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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

  竇扣失魂落魄地走回客苑,想著於書嫻和那個魔女肯定是在籌劃什麽,《萬魔錄》中提到過魔人向來不單獨行動,那日在於府見到的其他兩人很可能也在暗處。


  竇扣準備敲嗜鬯房門的手又收了回來,回想上次在於府時嗜鬯不敵差點喪命,還是不要跟他說好了,不然他那風風火火的個性,就算不是單槍匹馬地殺過去,也會去跟淩莊主和辜子淮商議,沒準會把事情越搞越大。


  對了!辜子淮!


  “師妹來此所為何事?”辜子淮正在房內打坐,見竇扣來訪,便收了氣息起身相迎。


  竇扣心裏十分無奈,雖說她不是很願意當這個師妹,奈何那日為救小五又跟他擺出了這層關係,若自己此刻再辯解什麽,反而顯得自相矛盾了。


  暫且就隨了他。


  “你覺得像公示這麽重要的日子會有魔人混進來嗎?”竇扣故作疑問。


  辜子淮不急不緩的給竇扣斟了茶,然後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輕抿一口淡淡道:“她們不是已經混進來了。”


  “原來你知道。”竇扣愕然:“那你還如此淡定?就不怕她們搞什麽不好的事情?”


  “師妹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子,我記得上次在鳳飛閣前,師妹說過妖魔未必都是壞的,既然她們沒有作惡,子淮何必杞人憂天?”


  竇扣真要被辜子淮氣死,卻又不知如何反駁,話是她自己說的沒錯,可這兩魔人她是打過照麵的,能在落孤城中吸魂,難道此番前來隻是湊熱鬧喝美酒?

  “我既知她們是魔人,必然是有過交集,是善是惡我還是分得清楚,不然現在我也不會坐在這裏,真人心明如鏡,相信已有分寸,我幫不上什麽忙,便不多問了。”竇扣說完告辭離去。


  辜子淮放下手中茶杯,從袖中拿出一張羅紋紙,將其注入仙力後朝空中一拋,羅紋紙化作鶴形飛出窗外。他自然自語道:“如今掌教師兄處於修道的重要時期,不便出山,雖說莊內雲集各方能人異士,亦不乏仙門長老,可若是對抗魔宮四位護法,實乃以卵擊石,她既然能進出玄雲宮,相信定是有別於陰山其他生靈,那她的安危你多少會放於心上吧。”


  敵暗我明的日子可真不好過,竇扣終日愁思萬般,思來想去得出的結論是他們想把莊內所有人的精魂都吸了去。如果季大哥真要這麽做,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日子越平靜越讓人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直至禁閣公示這天早上,除了竇扣惶惶不安,所有人都還是其樂融融的忙裏忙外,絲毫不覺異樣。


  淩肅芒把酒宴設在公示前,是不想大家看到什麽壞的預言而損了興致。


  堂內滿座,每位主客身後都帶著一兩位跟班或者弟子,不停有侍女上前斟茶倒酒,鼓樂齊鳴,歌舞升平,竇扣坐在嗜鬯身旁,把堂中的人都瞧了個遍亦不見於書嫻和那魔女,她更是仔細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希望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直至淩肅芒走到桌前敬酒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


  幾句客套後,淩肅芒轉去了隔壁桌,嗜鬯蹭了蹭竇扣的肩膀問道:“你從進來就一直到處看,是在找什麽?”


  竇扣敷衍道:“沒什麽”。


  她確是有見到穿著同樣服飾的優伶,卻仍不見那兩人,如此更讓她不安,不詳的預感一直縈繞心頭。


  偶然飄來淡淡藍花楹的味道,竇扣隻在陰山聞到過,太慧殿院中那棵藍花楹的花瓣總喜歡沾在鍾離阜的發絲和衣袂上,久而久之也成了他身上特有的香味。


  見辜子淮姍姍來遲,淩肅芒揮了揮手示意舞姬們退下,他起身相迎,領了人進來對賓客隆重介紹道:“這位便是犬子恩師祁山忘塵真人,。”


  眾賓客皆起身拱手,目帶瞻仰。


  淩肅芒看向辜子淮身側,問道:“這位是……”


  辜子淮遲疑了一下,“此人是貧道的一位道友,無門無派,自修得道。”


  “既是真人的朋友那便是我青漠莊的貴客了。”淩肅芒朝管家吩咐道:“叫下人再去準備一張桌子,切不能怠慢了貴客。”


  竇扣此時腦袋裏像被人丟了顆炸彈,呆若木雞地盯著辜子淮身側那一身素白鶴氅的男子,他把前額兩縷一同束在了身後,更讓人一眼就認出那張白淨無瑕的麵容。


  大叔不是在閉關嗎?!來這裏幹嘛?!抓她回去的?!


  上次元神出竅被抓了回來,這次跟著嗜鬯胡鬧又被逮了個正著,竇扣驚慌失措地往嗜鬯身後挪。


  淩央的桌子在淩肅芒左側,他眼神時不時瞟向竇扣,看她是否有誠意主動來和他喝一杯和解之酒。


  淩央並沒有真的生氣,隻是想到竇扣不知還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身份瞞著他,淩央就覺得十分頹敗,竇扣比這荒漠的天氣更讓人捉摸不透,最為接受不了的是她居然是他的師叔!那如果他對她有了男女之意,豈不有違倫常?!

