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暫時勿定
想到武林盟裏那些假道學跟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就惡心。可是殺死爹娘跟祖父的凶手就在當中，她必須要找到。
“好啊。”她忽然殷勤拉她，“帶我去見見他們，對了，你說過當年臥龍刃的主人獨自帶刀從塞外進關挑戰群雄，之後被武林盟的人設計殺害，我想見見那幾個人，他們幾個還活嗎？都過去八十年了，不會已經死了吧？”
“那倒沒有。”展歌道。“除了夏侯申之外，東方玉、南宮泉、孫釗跟方無悔四個人都還在。隻不過大多數都已年近花甲，現在他們算是武林盟當中最有聲望的四個。若你想見他們，我便帶你去見，他們四個人今天正好都在。”
“好，那就先去見他們，其他人以後再見也不遲。”
“你怎麽忽然那對他們幾個來個興致？”他笑。“不怕被幾個古板的老頭悶壞？”
等見了她這個催命鬼之後。那幾個人一定再也不會悶。
“不怕。我也很想見見那幾個不要臉的老頭到底長什麽樣。”
他似有些不高興，停住步子，拉住她，“韓依依，我希望你能明白，盡管武林盟也有人做錯事，有的時候錯也隻能錯下去，一旦錯誤被糾正，很多事都會變。”
她也停住了步伐。“你是說你的盟主之位還是臥龍刃？”
“什麽意思？”
“你隻想到了你的利益，但是你卻沒過八十年前的那個刀客如果有妻子，有孩子他們該過的有多慘？他做錯了什麽？武林盟的人就因為懼怕他手裏的刀就設計將他害死，這公……唔唔……”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捂住了嘴，“這是整個武林盟的秘密，你非要弄的人盡皆知才滿意是不是？”
“呸呸呸。”她因吃到不幹淨的東西而極度惡心，“那是因為你們做了虧心事所以怕了。”
“我怕？”他感覺莫名其妙。“韓依依，這裏是武林盟不是你胡鬧的地方，說錯一句話你的命隨時會丟，別再跟我耍你的臭脾氣。這一點也不管你事，你不要無事生非，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他根本就什麽都不懂，憑什麽這樣說她。“你知不知道他們殺的人是我……”不行，不能說，還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
“是你什麽？”
“是……臥龍刃前一個主人。”她隨便找了一個諧音敷衍過去。
“那又如何？”他問，“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他越說越氣，“你就算要打抱不平也給我看清楚場合跟時間，那已經是八十年前的事了，你今天到底在計較什麽？”他不知道她又吃錯了什麽藥，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心理究竟在想什麽。
“哈，八十年？就算是一百年前發生的事，不公平也依然是不公平。”她越說偏，最後自己也越想越氣，“我算看出來了，原來在你心裏就隻有你自己。你竟然是這麽自私的人，我韓依依真是瞎了眼竟然認為你是好人，我再也不想看見，我永遠都不想看見你。”
她走了幾步又被他怒氣衝衝的攔住，他捉住她的肩膀把她強行板過來麵對自己，“韓依依，你究竟在耍什麽脾氣？你到底是吃錯藥了嗎？”
“不要你管，你放開我。”
她掙紮，他不放。她咬他，踢他，鬧的他沒辦了才終於鬆了手，她一溜煙的跑走，連頭也不回。
看著她跑開，他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樣，可窩火偏偏就是他什麽都沒做。他甚至還想把她正式介紹給天下人，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看來他這個決定是多餘了。
多餘了……
此時一個丫頭穩步走了過來，貼在展歌耳邊將莊雪經跟毛三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給了他。原來這個丫頭是他專門安插在依依身邊監視她一舉一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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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整座長安城燈火闌珊，宵禁之後整座城靜的像是一座空城。但展家的護衛絕不會因為宵禁兩個字而鬆懈，雖然大門處空空如也，但家中每一處地方都有巡邏的護衛。
莊雪經跟毛三也深知正門的守備程度極為森嚴，早就料定韓依依會從後門出來，所以一早便已等候在此。
