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訴請
她募得從如夢如幻的世界清醒過來,隻因她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怎麽也無法釋懷的事。她用力推開了他,驚恐的坐起來卷著身子,然而卻慌張的怎麽也穿不好衣服。
“怎麽了?”他是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表現出來。他以為自己嚇到她了,趕忙收拾起那一塌糊塗的浴火,過來撫了撫她蒼白的臉頰,“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想……我不會逼你。”
她微微抬起頭來看他,頓時覺得他陽剛俊逸的五官上,掛著的那絲格格不入的無措神情還顯得他很可愛,是她的錯覺嗎?他好像很在乎她的感覺!
她用力的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淩亂的思緒得以集中起來。她必須要集中毅誌,不然的話一定會稀裏糊塗的失身、失心,她不想因為一次的情不自禁就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更不想守著他的一時的難以自控讓自己變成一個深閨怨婦。
她可以死,但絕不受辱,更不會讓自己變成可憐蟲。
她抬起頭看著他,用她眼中中的驕傲傾訴著自己的不屈。“我曾對神明發過誓,我的男人這輩子就隻能愛我一個,如果你不愛我,就不能碰我,你碰了我就要必須用盡一生來愛我,不然的話你會不幸,我也也會不幸,如果你不愛我,我不會逼你,但是請你離我遠一點。”
“韓依依。”他越過了雷池貼近她,一張俊臉黑漆漆的壓過來,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一根手指的長度,“你愛嗎?”他曖昧又期盼性的說。
她的心跳加速,滿麵漲紅,額間冒汗,想逃卻沒有地方逃,整個人就這樣僵硬在他眼底,唯有閉上眼側頭躲開他灼人的視線。“沒有沒有,我沒有。”
“看著我。”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板正,“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她緩緩睜開眼睛,然後就對上了他那雙烏黑的眼睛,“我……”
他咬了她,這次她可憐的下嘴唇差點沒被他咬出血。
“啊,疼。”他真的好狠。
“你再說一次,我就咬掉你的舌頭。”他承認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被她吸引了。
“你……你你你……”她傻了,腦袋裏一片空白,根本就無暇思考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你不講理,你霸道,你下流……你,你太狠了。”情急之下她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說啊。”他揚眉看她,“繼續說,怎麽不說了?”
她詞窮了,沒話了。
他望著她美麗的大眼睛,替她捋起鬢角的發絲,“其實在我心裏,長久以來一直都住著一個女人,所有人曾告訴過我,她死了,不在了,他們叫我忘,可是我忘記一個人有多難,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可是就在你出來為我當箭的時候,我忽然明白,我的人生還沒完結,我還有心跳,我可以再次掌握我的生命,你忽然讓我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無法給你回應是因為我沒有辦法忘記唐夢,她曾是我的命,忘記他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了,即便是這樣,你也喜歡我嗎?”
她急匆匆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這實在太不矜持了,這樣一定會被他嘲笑的。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介意他對唐夢的感情,隻要……隻要對方別是活生生的女人,她倒是不在乎的。每個人都有回憶,回憶裏也都有一個最難忘記的人,如果愛一個人卻連他的回憶都接受不了,連他的傷跟痛都不了解,不能撫平的話,又怎麽能算是愛呢?
