己若化為真身與其相搏,亦無十足取勝把握,萬無一失的方法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拖延時間等那幾個手下快些回來助他了。
渾沌雙眼不離竇扣,舔了舔舌頭,又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