此時出來的人長發高束，一身黑衣，蒙麵持鞭到讓兩人趕到極為訝異。
“大，大小姐？”毛三都不敢認她。
依依摘了麵紗不耐煩道：“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這是要幹嘛？”莊雪經問道。
“穿這樣去逛街？當然是去殺人放火。”韓依依氣勢洶洶的說，“我一定要殺了那幾個老賊替我祖父報仇，如果不是他們的話，我祖母也不用改嫁，後麵更不會有我二叔殺害我爹娘的事，這筆賬我一定親自跟他們算清楚。”
“看來大小姐已經知道那些人究竟都是誰了？”莊雪經道。
“當然。”
“也知道他們家住何方了？”據他所知，她從不曾在中原江湖中走動過，她一定不知道當今的格局。
“不知道。”剛才跟展歌鬧的不歡而散，當然不能再找他引薦。真後悔當時沒順著他的話說，這樣就可以知道那些害死她祖父的人長什麽樣子了。
他就知道。
“大小姐。”他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老生常談道：“你能相信我們的話我們就夠了，以後我們為您赴湯蹈火也算對得起韓祿韓莊主了，隻是報仇的事並不容易，我們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幾個人而是整個武林盟，一旦出了什麽差錯恐怕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深思熟慮且不可浮躁。”
毛三也道：“大小姐，那些人的家中守備同樣森嚴，就憑我們三個連人家的毛都碰不到，您若真想報仇，何不留在盟主家中伺機認識他們，然後將他們一個一個除掉？ ”
“不必。”她拒絕，狠狠的踢了一腳石獅子，然後抱著腳丫子差點哭出來的也是她，“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大、大小姐。你沒事吧？你說你跟石獅子叫什麽勁兒呢？它是石的，你是肉的，你沒骨折吧。”
她欲哭無淚。
就在此時，後門再次被人用力拉開，先是一隊家丁舉著火把從裏麵跑出來最後分列兩排而站，而後展歌緩步走了出來。
“你們哪兒都不用去了。”他拱手道，“兩位，恕展某家中不便，無法留兩位進去做客了，你們若不想多生事端馬上自行離開便是，展某不送。”他喚人道：“把夫人給我請回去。”
他話音落下，兩名婢女便走到她麵前躬身攤手道：“大奶奶，請回。”
依依也不是窮苦家沒見過世麵，自然知道這番陣勢叫做先禮後兵，看樣子就算她不回去，他們也會把她捉回去。
“姓展的，咱們已經退出江湖很多年，不是江湖人不用跟你講什麽江湖規矩，自然也不用敬你是什麽盟主，我就問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毛三憤憤不平道。
“兩位。”一名婢女道：“若不是看在二位我們夫人認識為的情分上，我們也不會由著二位白天在家中閑逛，晚上還留這裏逗留這麽半天，夫人在家一切都會安好，二位就不要擔心夫人還是盡早離去的好。”
“臭丫頭，說話別這麽牛氣，當心閃了舌頭。”莊雪經雖然心中有怒，但到底還是壓住了，他拱手道：“盟主，今日是我們二人不對，我們兄弟是昔日韓祿韓大莊主的舊部下，猶豫太多年沒見到大小姐心中感慨所以才會約大小姐在後門一敘。”
“行了。”展歌擺了擺手，“白天的事都已經知道了，你們也不必瞞著我，韓依依的身世我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二位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畢竟八十年前我還未出生，有些事實在不是我能控製，有關於臥龍刃跟韓依依的身世我一個字都不會向外宣揚，也請兩位為了韓依依著想不要再找她提什麽報仇的事了。”
他居然已經知道了！她是怎麽知道的？難道……
依依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件讓她覺得惡心的事，原來他從來就不曾信任她，他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姓展的。”
聲音到了，展歌剛一轉身便挨了兩記響亮清脆的耳光。
這一巴掌幾乎讓所有人窒息。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氣不敢再放下來，周圍馬上陷入一團死寂，像是天要塌了。
“你居然在我身邊放人，你監視我，你從來就不信任我。”
他俊朗的五官上可以清晰看見舌頭滑動到牙根處用力的頂了一下那裏。他點頭，表情明顯帶著壓抑，“打夠了？如果不是我在你身邊安插眼線，你現在都不知道死在什麽地方了。”他拉她，“我不想跟你在別人麵前丟人現眼跟我走。”
“我不要，你放開我。”
