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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露

  夜鶯鳴叫著,歡快的在枝杈間穿行。初夏的樹林裡帶著一股子水氣,草葉上也掛著顆顆夜露,沾濕了腳下的泥土。


  花挽月喚來夜月,讓他去給凌棄準備一聲乾淨的衣袍。


  夜月睇了馬車上的黑衣男子,見他並不為此話所動,眉頭倒是稍稍鬆動了一些。只要他不主動來招惹夜樓,他倒也是樂意施以援手的。


  不多時,夜月便從自己的包袱里,取了件還未穿過的外袍遞到了凌棄面前。


  凌棄睨了他一眼,淺淺的道了聲:「謝謝。」便抱著衣袍下了馬車,尋一個去換衣服了。


  花挽月知道他還當自己是女子,此舉是為了避嫌,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最終,凌棄在樹林附近找到了一條小溪,水質清澈,可看到游魚徐徐。四周無人,他褪下衣袍,跳入水中,迅速的將自己的身體清洗了一遍。


  但見一具瘦骨嶙峋的身子,蒼白的皮膚,以及胸前的白色裹胸。


  凌棄在水中抓過一旁的裡衣,在水中搓洗了一番洗去上面的血跡,用內力烘乾后,這才穿著上了岸。腹部的傷口大的有些嚇人,雖用了上好的金瘡葯,但仍舊齜牙咧嘴一般,好不駭人。凌棄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皺了皺眉,這才重新拿起金瘡葯在腹部已經手臂上了葯,並扯下裡衣一角,給自己細細包紮了,如此才穿上了夜月給他的那件外袍。


  夜月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這衣袍穿在凌棄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了些。他束緊腰帶,這才拎起一旁的戰利品。


  那是他在水中洗澡時,順便抓住了的幾條游魚,想來烤制一些味道倒是不錯的。


  花挽月在馬車上久等他不歸,猜想他是不是偷偷跑掉了,正有心下車去尋,就見一襲黑袍的男子從樹林中緩步走來。他身上是件明顯有些肥大的外袍,一頭烏髮並未束起,零散的披在身後,還帶著些微的水氣。他的手中拎著幾條活魚,用草葉穿了起來,看起來已經是颳了魚鱗,去掉內髒了。


  凌棄來到火堆旁,便取出靴子里的一柄匕首,割掉附近的幾根樹枝,將魚穿過,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他身上並無佐料,料想這烤魚的味道應該不會鮮美。但他本人卻對這個並不在意,哪怕是餿掉的飯菜他也照吃不誤,更別提這烤魚了。


  倒是一旁正在烤著野味的男子看不過去了,遞給了他一個油紙包,凌棄接過來看了看,見是咸鹽同調料混在一起的佐料。便朝那人道了聲謝,將佐料灑在了魚肉上,不多時便能聞到一陣陣誘人的香氣了。


  男子見他接過佐料,也是十分訝異的。身在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竟如此相信了自己,不由對凌棄產生了幾分好奇。


  這卻是凌棄多年來的經驗,他見這佐料中並無毒藥的味道。況且自己同他們毫無恩怨,對方斷無下毒害自己的可能。況且,他這烤魚失了佐料的味道,怕是不會鮮美,便也承了情。


  花挽月獨自一人待在馬車中,頭頂點了一隻八角琉璃燈,外面烤肉的香氣若有似無的傳來進來,讓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想起來,他已經有五年多不曾吃過任何炙烤后的食物了。尤其是這野外的燒烤,別有一番風味。


  男子時,他同靈兒在後山的小屋前,總是會攏上一堆火,逮只兔子或是野雞來吃。靈兒的輕功很好,手腳俐落,抓起這些野味來可是輕而易舉。她總會將野味慢慢烤好,將最為鮮嫩美味的部分遞給自己吃。一別經年,那樣的回憶再也不回有了。


  花挽月嗅著著熟悉的味道,開始反思起了自己。他對靈兒真的是愛嗎?為何,在得知她過世的消息后,除了悲痛和後悔外,竟然還有著一種陡然鬆了口氣的感覺。那若是不是愛意的話,那這種感情又是什麼呢?自己明明有想過要追隨她而去的,可是對這戀戀紅塵竟然有些……不舍。


  難道他本質上就是一個偽君子,心意都是假的嗎?


  花挽月不知如何是好,心裡愈發的憋悶了。


  此時,夜月在馬車外恭敬道:「主上,晚膳已經準備好了。雖然簡陋,但請主上還是吃一些吧!」


  花挽月由沉思中醒來,沉默的嘆了口氣,才說:「罷了,送進來吧。」行了一整日的路,午膳他也不過吃了些點心罷了,此刻當真是有些餓了。


  夜月見他並未拒絕,心中還是有幾分欣喜的。小心的將托盤送了進去,便一直侯在馬車外等候著。


  花挽月見托盤上除了一些烤肉外,竟然還有些清洗的乾乾淨淨,紅色的也莓果,不覺勾了勾嘴角。這托盤上的擺設足見精巧,在這荒郊野外的,夜月一個大男人,也當真辛苦了。他素來不喜有女子在身邊侍奉,因為身邊都是些乾淨的男子。


  而他同夜月認識多年,自己身體孱弱,夜月便儼然是一隻忠心護住的猛犬一般。猛犬是陸江私底下給夜月起的綽號,為何不是餓狼呢?因為,只有犬類護住啊!而狼,可是有白眼狼的異種嘛!