況且——愛一個人的話,不是去計較誰付出的多或者少,而是真心真意的為對方付出。不計回報,不惜代價,就算傷了自己也無所謂,隻要對方快樂,他就算不喜歡自己也是可以的。她也許現在還做不到那麽豁達寬容,但是她會努力,總有一天她會做到的。
他笑了出來,發自真心的笑容讓他仿佛年紀了十歲。
她見他笑了,心裏忽然有股熱流在流淌,兩隻眼睛竟也泛起了紅光,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不,不算,她必須親口聽他說才滿意,她高高揚起下巴,“那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他真是不喜歡她的直接,哪有女人這樣趾高氣昂的來問男人是不是喜歡她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這個問題的留給你以後慢慢想吧。現在過來,我替你處理傷口。”剛才太過放肆,以至於隻幫她擦拭幹淨之後止住過了血,尚還沒有幫她包紮傷口。
什麽叫做留個她自己去想,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最不喜歡吞吞吐吐了,既然已經問出來,她才不要含含糊糊。
“我不想想,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她的頭也往前伸了伸,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僅剩下半根手指頭長度。
“看來非常喜歡我剛才做的事。”他平靜而又極具挑釁的說。
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立即收回自己的腦袋,並且往後挪了挪身子,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她還沒做好準備要成為他的人,這種事她連想都不敢想。“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喜歡我。”
“你會知道的。”他已下了床從桌子上拿來了葛布。在最不想停止的時候停止,他現在也沒有剛才那般的急促了。他可以慢慢來,不著急,盡管他知道她現在衣衫不整,而且是個極其敏感的女人……
他立即停住了胡思亂想,不然有個地方一定會不聽話。
“不用了。”她側開身子,現在哪裏還敢把自己的香肩給他看,她心有餘悸啊。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不安全,這是她得出的結論,“我可以自己來。”
“別逞強。”他皺了皺眉頭似是有些不耐煩,但言語間卻盡顯關切之意,“過來。”他命令。
她暗自吐了吐舌頭,乖乖聽他的話,挪過去由著他幫她包紮,這次他很安分,沒再做任何令她臉紅氣喘的事。
沒辦法啊,這個男人的殺傷力對她來說實在太強了,她很怕惹到他,不是因為怕被他懲罰,而是單純的擔心他會因生氣而討厭自己,這種小女人的心態居然有一天會在她身上展現,可真不可思議啊。
“對了。”她想起了梁天放,“梁天放在什麽地方?孫釗已經從他的屬下那裏知道你抓了他,這次他沒有找到人,下次他一定還會再來的。”
“他們找不到他。”他淡淡的說著,完美的替她包好傷口之後,他將那些帶血的葛布收拾走,丟在一旁的盆子裏,坐在床的另外一個角落與她麵對麵,“先不談他,我想知道你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事,是怎麽過的?”
她想了想,“你在關心我?”
他點了點頭。
“不去關心你的江彩擷了?”她故意提起她來窺探他的表情,結果不容置否,他的表情又深不可測起來了。他究竟在想什麽?他對她究竟是什麽感情?她必須知道,不然她會胡思亂想。
“再過段時間吧。”他抿了抿唇,“等風波平息了,我會送她走。”
“可你已經要了她。”她很討厭她,但是聽到他這麽說,她又會覺得她很可憐。女人總是同情女人的心理作祟致使她脫口說出她最不想說的話。
“這麽說,你是想讓我留下她了?”
“不行,有我就沒她,如果你選她,我馬上就走。”
“我沒選她。”他冷靜的近乎冷漠。相比她的激動,他的功力實在身後。
“哦。”她乖乖冷靜下來,“那你準備送她去什麽地方?”
“她想去那裏就去哪裏,我會給她一些銀兩作為盤纏。”
“從此兩不相欠?”她始終覺得這個做法太不男人了,隻有那些壞男人才會始亂終棄,可是可是……偏偏這個男人是她的啊。她好矛盾,好分裂。
“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有她就沒她,總不能真的讓她留下來吧。
“我們不要談她了。說說你,這些日子吃了很多苦吧?”
“吃苦是一定的嘍。”說到這裏她還會記得口渴到極限時候的感覺,嗓子仿佛都要幹涸了,她去夠床頭櫃上的水,他拿過遞給她,她喝夠了之後才說,
“我被梁天放的捉走之後,一直被關在一個密室裏,因為被人點住了穴道,所以一直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她忽然瞅著他,壞壞一笑,“當時為了活命,我就說我也討厭你,並且準備該跟他聯手對付你,他居然還真的相信了。可是之後的幾天裏,他就再也沒有出現,現在想想該是已經被你捉到了,你差點害死我你知道嗎?我被關了好幾天,沒人來給我送水送食物,我還以為我會被活活餓死或者渴死呢。”
他很自責跟內疚,若是早一點知道她在梁天放的手裏,他絕不會在那個時候動他,他留戀的撫了撫她破裂的唇瓣,他說:
“派去找你的人回來告訴我,說你被關在東市盡頭的一處荒廢宅院裏,我帶去你找過你,可惜你已經被人帶走了。都是我不好,你這次可以盡情的罵我。”
她搖頭,“這沒什麽,都過去了。我韓依依可不是溫室裏的花兒,沒有那麽嬌氣。”
他就是喜歡她的樂天,“找你的人回來時候說過,當時是你救了他,不然他也沒命回來像我稟告你的下落。”
她點頭,“哎,這全是天意。當時我被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臥龍刃也根本不聽我的,索性我擠出一點吃奶的力氣才能僥幸騙的過那個人。可惜的是他走了之後,我就被帶到孫家了。”
“孫釗有沒有為難你?”
