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翌日,陽光大好,照得房間內明明堂堂。
慕容岸迷迷糊糊的醒來,睜眼便看見了南羽麟,她半坐半躺的靠在邊,而他正躺在她的臂彎里,此時他醒來,見到的是她如般的笑容,心裡一股氣湧上來,卡在喉間,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了?頭疼得厲害嗎?大概是昨晚酒喝得多了,等下醒來我叫鶯兒準備了酸梅湯。」女子的手輕柔的揉著他發疼的太陽穴。
他面無表情的閉上眼睛,想,真是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掀開被子起身來,他抓起早就準備在一旁的衣服胡亂的穿在身上,南羽麟不急不忙的起來,走到他身邊來,就要替他更衣,他輕易的閃開,道:「我不習慣別人給我穿衣服,我自己來。」
南羽麟好脾氣的笑笑:「羽麟是妻子,該當伺候將軍。」說完又上前去一步。
慕容岸手上一緊,被她拉在手中的衣服立刻被拉回來,再抬頭已經是一張冷漠至極的臉,他才醒來,此時一頭墨發像瀑布一半傾瀉下來,可是即便這樣凌亂仍是美得不似人間之物,這個男人,總是讓人看一眼也要心跳加速的,可惜偏偏配上了一雙怒火微露的眼睛。
她默默的鬆開手,輕輕的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還不習慣。」
慕容岸自己整理好衣衫,連凈手都不曾便離開了。
只待慕容岸離開了,鶯兒才推開門進來,手上是今日南羽麟穿戴的衣服和飾品,幾個小丫頭跟在身後,端著凈口凈手的盆盞。
鶯兒將衣服放在木架上,然後退後一步跪在地上,道:「鶯兒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南羽麟一改方才端莊賢良的模樣,只著了一件底衣的她此時一頭墨發傾瀉,一夜,女子的面色紅潤,煞是好看,此時配上點目中無人的神情,一副女般嬈。
南羽麟哈哈哈笑了笑,道:「鶯兒啊,讓本宮如何賞你是好呢?」
鶯兒笑笑:「鶯兒不敢居功。」
南羽麟又道:「壺中的酒可處理了?切記,這個東西永遠也不能讓將軍知道,若是將軍知道了……」
鶯兒點頭:「將軍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暖情酒的方子只有鶯兒一人有,鶯兒用命保證。」面上如是說,心裡卻嘲笑不已,堂堂一國的公主,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竟然只能用暖情酒這樣的方法,公主你也不覺得丟人嗎?
南羽麟很滿意鶯兒的回答,這才安心的坐下來,對鏡貼花紅間,又頓住了手,看著鏡中款款而來為自己梳頭的鶯兒道:「對了,將軍昨晚在本宮這裡留宿,這個消息,沐煙閣可知道了?」
「是,鶯兒一早便差人去傳了,別說是沐煙閣,便是整個將軍府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夫人,屬於您的時代,到了。」
鏡中的女人,不可遏制的大笑起來,彷彿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太久,如今才得以釋放是出來,旁邊的丫鬟也是眉眼含笑,主僕二人皆是的風姿,看在外人眼裡只覺得是主僕情深,卻不知,這笑容下,深藏了多少刀光劍影。
殿外,慕容岸著了衣服出了淑房殿,迷迷糊糊的走,恍然抬頭間,卻看見沐煙閣三個大字,原本大步跨著的步伐惆然頓住,一路走來,他都看見下人們投過來的目光含著曖昧,他便知道他一夜此刻怕是全府都知道了吧。其實男兒倜儻沒有什麼不對,可是他每每這樣說服自己時,腦海中便立刻出來另一張微微撅著嘴似嗔似怒的面容。
不過幾日不見,他竟覺得像是過了幾年那樣漫長,沒有緊皺,眼中已是柔情一片,多想走進去拉住那個人,告訴她不要置氣了行不行,不要冷戰了可不可以,可是……他已然做錯了事,有何顏面進去呢。
幾番躊躇,終於還是止住了衝動,艱難的轉過身準備往自己的寢殿走去,方走了兩步,忽地聽見有人喚了一聲「將軍。」