哪裏由得了她選，他幹脆直接把她抗在肩膀上強行帶了回去。
主人進了去，家丁也自然全跟著一起進了去，隻留下那婢女對毛三跟莊雪經道：“二位，夜深了。我就不送了。”說罷也一扭一扭的緩步走了進去。
夜以深，展歌將依依扛回了房間，一把仍到床上。
“韓依依，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讚同八十年前那群人的做法你說？你能不能把我的話聽的明白？你就算是個人的後代，我也未必會不幫你，但不能背著我擅自行動，我不允許。”
“不允許？”她心灰意冷的念著這三個字，“你憑什麽不允許我報仇？你有什麽資格？”
他望著她，一個字一個字說：“憑我現在還是武林盟主，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我眼皮底下鬧事，你不信可以試試，我會讓你後悔你所做的每一件事。”
“嚇唬我？”她揚眉，“我韓依依不是被嚇大的，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絕對不會放過孫釗，東方玉，南宮泉跟方無悔。”
“好。”他也揚眉，“那你就試試看。”他說完之後轉身而去，站在門口換來了家丁，厲聲道：“把這間房裏裏外外給我全用木板封死，要是裏麵能鑽進去一寸陽光，你們就給我留下一隻手滾出展家。從現在開始，盟主夫人臥病靜養，誰敢放她出來，我就以家規罰他杖斃，”
“你……姓展的，我詛咒你的不好死。你竟然敢這麽對我，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我咒你孤寡終身，無人送終，咒你盟主之位坐不久矣便被人拉下馬死無葬身之地。”
磅的一聲，擎天巨響震碎了她的耳膜，他一掌拍碎了院子裏的石燈籠。
“你若是再不肯聽話，我就叫你把你的嘴堵住綁在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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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書房。
“大哥。”展魂得知一切之後十分訝異，他也沒想到依依竟然會是“那人”的孫女。但無論怎麽樣他還是同情依依的。八十年前的那莊事沒人覺得風光。但是卻為東方玉跟孫釗那些老狐狸帶來的不可撼動的江湖地位，他也覺得這裏麵有欠公平。
他喚他，“不管怎麽樣，我始終覺得你這樣做不妥。她為了救我們舍身範險，難道這還能足以抵消所有？韓依依的脾氣你我都是了解的，真壓實把她氣急了到時候再放火燒歌房子什麽的，我們可怎麽收場？更何況東方玉，孫釗那幫人原本也沒把你放在眼中，那群老狐狸早就在等著看你笑話的一天呢，你何必為了這樣的人跟依依大動幹戈？”
“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要把那個傻丫頭關起來，真要是讓他跑到孫釗、東方玉那群人家裏鬧一鬧，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如今內憂外患，我真的再無暇分心去擔心她。今日的宴請你都看到了，朝廷四處搜刮幫會油水，如今就連遮掩都懶得遮了，那些人對我不管不問早都有了意見，要是壓製不住火頭一定會燒到咱們身上。不盡快想出應付的對策，梁天放一定會趁機發難。”
“我了解大哥這麽做也有你的道理。如今梁天放已經確定是韓樘那邊的人了。他要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南宮泉、方無悔、孫釗跟東方玉一定會臨陣倒戈。到時候武林盟的大半個勢力都會落入韓樘手裏。這個時候如果讓那四個人看出咱們想除掉他們等於自動把手上的棋子給棄了。”
他拍了拍展魂的肩膀，“如今咱們兄弟隻能步步為贏，萬不可行岔踏醋。”
“那依依那邊你打算如何？”
他想了想，“她現在恨死我了，巴不得我快點去死，死的越慘越好，他我怕我去了反而被他激怒。你等會去替我去看看她吧，給她送些食物跟水，要是她還鬧的話就在水裏下一些迷藥。”
“太狠了吧。迷藥吃多了很傷腦子的。”
“沒叫你傷了她，別讓她精力那麽旺盛就行。”
展魂歎了口氣，“好好好，我幫你，反正風婆婆遠遊去了，這個家裏也就我這個弟弟能幫你了。”
“怎麽？”他笑，“不願意？用不用改明給你找個‘善解人意’的媳婦讓你也試試這種滋味？”
“不用，不用。千萬不用。”他幹忙揮手，“萬一在找個韓依依，我們家房頂的要被掀了。不過既然話說到這裏，我想問大哥一件事。”
“什麽事？”
“你喜歡韓依依了？”
他低頭遲疑了一會兒。“為何這麽問？”