“那到沒有,相比起來他家裏待遇要比梁天放好得多,有吃有喝,菜裏還有肉。”
這就是她的認知?他真要好好教她什麽叫做危機感了。“你能見到孫釗而沒有一刀殺了他,我已經覺得這是個奇跡了。”他頷首笑笑,“再後來呢?他有沒有發現你的身份跟臥龍刃?”
她搖頭又點頭,對於報仇的事,她已知道不能著急了,血海深仇她記在心裏,總有一天她會報的。“剛開始他還不認識我,隻是後來那個啊盞說你排除異己擄劫梁天放的時候,我說了幾句公道話,啊盞一氣之下就把我的身份告訴他了。至於臥龍刃……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認不認識。”
“啊盞是誰?”
“擄劫我的人,梁天放的手下。”
“把他的樣子說出來。”他走到桌案上拿起筆。
她把啊盞的模樣形容了一遍,然後又見識了一次他的精湛畫工。
“下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會多加留意。”他忽而笑,“我倒是想聽聽你當時都替我說了什麽好話?”
她的眼睛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轉,“無非就是一些你實話嘛,你抓梁天放原本也因為他想殺你,我照實說了啊。”
他略微有些失望,至少他沒有聽到那些從她嘴裏蹦出來的好話。他同時搖了搖頭,“我抓梁天放絕對不隻是因為他要殺我這麽簡單。”
“哪還有什麽?”她不懂了。
他歎了口氣,“朝廷的國庫裏丟了一大筆錢,這些錢到現在如同石沉大海,當今的皇帝想要將這個坑盡快填上,就暗地裏向江湖幫會以各種名目要錢,可是幫會老大們自然不願意,所以就將壓力施在我這個盟主頭上了。”
他頓了片刻繼續說,“原本朝廷跟江湖之間的關係就是微妙而複雜的,我們原本就誰也離不開誰,責任自然是推卸不掉的,再加上我跟當今太子有八拜之交,他來找我要我將此事暫壓一段時間,我便一直壓著。”
“可若一直如此,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壓不住了。如果能盡快找到這批銀子的下落,這件事就可以梳理成長的解決。”
她聽的入了神,“可是這跟梁天放有什麽關係?”
“他現在就是這條線索。你說過你被韓樘抓走的時候被關到了一座古墓裏,司空乾也是在古墓長大的,你們離開的時候那裏還有人看守,什麽樣的古墓能讓人這麽重視?若是裏麵藏著一大筆黃金白銀,誰能想得到?梁天放跟韓樘之間有一些聯係,我抓他的目的就是為想從他嘴裏探出一些消息。”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用意。“那探出來了嗎?”
他搖頭,“別說是這個,就連你被擄走之後的關在什麽地方,我都問不出來。他的骨頭太硬了,想要撬開他的嘴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個老奸巨猾的老賊,改天我一定賞他幾鞭子,讓他也吃吃苦頭。”
“如果他是一個好人,一定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呸。”她啐了一口,“能生出那樣的兒子,我就不相信他是什麽好東西。”
他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殺了梁不二的?他的功夫雖然不高,但力大如牛,普通人隻有被他打碎骨頭的份兒。”
“我發誓。”她舉起手,做出發誓的動作,“我從頭到尾沒想真的殺了他,是他自己撞到我的刀上來的。這是老天要懲罰他,誰叫他想強暴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她倒是挺有正義感的!她難道不知道如果她有半點運氣不好出事就是她自己了嗎?
