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送禮
入夜時,驟然有風起。
臨窗的枝杈拍打著屋檐,發出一陣陣嗚咽聲來,倒像是午夜有人壓著嗓子小聲哭泣一般。
這樣的情景,多多少少都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書房中一盞孤燈,也似乎被這風聲所驚擾到,搖曳著,瑟瑟發抖著。
燈下,一道人影隱在黑暗中,外人決計不能從窗外看到屋中何時多了一人。男子長身玉立,戴著一張白玉面具,唇角至始至終都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可記得當初在不牢山中我所說一事。」
古一程仔細想了下,便點頭道:「自是記得。前輩好像說過,要找人。」
楚逸淡淡一笑,眼睛看向窗外彷彿鬼魅一般印在窗紙上的黑影。「日前,我在你房中看到一幅畫像。那畫中,便是我所要找的人。」
畫像?古一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名字,不由驚訝道:「前輩要找的人是三?」
「不,她的名字是七兒。」楚逸念著這個名字,唇角的笑容愈發的溫柔了。「小孩子不聽話,逃家太久了。現在,是該回歸的時候了。」
明明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但不知為何,古一程竟隱隱覺得有幾分寒意。三同楚逸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有這種淵源?心中本是計較著要用三來對付花挽月,但如今一看,怕是這個計劃要暫且擱置下來了。
「不知這位……是前輩的什麼人?」古一程在心中默默叨念著楚逸的年紀,再對比一下三的年齡,難道是他的兒子還是親人不成?
楚逸微笑,眼底的幽光一閃而過。「七兒啊,自然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啊!」重要到他恨不得現在就想將她抓住,折斷四肢,囚禁起來。七兒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竟然傷了師父的臉啊……
古一程分辨不出楚逸話中的深意,只淺淺一笑,說:「前輩放心。晚輩必將他送到前輩面前。」雖然說抓住三有些難度,但也未必不可信。
楚逸淺淡一笑,「那這件事就託付給你了。」頓了頓,他又問:「教給你的功法,最近可有好好練習?」
「前輩放心,晚輩日日都有努力練習,絕不辜負前輩的期望。」
「如此甚好。」楚逸淡笑著點了點頭。「今夜,我便要教會你一件事。隨我來……」
古一程不明所以,卻還是跟在楚逸身後進了密室。
密室地道蜿蜒而下,終於出現了一間卧室。讓古一程意外的是,這裡並非楚逸的卧室,而是自己往常修習的地方。
「床上有送給你的禮物,可要好好對待啊!」楚逸說完,便轉身離去。密室大門在他身後緊緊合攏,將古一程關在了身後。
床帳垂下,古一程緩慢靠近,待看到床榻上的情形后,不禁一怔。
床榻上,是一對容貌美麗,卻生的一模一樣的男女。女子嬌俏可人,男子俊美非凡。兩人穿著同色的紅色衣袍,臉色緋紅,眼波流轉。
陡然,古一程心中明白了什麼。展臂對榻上二人說道:「過來服侍我吧。」
男女紛紛起身,便幫襯著古一程褪下衣袍。
密室中燃著一對紅燭,燭火噼啪。火焰越來越熱,而情慾也越來越濃。
曖昧的吟哦交織成一曲婉轉的小調,在深沉的夜色中,愈發的迷人了。
書房中,楚逸手持茶盞,卻不飲。
空氣中滿是茉莉花盛開的芬芳,令他不由想到當年的歲月。只是,眼底的笑意還未浮上來,就被濃重的恨意所取代。
背叛啊……
真是一個讓人不想去回想,也不想去觸碰的辭彙啊!
最終,楚逸將那杯已經放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回眸看向密室的大門,唇角笑意翩然。
本是好端端的天氣,忽然便降下雨來。
頂著一頭雨水沖入客棧中,夢依不由皺眉道:「真是的,衣服都濕了。」她看向一旁的凌棄,抬起袖子為她拂了拂臉上的雨水。「阿棄,一會兒泡個熱水澡吧。」
「小二,給我們準備熱水。」
晚飯倒是吃的格外香甜,只是不想竟被這場大雨意外的干擾了回程的心情。
小二的動作很麻利,一會兒便幫眾人準備好了熱水。眾人早就覺得一襲濕意難受的緊,看到熱水,眼神中不禁閃過一絲渴望。
「客倌,有事的話儘管吩咐。」小二在門口恭敬說了一聲,便連忙提著水桶匆匆離去。他怕自己再待一會兒會染上風寒,這位客倌周身的寒氣真的讓人無法忍受啊!
