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拍飛
清晨,臨安城還被一層淺淺的霧氣所籠罩著。
但是,這座巍峨的樓宇已經早早的迎接到了清晨的第一縷日光。
屋檐下的銅鈴,在沒有風的天氣里,安靜的垂落,注視著人世間的繁華。
花挽月換好衣裙,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看著鏡子里,精心妝點過的容顏,他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好久都沒有這樣隆重的打扮過了,看起來還是一如往日的美艷動人啊!
捧著自己的臉,陶醉了一會兒,花挽月才從凳子上起身,恢復了一貫笑意未及眼底的表情。
夜月淡然的垂眸,自然當作沒有看到自家主上方才那一副自戀的表情。
夜樓自成立以來,正門一直緊閉。即便有訪客,大多也是走側門。這正門彷彿一個擺設般,從未開啟過。
但今日,在萬眾矚目中,門扉竟然緩緩開啟。
沉重的大門發出了一聲艱澀的「嘎吱……」聲,挪動著,展示了門內的景象。
多年來,一直有人想要突破這道正門。但是,這大門不知用什麼材質鑄成。看起來非金非玉,卻堅硬的很。況且,若是有人硬闖並存心破壞這扇門的話,夜樓中人又如何不知。
若是得罪了夜樓,輕則被毒打甚至是送命,但重則便是將你的祖宗十八輩都調查一番,若是的祖上一直普普通通安心的過日子便罷了。但若稍微有一點讓人置喙之事,那你可就麻煩了。當然,也會有惡意的。比如,你褻衣的顏色,平日里有什麼怪癖,可是會公諸於眾,讓你顏面無存。
因此,這正門雖然緩緩開啟。但暗處窺視之人,卻都沒有半點兒逾越的動作,只靜靜的在那裡看著最新的動向。他們可不想白白送了名,或是淪為江湖中人的笑柄。
隨著門扉漸漸展開,一片鮮紅的裙角也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緊接著,那張美麗絕倫的容顏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細小的抽氣聲。不敢相信,當世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但凌棄看到來人,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分明是位男子,卻要學習女子穿起紅妝,塗脂抹粉起來,當真讓人所不恥。
花挽月在看到凌棄那一剎那,眼中是驚喜的。闊別了數月,再見時沒有想到竟然能讓如此的愉悅啊!凌棄啊凌棄,你何等何能,竟然能讓本座心情愉快啊!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如同女子一般,花挽月溫婉的施了一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冷峻的男子。
「我倒不覺得你我之間,有何想念之理。」凌棄說話的態度頗為冷淡,讓暗處側耳仔細聽兩人言語的眾人大呼不解風情。
憑藉花挽月的眼力,如何會看不到暗處那群翹首以盼,正等著看熱鬧的人群。當下,便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為何你如此的冷漠……」
美人垂淚,真是讓人心憐不已。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罵,說凌棄的心腸好個冷硬了,對待這等可人兒竟然不屑一顧。若當事人是他們,定然會將這嬌人兒摟入懷中好好疼惜一番。
只是,這番自以為是,又以為已經壓低聲音的言論,卻逃脫不過任何一位內力深厚之人的耳朵。
顯然,凌棄同花挽月都在此列。花挽月表情中隱約帶著幾分得意洋洋,但一對上凌棄略帶鄙夷的目光,立即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下,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自己也有幾分羞愧。
「你……」
凌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我之間也應該有個了解了。」
蓬勃的殺氣襲來,若非是花挽月同夜月都定力驚人,定會腿軟驚詫一番。
饒是如此,花挽月還是有些訝異。只聽說三每年只出手三次,緣何竟然有這般驚人的殺氣,好似拼殺了許久一般。
「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需要解決?」花挽月故意軟著聲音說話,好似像同自己的情人撒嬌一般。
凌棄無端不喜,冷冷道:「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隨意散播不實言論,以及將我的畫像傳播出去這兩件事。我從不做無故殺人,但為了你,應該需要破一次例了。」早在知道花挽月將自己的畫像公諸於眾時,凌棄便已經動了殺意。他只想平靜的生活,但花挽月恰巧就是攪亂這平靜的人。
花挽月微怔,他以為他只是上門討個說法,不想他竟真的動了殺掉自己的心思。難道這兩件事,在他看來真的如此嚴重嗎?