  一杯悶酒獨自咽下,淩央幹脆光明正大地瞪著竇扣,可某個人完全沒有看到,而是躲在嗜鬯身後,扯著嗜鬯的袖子擋住臉,隻漏出一個眼角看著……


  那男子不是師傅的道友嗎?小豆子怎會一臉驚懼?難道兩人認識?

  嗜鬯倒是沒多大反應,依舊泰然自若的獨酌,隻是看著鍾離阜的眼神多了一絲敬意,既然仙尊低調來此,那他也不必過去行大禮了。辜子淮曾來跟他提及莊內混入了魔人之事,料想不到辜子淮會去請仙尊大駕,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不過有仙尊在,不管魔人有何陰謀,怕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要不要我施個法把你變隱身?”嗜鬯斜眼看著竇扣。


  “好啊,好啊!”竇扣點頭如搗蒜。


  “好你個頭!我把你變到天上去都沒用,你躲在門後邊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你以為仙尊是什麽人?”嗜鬯用空酒杯敲了下竇扣的頭,“咱倆現在是栓一條繩上的螞蚱,大不了回去就說是我把你拐下山的。”


  聽到嗜鬯這麽說,竇扣伸出頭來感動得熱淚盈眶,認識他那麽久,第一次覺得他像個男人。


  竇扣從嗜鬯身後鑽出,尷尬地垂著臉,食指在案上畫圈圈,心裏默念:‘怎麽辦?完蛋了!大叔怎麽都不看我?難道沒有發現?宴席快點結束吧!我保證明天就回去!……’


  ——扣兒。


  嗯?誰在叫她?

  ——你過來。


  竇扣猛然看向鍾離阜,是大叔的傳音之術!


  遲疑了片刻,她跟嗜鬯知會了聲,硬著頭皮起身走了過去。堂內歌舞升平,侍女魚貫進出,隻有淩央注意到竇扣服服帖帖地坐在了那個神秘道長的身側,一副等待發落的樣子。


  兩人果真認識,竇扣從未在他麵前表現過如此小女子的姿態,這道長一副清湯素麵的冷峻樣,難道是小豆子喜歡的類型?

  “大叔……”竇扣聲如蠅蚊。


  鍾離阜把一杯茶水遞到她麵前道:“把它喝了。”


  “嗯。”竇扣不問原由,兩口飲畢,然後看向鍾離阜身後,莞爾一笑:“藍花楹的花瓣真是調皮,老喜歡黏在您的頭發上。”她又輕輕撚下吹入空中,殊不知全被淩央看在眼裏,隻差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世間繁華如是這般,切勿迷了眼,失了心神,。”鍾離阜意指眼前熱鬧之景。


  “許是習慣了玄雲宮內的安靜,扣兒反倒覺得這種宴席十分噪耳,本打算明日就回去的,想不到您今日會來。”竇扣眨了眨眼,“您是知道這裏會有魔人作亂才來的吧。”


  “既然如此,明日便隨我一同回去吧。”


  “好勒!”竇扣咧嘴燦笑。見鍾離阜不再說話,她又瑟瑟道:“大叔會不會覺得扣兒不知上進,總是喜歡到處亂跑惹麻煩。”


  “你年紀尚小,心性不定屬情理之中,小孩子調皮愛玩稱不上什麽麻煩,過幾年就好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嗜鬯說我若在尋常人家已到了婚配的年紀……”竇扣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如此不矜持的話不知大叔會這麽想。


  鍾離阜偏頭審視了竇扣片刻,伸手把她嘴角的糕末抹掉,“吃個糕點都還沾嘴的女娃娃,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他抽回手,餘光看到某人靠近,又道:“不過若你真想嫁人,這淩家的公子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剛被鍾離阜的小動作攪得心裏是七上八下的,怎知接下來聽到的話又徹底給她潑了一盆冷水。竇扣努嘴道:“我才不要……”嫁字還沒出口就被來人打斷。


  “既是師傅的道友,那也是長輩。”淩央站在桌前朝鍾離阜拱手道:“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臉上雖恭敬有禮,可語氣卻帶有一絲不悅和挑釁。


  鍾離阜抬起頭看著淩央,沉默不語。


  此時辜子淮出聲打了圓場。


  “央兒,道長名諱不便告知,你退下吧。”


  “竇姑娘和徒兒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既是竇姑娘所認識之人,徒兒自是要問候問候。”淩央故作感歎道:“不過既然道長惜字如金,那淩央真是深感遺憾。”


  聽到剪不斷理還亂,竇扣把到口的茶水給噴了出來,急道:“淩央,你胡說什麽!?”


  “央兒!不得無禮!”辜子淮不明為何一向尊師重教的徒兒會如此反常。


  “貧道複姓鍾離,遊方道人名諱無需掛齒。”鍾離阜起身回禮。


  這一揖禮可把辜子淮急了,他怒斥道:“孽徒!還不退下!這禮可是你受得起的!”後驚覺自己此言意示了鍾離阜身份非凡,辜子淮愧疚地噤了聲。


  淩央皺眉眯眼,心下暗襯師傅居然為了一個回禮動怒,這便更讓他好奇此人身份了,再看竇扣在此人身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讓他無名怒火上來三分,天皇老子也不能搶他的小豆子!

  眼下師傅已然不悅,淩央心知不便再叨擾,既然此人告知了姓鍾離,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若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倒顯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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