待小二離去后,凌棄方才取下斗笠將門栓好。
拿著乾淨的衣服繞至屏風后,凌棄看著浴桶中溫熱的洗澡水,唇角稍稍抬起。褪下一襲沉重的濕意,暴露在燭光下的,是一具有些瘦弱的女體。
胸前的起伏並不明顯,只有些微微的隆起罷了。
凌棄低頭看著胸前,不知為何忽然低低的嘆了口氣。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便開始做男子的打扮,記憶中從遇到小依那時起,自己便已經是如此了。
溫熱的水很好的溫暖了她冰冷的身體,卻溫暖不到她的心。以前的她到底是什麼模樣呢?聽烏薩邁的描述,似乎同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同啊!
罷了,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閉了閉眼,凌棄靜靜倚靠著桶壁,竟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密室中,是看不清白晝的。只能通過牆上的孔洞,來感受外面的天氣。
但這些對於花挽月來說,沒有絲毫的價值。
他已經不眠不休兩日了。
全身的內力在經脈中流淌,令他無法停下。白皙的俊顏上,有著不自然的暈紅。卻為這張俊美的容顏,增添了幾分無法言語的魅惑。
缺了水的薄唇,仍舊水潤。紅艷艷的,令人有想要上前采頡的衝動。只是此刻在這裡,無人能看到他的如此容姿罷了。
經脈被內力一點點的擴充,令花挽月有稍稍的不適感。但他仍舊堅持著,沒有泄露一絲痛楚的呻吟。
身下的寒玉床也無法解決他周身的火熱,腦海中不期然閃過一具瘦弱的女體,渾身的血液便齊齊向身下涌去。
「噗……」
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身子無力向後倒去。
半晌,花挽月才掙扎著起身,睜開雙眼,臉上滿是苦澀的笑。
老天是在懲罰他吧!因為他沒有看清自己的心,讓深愛著他的她意外死去。以至於如今他終於有了想要抓住的女人,卻是無法得到她的心。甚至,連半分注意力,她都不打算分給自己。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半點兒機會都沒有給他。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的心熱起來。不要冷冰冰的,連憤怒都少的可憐。
好笑吧。曾幾何時,他花挽月竟然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日。被人拒絕了便也罷了,卻偏生犯賤似的,日日夜夜連做夢都想著她。明知道她不可能在意自己,卻還希冀著有一日能待在她身邊。
想他的身份容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就會偏偏看上這樣的女人呢!
「唉……」沉沉的嘆息聲,在空蕩的屋子裡,彷彿也有了迴音。
面對感情,花挽月頭一次這樣的積極,結果對方卻對自己棄之若履。除了失落和打擊外,許是更多的還有不甘心。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自己努力過了,但得到的是什麼。是她嫌惡的眼神,以及拒絕的話語。
是啊,如她所說,縱然將身子給了自己又如何,不過是為了解毒罷了。那時只要出現任何一名有著純陽內功的男子,她也會委身於他的。
只要一想到這裡,花挽月的心便痛的不能自已。她明明不是那樣的女子,為什麼一定要將自己說的那樣不堪呢!
現在,她不期望自己出現在她身邊,那麼自己就不再出現。只希望,她能快快樂,能幸福就好。聽夜月說,今日她在臨安城中逛得很愉快。果真是如此呢!沒有自己在身邊打擾,她的生活變得安靜也愉悅的多。
說起來,他花挽月不過是在她人生中一名匆匆的過客罷了。待到幾年後,她又哪裡會記得自己在她的人生中扮演過什麼樣的角色呢!
一開始的相遇便是一段孽緣的開始。若是那一日,他沒有走那條山路,相信在日後的日子裡,就不會遭遇那麼多的麻煩了。
驟然胸口一痛,又是一口鮮血嘔了出來。花挽月閉上雙眼,喃喃著那個名字。孤單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