“這個教訓告訴你,以後要幫人出頭的話,別那麽冒失,丟了別人的命尚且算是懲惡揚善,要是丟了自己的命,你就真回不來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上揚,好像在嘲諷又像是真的在擔心。
“老天爺是站在我這邊的,我才不怕。”她揮了揮自己的粉拳。
“焦渴是怎麽把你從孫釗那裏帶出來的?”他考慮過不問這個問題,那畢竟是她的私事,就算是他的妻子,他也可以留一些私密空間給她。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這時候他才明白,也許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豁達跟寬容。
依依垂下頭,她想到焦克獨自離開時的孤寂背影心裏直發酸,“他原本是想帶我走的,可是當時我傷口裂開,我隻想回來告訴你孫釗要趁機發難。我想,他是太過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不肯跟他走,他怕我會傷上加傷所以才帶我回來的。”
不得不說他聽了之後,非常不舒服,他對她還有情,難舍難分的情。世界上大概沒有幾個男人會喜歡聽到這種事。
“你怎麽不說話了?”她問。
三聲敲門聲打斷了這段沉默。
“大哥,是我。我可以進去嗎?”
他走過去開了門,然後展魂就抱著一大堆傷藥走了進來。
“看看我都帶了什麽過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那些藥瓶一股腦的擺在桌子上,“這些都是從家裏的郎中那裏拿過來的。全部都是最上等的傷藥,大嫂,等會讓大哥替你敷上,保證過不了幾天你的傷勢就能痊愈。”
展歌看了看那些藥,不經意的笑笑,“臭小子,藥不能亂用。很多藥放在一起都是相互抵觸的明不明白?這些藥一定是你硬是從郎中那裏搶過來的是不是?”
展魂滿臉委屈,“什麽搶過來的,那是拿,大哥,我這也是為了大嫂好嘛。”
“別一口一個大嫂好不好?我還不是你大嫂。”她好不習慣這個稱呼。
“大嫂,大嫂,大嫂。”展魂故意又叫了兩聲。“多叫幾聲你就習慣了。”
“臭小子,家裏沒事了是不是?跑到這裏耍嘴皮子。”展歌的聲音雖然嚴厲,語氣也沒有怪他之意。
展魂倒了杯茶親自給依依送了過去,“我來討好大嫂,這樣大嫂以後就可以幫我說好話了,塔娜那個丫頭就隻能大嫂的,我這也是投其所好,為了自己的幸福在奮鬥啊。”
依依差點沒一口水噴在他臉上,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沒放棄。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可以娶妻了?長兄為父,我沒同意別人說什麽都沒用,家裏大大小小的事你還要打理,別整天想那些沒用的事。”
“大哥。”展魂挺了挺身板,“我已經想好了,不管你怎麽說,我一定要娶到她,你以前定下規矩說什麽男不準娶妻,女不準家人,我都可以接受,但惟獨這一次,我要嘛不娶,要娶的話一定要娶哈斯塔那。”
他真不明白自己的弟弟究竟中了什麽邪,那個叫塔娜的姑娘要是進了門,以後還不跟韓依依一起翻了天,這個家要家宅不寧了,他卻樂在其中。
“你要娶人家,也要人家理你,她現在可看不上你這個二爺。”
展魂的倔強脾氣忽然上來了,兄弟倆莫名其妙的扛上了。他道:“那是因為大哥你之前一直對大嫂不好,如今大嫂都是自家人了,她想跑也跑不了。明天我便接她回來常駐,這樣一來,近水樓台,隻要大嫂肯多幫我說點好話,我就不信她我改變不了他。”
“既然你這麽有決心跟信心,那就別找別人,自己去努力,我就等著到時候看你把她娶進門。”他叫她,“韓依依,你不準插手這件事,我倒要看看這小子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你……”他咬牙。
“怎麽?不敢了?”
“怎麽可能,我遺傳我大哥天生的脾氣,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讓步,等著看,到時候我一定把她娶進門給你看。”他說完就走了出去。
這兄弟倆的脾氣還真像,依依看在一邊苦笑,塔娜那丫頭要是真的能嫁給展魂,以後家裏就有人陪她說話了,這麽大的一個展家,她能說話的人實在沒有幾個。
哎,要是展歌能多有幾個弟弟該多好,把她那些姐妹全部收了,以後展家還有人敢欺負她嗎?真是想想都高興,可惜現實太殘酷,他就他這麽一個弟弟。
“你幹嘛那麽不喜歡我的姐妹?塔娜她是個好姑娘,絕對不會傷害你那寶貝弟弟的。”
他心底的擔憂怕是沒能懂了,“我不是討厭塔娜,隻是我覺得我這個弟弟適合找一個文靜的姑娘,以他的條件娶個名門閨秀絕對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