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逢
方小蓉立即紅了臉，道：“你，你別胡說八道。我連他長相如何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喜歡他？”
“哈。”依依忽的一笑，兩隻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 ，“要是沒有的話，你臉紅什麽啊？”
“我臉紅了嗎？”方小蓉立即摸了摸臉，扭頭去梳妝台上的銅鏡。鏡中自己一切安好，到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一旁的韓依依早已笑彎了腰。她也不笨，自當是明白被這丫頭耍的團團轉了。她回頭撇了撇她，道：“很好笑是嗎？你信不信我立刻毒啞你？”
依依雖然沒見識過她的毒術究竟有多厲害，但是她也不會犯賤的非要她在自己身上親自嚐試一次，生命誠可貴，她隻好乖乖閉嘴。
可轉念一想，這鬼麵人畢竟是有妻子的，她那妻子雖然是頭母老虎，可到底結發夫妻不可拆，糟糠之妻不下堂，她這般這樣下去恐怕遲早是要吃虧的。
“蓉蓉，”她倚著床頭，喚她一聲的同時又拉了拉她的手臂。“可是那個鬼麵人是有妻子的，而且他那個妻子據說很厲害，你要是喜歡他的話，你以後是要吃虧的。”
她這話音落下，室內再也沒有人說話。
方小蓉將手中的藥方整理整齊，放在桌子上磕了一磕，隨後麵無表情地道，“縱然他沒有妻子，又能如何？我這條腿天生殘疾，恐怕世上也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多看我一眼。就算我生的再脫俗如仙也不過是別人眼中的跳梁小醜而已。我哪有資格挑人家。”
“不是的，蓉蓉，你不要這麽想，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她以為她有所誤解，趕緊解釋道歉；卻被方小蓉阻斷了，她在她麵前擺了擺手道：“行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蓉蓉……”她可真壞，明知道蓉蓉最在乎那條腿，怎麽說話就不能注意點呢？韓依依，你真是太笨了。“你別這麽想，蓉蓉你這麽好看，將來一定會遇見一個舉世無雙的好男人。我相信一定會有男人隻看到你的美好而不去在意你的缺點的。”
方小蓉心理知道依依的好意，縱然無法開懷，也還是破涕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沒事的。我這一輩子早就看開了，能遇上你說的那種男人固然是好，遇不到也隻能怪我運氣不佳。我不會因為這個而讓自己一生都不自在的。”
“嗯。”依依拷過來甜蜜的將她熊抱住，“蓉蓉這麽好，我就不相信世上所有那人都瞎了眼。”
正待此時，門外忽然有人急匆匆的過來拍門，一邊拍門還一邊喊道：“不好了，方姑娘，寨主他忽然發了高燒，渾身發燙，一個勁的說胡話。”
小蘭急匆匆的跑去開門，門開了，方小蓉也走了出來，“別著急，我這便跟你們一起去看看。”
幾個人一陣風一般的離了去，屋內就剩下小蘭跟依依。
想那鬼麵人這次也真是無辜，無端端的被展魂刺了一劍，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他若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的，她的良心實在難安。
“小蘭。”她喚道：“你說——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小蘭想了想，“姑娘，我覺得咱們去是應該去的，隻不過不是現在，小姐在治病的時候最不喜歡別人打擾，咱們就算去了也是在門口候著，幫不上什麽忙，到時候可能還會讓人分心照顧咱們，最好還是這邊聽消息，等一切穩定了，咱們在過去。”
“我去了反而會添麻煩……”她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在無意中刺痛了她的心；她說的沒錯，誰叫她現在是個躺在床上的廢人呢。
“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可千萬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說咱們現在過去也幫不到什麽忙，反而給小姐_0添麻煩!”小蘭見她臉色不對，猜想她是想歪了便忙著過來解釋。隻是解釋這東西通常隻有越描越黑，而沒有越說越清楚的，她越是往下說就越是覺得話音不對。
“行了！我知道的。”依依微微的笑了笑，但這笑中卻飽含苦澀，她知道她沒有惡意，隻是無法讓自己開心。這算是報應吧，她剛才無意中刺傷了蓉蓉，現在自己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她總算可以體會她的心情了，嗬。、
“你放心！我不會胡思亂想的。況且現在也不是鬧情緒的時候。”她側頭望了她，“小蘭，麻煩你去幫我探探那邊的消息，回來告訴我一聲可好？”