“不知道，感覺吧。”他一本正經道：“我跟這個韓依依越是接觸，越發覺得她身上有先前大嫂的影子，他們同樣都是心直口快的人，兩人脾氣性格雖然南轅北轍，但心思都一樣，她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出發自內心的，完全沒有任何雜念。”
“錯。”他糾正，“夢兒是外柔內剛，韓依依隻是個野丫頭，他麽之間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至少夢兒絕不會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做任何事都會前後思量，而韓依依就隻會用她裝滿水的水缸腦袋，一邊灑水一邊往前衝，腦袋被人敲碎了都不管不顧簡直就是一頭蠻牛。我說她是蠻牛都覺得我愧對蠻牛。她就是個……”
他發現展魂的表情不對立即住了口，他從不喜歡多言，偏偏在不知不覺的情況對她喋喋不休起來了。
“大哥……”展魂笑了笑，“其實你還是蠻擔心那丫頭的。我看遲早有一天我得改口叫她大嫂。”躲過他的拳頭，他跑了出去，“以後這展家男不娶，女不嫁的規矩有望改掉了。”
這門窗都被封死了，依依好像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他是準備憋死她是不是？
該死的，她氣的直抽氣。
“無恥賤人，有本事放我出去，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關住我？有本事你放我出去，我一定把你們殺的片甲不留。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但那人前腳進來還沒站穩便被鞭子抽到手腕，嘩啦一聲，食盒裏的盤子碗碟，菜肴美酒全部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韓依依。”展魂被氣的大吼大叫，“你就不能消停會兒？你喊叫了一天你難道不累？”
“放我出去。”她就隻有一句話。
“你這個樣子你永遠都出不去。”他從光明走進黑暗，站在她對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韓依依我告訴你，你如果學不會忍讓跟退步，你永遠都做不成一個好女人。別以為就你有脾氣，在這個家裏麵每個人都有你看不到的一麵，你撒潑耍野最好分清楚對象，我們不是你的敵人，你真正的敵人我看你是自己，那個把所有人都當成敵人敵我不分的你是你最大的敵人。”
“好。”她道，“我問你，我隻是想報仇我有何錯？他為什麽這麽對我？”一腳踢翻桌子，她喊道：“憑什麽把我關進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
“因為你太魯莽。”展魂臉上沒有表情，幹脆坐下看著她鬧，“你以為你穿著一身夜行衣闖到人家家裏就可以報仇？你別忘記這裏是武林，如果沒有本事的人早就被仇家幹掉了，還能風光到現在？你想殺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你明白嗎？”
“那……”她吸了口氣，口氣明顯失去了火氣，“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跟你好好說你會聽？我大哥這麽對你全都是為了你好？！”他白她一眼：“韓依依啊韓依依，這個世界上女人很多，但是能把我大哥跟我氣哼這個樣子的大概就隻有你個，你沒腦子也就算了，我最怕的是你腦子發黴了。這人要是不用腦子跟一頭豬有什麽分別？”
“你……”
“別你你我我的，我告訴你，這就是給你的一個教訓，你以後收斂點你的脾氣，大哥不是不講當道理的人，這次他知道你的身世之後都沒有發難與你你就該知足了，報仇的事交給我們兄弟，你就好好在這裏靜思己過，如果你還是把明天早上的人毒打一頓的話，我看也沒人敢來給你送飯了。”
他放下這句話就準備出去了，臨到門口的時候，她問，“不會真的沒人給我送飯吧？我……還要吃飽了等著報仇。”
“你怎麽還想著報仇的事？”
她瞪他，“你不是說報仇的事交給你們嗎？總不能讓我餓死看不見仇人死的那一天吧。”
展魂吸了一口氣，他為自己感覺自豪，幾句話就能說動這位姑奶奶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隻要你別再打來送飯的人，我保證大哥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他打量了一番她，逗趣道：“你到時候可千萬別讓我們為了你的身材來修門，傳出去不好聽。”
在枕頭飛來之前他已鎖門走人了。他在門外喊道：“大哥很快就會放你出去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