立刻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忙收起了方才一閃即過的欣喜:「哦,綠兒啊……」
綠兒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像極了一顆綠色的小樹苗,充滿了生機和活力:「將軍是來看姑娘的嗎?」
他立刻想要否認,可是嘴已經快了思想一步,問道:「姑娘起了嗎?現在在做什麼?」
綠兒看了看他,似是很委屈的低下頭去,乖巧的答道:「姑娘早早就起來了,準備了葯膳去看望婆婆去了,將軍若是要看望姑娘的話,可能要晚些來,姑娘走的時候面色不太好,這幾日她都往婆婆那裡去,一去便是一整天,綠兒也說不准她什麼時候回來。」
他頓了頓,她竟然還是一直堅持去看婆婆嗎,說來真是可笑,這些事該當他去做的,可是他似是越來越害怕去面對婆婆了,看見婆婆,他沒有辦法不去想義父,不去想那血淋淋的仇恨。一時悵然,道:「我知道了,綠兒,好好照顧姑娘。」
他道完便決意離開。
綠兒又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將軍,綠兒有疑問。」
他回頭,看見綠兒一雙純潔無暇的眼睛,此時正眨巴眨巴的看著自己,這樣一雙眼睛,不知道能將這份單純維持多久呢。
「哦,綠兒你說?」
「將軍,綠兒今兒個一大早起來,就聽見姐姐們在談論說將軍昨夜留宿淑房殿了,將軍從來不留宿淑房殿,為什麼昨夜就去了,是因為和姑娘吵架了嗎?將軍,綠兒進將軍府之前,收留綠兒的姐姐對綠兒說過戀人之間吵架早上吵完下午便好了,姐姐還說了,男子總該要讓著女子一點的,綠兒雖然不知道將軍留宿淑房殿是做什麼,可是綠兒看得出,姑娘很傷心,將軍您不打算與姑娘和好了嗎?」綠兒順口溜似的說完這一番話,仍是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
倒是惹得慕容岸一陣臉紅,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個小女孩逗臉紅了,深感慚愧,不過綠兒的這一席話卻是驚起他心裡的驚濤駭浪。慕容岸蹲下身去,問:「綠兒,誰告訴你,我與姑娘是戀人的?」
綠兒納悶的看著他:「沒有告訴綠兒啊,難道不是嗎?將軍平時很少說話,嚴肅的時候還有一點凶,可是每次將軍和姑娘在一起的時候說話總是滔滔不絕,而且總是笑著,很開心的樣子,將軍待姑娘這樣好,做什麼都記掛著,難道將軍與姑娘不是戀人嗎?姐姐跟綠兒說過,兩個人會因為一點事情斤斤計較的,要麼是仇人,要麼就是戀人,將軍與姑娘不是仇人,那必然就是戀人了。」
慕容岸噗哧一聲笑出來,伸手敲了敲綠兒的腦袋:「你姐姐是誰啊,竟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說完又頓住,他與寒池之間,連一個小孩子都看得出來其間的特別,為何獨獨兩個人看不開呢,又想到南羽麟,他又是一陣複雜的情緒,不知怎地,就對這個小孩子說了些煩悶的話。
他道:「不論我與姑娘是什麼關係,可我與公主是夫妻,我以後……可能還會經常去淑房殿,這會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綠兒,我與公主拜過堂,就像你的父親和母親這樣的關係,明白嗎?」
綠兒訝然,偏著頭想了想,「綠兒知道,是綠兒誤會了,原來將軍並不喜歡姑娘,將軍有妻子了,那定然是姑娘太執迷,不過沒有關係的,將軍你放心,綠兒會陪著姑娘,姑娘日後一定能找到一個好男子的。」
慕容岸簡直有點跟不上綠兒跳躍的思維,好半晌才明白過來,他看著綠兒欠了欠身子跑開時仍帶點落寞的背影,心想,原來在綠兒的心裡,只有喜歡和不喜歡兩種感情,如果沒有喜歡,那便是不喜歡,而喜歡就應當在一起,哪怕吵架鬧彆扭也不會分開。
這是小孩子的思維,這樣乾淨單純。她哪裡懂得大人世界的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