“好好好，姑娘莫急。我這就去。”小蘭也怕繼續留下會說錯話，一聽她這話巴不得立即逃開，以免一個不留神再次傷了她，“姑娘放心，我一有消息馬上回來告訴你，”她說完這話便急火火的跑走了。
小蘭出去的時候帶上了房門，關門聲一發，整件屋內瞬間就靜了下來；
依依一個人靠著床頭，也不知道的此時還能做些什麽。她現在是別人眼中的廢人，不管哪兒出事，她都最好避著不去，以免給別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嗬！多諷刺啊，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韓依依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可悲，可憐……
此時，門外有人高聲喊道：“有外人闖進來了，趕緊去通知大當家。”這聲音雖然不大卻也異常清晰。
這夜可真是一點都不清淨！
她如今這幅模樣，就算有殺人狂魔闖進來，也是束手無策。
“都是因為你，你不爭氣，不爭氣！”她心中煩悶，看見自己那雙腿就更加有氣沒處使；隻有用力的捶打它們，但除了有一丁點的疼痛之外，它們就像兩塊木頭一樣隻能直愣愣的杵在哪裏。
沒有知覺，沒有反應，就連動一下都不能。
她怎麽就會變成一個廢物了呢？
“你沒用，你沒用，韓依依你沒有用！你大仇未報，丈夫也不見了，而你卻隻能像個廢物一樣躺在這裏，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麽用？你拿什麽報仇，拿什麽去見你的仇人？你就是個笑話，是個無能又沒用的笑話你知不知道……”
嗙的一聲，玉枕從她手中脫出撞像門框，隻聽嘩啦一聲慘叫，屋子裏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響，玉枕變成了一堆沒用的碎片。
“啊……”她高聲尖叫，像是要瘋了一樣。
吱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黑衣人先從外麵探了探腦袋，見到床上的人先是一愣，而後激動的喚道：“太好了，大小姐真的在這裏，真的是大小姐。”
依依聽到這聲音也是一愣，莊雪經，是莊雪經的聲音，她側頭去望就望見了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
“誰？”
那黑衣人迅速從大門走了進來，來到她的麵前摘下臉上的麵具，“是我啊，大小姐，老莊。”
“還有我，老毛啊。”毛三也跟著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當然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蒙麵的人，但這兩個人就是不摘麵具，她也知道一定是展魂跟塔娜。
“是你們……你們，你們……”此時她也遮不住心底的喜悅跟激動，雙眼之中不禁滿含淚水，就連話也說不清楚了。沒想到隻是相隔一年之久，如今再次相見，她就有種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的感覺。
但仍能再次相遇她已感覺不易，感激上蒼還給她這個機會。
如今姐妹相見，塔娜再也忍不住，連麵具也顧不得摘，便直接撲過來抱住她哭成了淚人。“你這個死丫頭，沒事也不知道來通知我們一聲，你知道這一年多以來我們找你找的多辛苦。這次就算你道歉一百次我都不會原諒你。”
塔娜的這個舉動無疑打開了依依的淚匣子，她從前的刁蠻任性仿佛全部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軟弱的愛哭鬼，但誰在乎？她現在就是要哭，就是想哭。
“對不對，對不起……”她一遍遍的重複著道歉，像是在海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抱住她，她怕了，她真的好怕這一切隻是一場夢。
“如果我知道你們在找我的話，我就算爬也要告訴你們一聲我還活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自從我的腿不能走路以後，我的世界好像都停止了，我沒有辦法動，更沒有辦法去找你們。塔娜，原諒我，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們著急的。”
她在怕，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她已不像是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韓依依了。塔娜心理一酸，也再也沒有心思去責怪她什麽，隻覺得她現在好可憐，就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終於回到家裏的孩子。
“好了，好了，我沒有怪你，傻丫頭，我隻是隨便說說的，我不會怪你的，這裏也不會有人怪你的。”她輕拍著她的背一麵安慰一麵問道；“你的腿到底怎麽了？”