  想到陸江,便不由想到段雲樓。此人,花挽月沒有什麼好感,大約是因為此人的流連青樓之中罷了。他素來不喜男女關係雜亂之人,而花家更是一夫一妻,即便家大業大,但父親恩愛,也不存在小妾之流。花挽月明了,無論是江湖還是民間,男子都以三妻四妾為榮。只是,那時他已經是靈兒的未婚夫了,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對待她。後來,他離開花家,便也養成了習慣。覺得,還是身心乾淨為妙。


  縱然偶爾會有生理需求,但是在夜月給他房間里送了一名所謂的花魁后,他便不準任何女子靠近了。靈兒的身上從來不會出現香粉的味道,大約都是乾淨的氣息,即使是汗流浹背也不會出現不屬於自己的味道。沒有人出汗后還是香噴噴的,大約他喜歡的只是那個真實罷了。慾望這種東西,可以忍耐,如此便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但對於自己屬下們的生活,花挽月向來不會去制約。段雲樓風流卻並不下流,這一點在他們第一次見面,從他眼中只有欣賞的神情便能得知一二。只是,他此人太過於沉迷女色了,便只在嘉平堂擔任了一名副堂主。


  夜樓十二堂以月份為名,依循十二地支之意,之所以將他安排在嘉平堂,便是希望他能如所代表之意,莫要繼續耽於女色了。但顯然,這個告誡他並未看懂。


  花挽月心中有著一個猜測,段雲樓之死同夜樓應該無太大的瓜葛,大約是因為女色之故。之所以如此,便是在前年時,便有人因為段雲樓勾引自己的妻子,和雇兇殺人。只是那人武功在段雲樓之下,直接便被擊斃了。如今看來,這三又豈止只是一個不簡單可以概括的。此人,怕是城府頗深,不然也不過隱藏了這麼多年。竟連夜樓都搜集不到此人的資料,當真算得上是可怕了。


  不知他緣何要隱藏自己,是為了有朝一日一鳴驚人,還是他本身便是淡然之人。只是這三怕是這殺手榜上最炙手可熱的殺手之一了,不僅是因為他從未失手,更是因為那每年只殺人且各個都價值不菲的規矩。若非是為了奪人眼球,那當真便是一個字——懶。據他所看資料,三一般只在前半年出手,而在夏日最熱時,和冬季最冷時,從未出手過。從而也顯示,此人必定是十分懂得享受的一個人。不然,又豈會放著大好的生意不做呢!

  對於三這個人,花挽月可是愈發的好奇了。能輕而易舉的擊殺段雲樓,該是何等的武功啊!但偏偏,只知此人代號為三,連慣用武器,甚至是身手如何都不大清楚。或許是因為三接的任務都是普通人,少了武林中人的干擾,更加遊刃有餘罷。


  想著,手指在一旁一便送來的銅盆中凈了凈手,拿起筷子小口的吃了起來。烤肉卻是味美,而花挽月的吃相也是極為秀氣的。花家本就是一個名望頗為久遠的大家族,早年因為洪水從江南遷至京城,自此便成了江湖乃是民間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不僅是因為花家算得上是一個武林世家,更因為花家可是富甲天下,何人不知啊!

  尤其是對禮儀極為看重,在這樣的氛圍下,花挽月的舉止自然是優雅極了。而如此,便也是他著女裝,卻從未被懷疑過的原因。試問,這江湖中人,大多都是草莽出身,講話粗魯,哪裡有花挽月這一身氣度。即便不單看這一些,他穿著女裝,且名字叫挽月,便也容易讓人誤會的。


  眾所周知的,花家子弟此輩皆以單字為名,但獨有花挽月名為兩字。這其中不單單有大師的披命,更是因為他出生那日便是一個滿月之日。


  花老爺本以為妻子依舊會為自己誕下一名男嗣,卻不想花挽月出生時便生的極為好看,粉雕玉琢的,讓穩婆看錯了,便報出是一名女兒的說法。


  那時一輪圓月便掛在枝頭,花老爺看到后,便給這名女兒取了挽月之名。實在是因為花家六子,卻未有一個貼心的女兒,便也破例了。


  而花挽月這個名字,也順利的登上了族譜。直到孩子滿月時,花夫人為孩子換尿布時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男童。但為時已晚,索性便如此了。後來,花挽月身子孱弱,家中讓他為女兒養大,挽月此名更是適合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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