夜月心知花挽月不過是為了好玩,但自家主上被如此威脅,立即站了出來。「要想動我家主上,你還需……」
凌棄冷哼了聲,未見他如何出手,但擋在花挽月面前的鐵面男子,已經被那袖子,輕飄飄的扇飛了。
彷彿突然有一陣大風襲來似的,夜月只感覺身體一輕,隨即胸口一痛。但他好不容易站穩后,一口腥甜便噴了出來。
抹了把嘴角的血漬,他穩穩站定,看向凌棄的目光中除了戒備隱約還有幾分畏懼。
眾人也被凌棄這一手給驚呆了,何人不知這花挽月身後的鐵面男子便是夜樓中赫赫有名的夜月。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氣的,卻不想竟給三輕鬆一手,就吐了血。
花挽月眼中閃過一絲焦急,沒有想到凌棄竟然會突然動手,絲毫情面都不講。「凌棄,你怎麼會……」
凌棄冷冷一笑,眼中俱是寒意。「那麼你以為我要如何?當初你做下此事,便未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嗎?你便以為我凌棄是個軟柿子,隨便你任意拿捏?花挽月,你當真是富貴日子過久了,忘記這裡是什麼地方了。這裡是江湖,可不是花家,而你也不是備受寵愛的小少爺!我凌棄想來有仇必報,但也從不會主動招惹別人,這一次你真的是犯了我的忌諱!我不管你如何下賤,非要巴上一個男人,但你要知道……你這種行為,還有你這種人真的讓我噁心!」
花挽月自認識凌棄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一大段話。只是,那言語中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輕視,都讓花挽月臉色一白,花容驟然失色。他知道自己扮作女子,本就為人不齒。但如今被人明明白白的講出來,心中還是有幾分計較的。但他強自鎮定,努力抬起嘴角一笑:「那又如何。我喜歡便是了!我喜歡說什麼是我的自由,你又如何站出來隨意置喙!說起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指手劃腳!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殺手罷了,竟然妄想教訓……」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徹底大懵了花挽月,也打懵了眾人。
凌棄收回自己的手掌,嫌惡的在衣袍上蹭了蹭,好像是沾染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一般。「你又以為你個什麼東西?便以為自己建立一個夜樓就了不起了,便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誰都不看在眼裡了?花挽月,你也不過是一個變態的,喜歡穿著女裝,做出女人動作的噁心男人罷了!」
石破天驚!
不少人都懷疑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花挽月乃是江湖第一美人,又如何會是一名男人!
但有人仔細去看,卻發現這花挽月的身量分明比眼前的殺手三還要高上許多。
當眾被道出了這個秘密,又被揮了一巴掌,讓花挽月無地自容,怒從心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對待自己這般不留情面。甚至連他的父母都從未掌箍他,這個凌棄,他怎麼敢!
寬大的袍袖下,五指成掌,毫無預兆的朝凌棄揮去。
眼尖的,看那掌心通紅,仿若一團火焰燃燒,便知道這一掌下去,怕是不死也傷啊!
但凌棄卻對這一掌仿若沒有看到一般,身子詭異的朝一旁閃去,揮動右拳,狠狠的擊在了花挽月腋下三寸處。
凌棄這一拳毫無章法,只有一個快字!
但武學修為達到極致,任何華麗的招式於眼中都仿如無物,有的只是那簡簡單單,或一揮,或一拂罷了。
而凌棄剛剛踏入頂級高手的行列,招式已經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而他素來講求一個快字,招式雖簡單至極,卻也是最有用的。
彷彿是慢動作一般,花挽月分明看到那像自己揮來的拳頭,卻是避無可避。硬生生的承受了一拳,那痛楚是他生平未曾體會過的。
養尊處優的身體,哪裡頂的一般皮糙肉厚,抗擊耐打的。
花挽月忍下喉間的一口血,努力扯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你,你好恨的心……」話音剛落,人便昏厥了過去。
凌棄一怔,看著眼前這個人分明昏倒,卻極有技巧的倒在了自己身上。稍稍顰起眉頭,在夜月趕來時,將人推倒了他的懷中。並且告誡說:「管好他,以後莫要在打擾我了。若是有下一次,便不會這麼輕巧的饒過他!」
但在外人看來,這卻是一副生生的郎情妾意的畫面。以至於讓眾人都忘了追究凌棄方才的那一番話是何意了。至於這花挽月到底是男是女,此刻也沒有繼續討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