“我……”她死死的抱住她，失聲痛哭的像一個小孩兒，“我殘了，廢了，我現在就是一個人見人煩的廢人。”
“你……”“殘了！”這兩個字塔娜及時止住了發音。她實在不想在刺激她，可是又無法相信，一年之前她還好好的，她怎麽也想不到再見的時候她竟然會是這幅模樣，“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是在太過震撼，每一個人都是措手不及。他們該說什麽？能說什麽？勸誡？開導？每一種都不合時宜。
隻有塔娜撫著她的頭安慰她，道：“乖，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找江湖上最有名的郎中把你治好的，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依依也顧不上什麽麵子，隻在她懷裏放肆的大哭起來。眾人也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她這清晰到底憋了多久，想要勸也不知道從何勸起，幹脆由著她哭夠了。
過了良久，她才漸漸止住哭聲，而此時展魂也終於找到機會詢問她另外一件事，他道：“大嫂，我大哥他……”
從塔娜溫暖的懷抱中出來，她咬著唇瞪著自己那雙腿，“我不知道！我跳崖之後被神醫薛瘦的徒弟所救，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七個月，我真的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但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我……”
她華為說完，便忽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門外還有人喊道：“韓姑娘，你休息了嗎？”
眾人一驚，紛紛望向大門。
依依抹了把眼淚，立即拍了拍自己那張大床，道：“你們先躲到床上來了，我來應付他們。”
她那張床確實很大，四個人站上去還有些富裕的空間，等他們都上去之後，她伸手拉下帷帳。這時才回應那人道：“還沒。有事嗎？”
門外有個男人稟道：“韓姑娘，萬分抱歉，寨裏闖進幾個賊人，我們翻遍了山寨就差韓姑娘的房間沒有搜過了，未免這些人闖進來打擾姑娘，屬下可否進來檢查一下？”
要是讓這些人進來還了得？她道：“我房裏就隻有我一個。我要休息了，你們不準打擾。”
門外那人卻不肯放棄，又道：“韓姑娘，請不要讓屬下為難，萬一賊人真的傷到姑娘，咱們不好跟大當家跟寨主交代。還是讓屬下進來為姑娘檢查一下，屬下保證絕不打擾姑娘休息。”
這人可真夠麻煩，若然讓他進來發現展魂，定然會引起許多麻煩。她願意相信山寨裏的人都是好人，可如今又怎麽一言兩語的能跟他們都解釋清楚？此人絕不能進來，她道：“我現在衣衫不整，男女有別，你們要是趕緊來，壞了我的清譽可怎麽辦？我房間裏沒有人，若是有人闖進來我會喊你們的。”
“這……那姑娘有事的話盡管大叫，屬下就在不遠處巡查。”
“知道了。”
門外腳步聲迭起，火光也漸漸遠去，待那堆男人終於走了之後，展魂，塔娜，毛三跟莊雪經四個人一個一個從床上跳下來，幾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毛三走到門前開了一條縫，從門縫裏望見他們確實走了。他道：“大小姐，這些都是什麽人啊？怎麽一個一個的從頭到腳都沒臉見人一樣？你又是怎麽跟這夥人扯上關係的？”
依依長歎了一聲，“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一言難盡，等將來有機會我在跟你細說吧。現在，你們應該盡快離開這裏。”
四個人皺了皺眉，莊雪經道：“大小姐，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依依低頭咬了咬下唇，“之前展魂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你們拖著我是走不了的，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管走到什麽地方都是累贅，留在這裏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傻丫頭，我們怎麽能丟下你。”
“就是因為知道你們不會，我才要留下，我留在這裏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若是我跟你們走了，我們都會陷入危險，況且現在江湖上的人都在找臥龍刃，帶著一個殘廢的韓依依，你們將永遠不得安寧。”
“韓依依。”塔娜顯然聽不得她這話，怒叱了一聲她的名字，“你以為我們是貪生怕死的人嗎？我們是最好的、最好的姐妹，同生死共患難，不然我根本就用費力走這一趟。你這麽說的話，究竟把我當成什麽？我今天隻要你一句話，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好姐妹？”
“有，當然有。”
“好，既然我們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姐妹。要嘛你跟我走，要嘛我就留下來，兩者你選一個。”
依依眼中又是一陣熱淚。此生能有塔娜這樣好的姐妹，誰說不是一種幸呢？！可大是大非麵前，她始終不能點頭。
“我不能走，而你不能留下來。老實告訴你們吧，他們雖然對我尚算不錯，但是誰也不知道能包容到什麽地步，我更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你們留下就多一份危險，將來若是他們要牽製我用我用臥龍刃做什麽有違正道的壞事的話，也就多一份勝算。”
塔娜還想再辯駁，沒想到卻被展魂攔住了，他道：“大嫂說的有道理，這連峰寨看起來也算嚴密，保護大嫂總比我們要來的得心應手，帶她走的確諸多不便，若是連我們都被人盯上的話，大哥的下落就更難追尋了。”
塔娜瞪他一眼，猛甩開他的手臂，“你的意思就是要留她下來？”
展魂點了點頭。
塔娜道：“不行。”
“你聽我說好不好？”展魂跟塔娜相處這段時間已是了解她的脾氣秉性到了深入的地步，他太明白她此時是怎麽想的了。
她一定在想他準備自己開溜，對她的好姐妹置若罔聞，甚至漠不關心。可事實正好相反，韓依依是他的大嫂，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大哥之外僅有的親人了，他不可能對她不屑一顧，他比誰都希望她平安無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不管你想什麽，我都要告訴你，我們帶不走大嫂。就算她如今雙腿無礙，跟我們走出這個寨子，我們幾個也保護不了她。現在她在這裏，江湖上人想要抓她就會有所牽製。這一點你一定要明白。”
其實話都說的這樣白了，塔娜又何嚐不明白，隻是心中仍然放不下依依，畢竟這裏這麽多男人，她身邊又有臥龍刃，若是真的發生什麽事，她留下至少還有個照顧。“我明白，我明白，我什麽都明白！可是我就是不能眼睜睜的看她一個人在這裏嘛。”她人也急躁起來，“不然我留下來，你們去找你大哥的下落，找到之後我們在一起想辦法脫身？”
“不行！”
“不行！”
依依跟展魂幾乎異口同聲。
依依道：“我留在這裏有吃有喝，你難道還怕我餓到不成？反而你留下來也許會吃很多苦頭，你還是乖乖跟他們回去吧。”
“可是……”
“塔娜，我的好塔娜。”依依眷戀的抱住她，“我知道你擔心我關心我，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他們也不會對我做什麽，再不濟臥龍刃也幫我殺了不少人，有它在我不會吃虧的。”
塔娜隻要歎了口氣，“好，那你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不準在哭鼻子，不管你的腿怎麽樣，都不準在哭。”
“嗯。”她點點頭。
“聽大小姐說，你是被神醫薛瘦的傳人所救對嗎？”莊雪經忽然道。
毛三立即道：“就是傳說中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一定能讓你活下去的神醫薛瘦？”
其實這號人物依依也不是太過了解，但薛瘦這個人名字在江湖裏卻是無人不知的。
依依點了點頭，“救我的那位姑娘她叫方小蓉，醫術精湛，這段時間一直是她在替我治療。”
莊雪經雙眼一臉，“那這位神醫薛瘦的傳人可說大小姐的腿有沒有救？”
依依道：“她是曾說過我有好轉的機會，但治療已有好幾個月了，病情一點好轉都沒有。我看我這腿是沒有機會在好了。”
“大小姐勿擔心，既然她都說有救，那麽就一定沒有問題。大小姐隻管留下養病，剩下的是交給我跟老毛來辦即可。”
哭過之後，依依倒也不求著這雙腿能馬上好起來了，她此時最希望還是能盡快找到展歌的下落。
“我這雙腿已磨盡了我信心，哭過之後舒服多了，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祈求的，我現在隻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展歌的下落，不管他如今怎麽樣，我都要見他。”
展魂道：“大嫂你放心，這些日子以來，我已拖我的朋友到處留意了，既然你都沒事，那麽我相信大哥一定平安無事。”
“我也願意相信他平安無事。不管他是生是死，總之我都跟定他了。上窮碧落下，他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跟。”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塔娜不禁扶額，一副要暈倒的模樣，“你們看看，她又像犯傻了，我本來以為這一摔她能長些記性，但是她一點變化都沒有。韓依依，我不許你再有殉情的想法，這一次你再有這個舉動，我一定敲暈你，把你綁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