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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挽月

  夜樓一直都是江湖上一個神秘的存在,在這裡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就能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夜樓是江湖上最大的情報機構,當然偶爾也會接一些與情報無關的活兒。只是,這種額外的服務價格一向高的離譜。但即便如此,若想請夜樓出手幫忙殺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失手的!

  說起夜樓的崛起,便不得不提起同夜樓一樣神秘的樓主。傳聞樓主姓花,乃是一名絕色佳人,喜紅裳,其他的便不得知了。夜樓在江湖中出現的時間不短,大約已經有七八年的時間了。也因為夜樓消息的準確性,在江湖中佔領了絕對的位置。


  今日天氣晴好,在江南,一座小樓拔地而起,俯瞰著城市中的繁華。所有人都知道這裡就是夜樓總部的所在,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的闖進去。因為夜樓除了販賣消息外,機關陣法更是聞名於天下。


  早起的天氣晴朗極了,正午亦是。然而,這午時剛過,陡然颳了風,天空也飄來幾朵烏雲,沒一會兒竟斷斷續續下起了雨來。


  典雅又不失大氣的房間內,一隻白釉香爐中青煙直上,為這屋子增添了幾分淡雅而朦朧的香氣。屋中陳設精巧,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繞過屋中的牡丹綉屏,便是主人的卧房來。但見屋子裡有鏡台衣櫃,便是那張透著酸棗花香的架子床了。雕刻精美的木質雕花,細膩的手感,沁人心脾的香氣。床幔微垂,細膩的紅紗遮蔽了裡面的景色,堪堪能看得到一抹素淡的人影。


  陰柔艷麗到了極致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聽到外面細膩沙沙的雨聲,撩開紗帳,露出了一張白膩的膚。花挽月無疑是一名美艷無比的男子,又喜好女裝,哪怕他的音色仍舊是男子略微低啞的嗓音,卻從未有人懷疑過他的性別。


  床榻旁的衣架上搭著一件艷紅色金絲勾勒的衣裙,花挽月輕輕拿過,便開始穿戴起來。他的屋子裡一向不需要人伺候,他喜好女裝,卻不喜那些人看著他好像要將他吞吃入腹一般作嘔的表情。好像是有人曾經笑過,說他既然穿起了女兒家的衣裳,莫不是像同女子般,惹人垂青。後來那個人怎麼樣了,他已經有些不記得了,似乎是被大卸八塊餵給路邊的野狗了吧!他素來不怕有人笑話自己,但那個人卻獨獨說了一句話,像你這樣的男人若真的有女子喜歡,真是她的悲哀啊!

  是啊,喜歡上他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啊!推開窗子時,花挽月這般想著。


  窗外的雨絲密密斜斜,打在院子里的牡丹花上,濺起了一片清冽的水珠。不覺得,花挽月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彷彿看到了那個在雨天里,仍舊揮舞著拳頭,堅定的練習著拳法的她。那曾經是他少年時光中最美好的回憶,如今亦是。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那樣的記憶還要美好的事情了。


  他嘆,嘆什麼呢?是嘆自己的後悔嗎?不,不是。他花挽月做事從不後悔,他後悔的只有當年為什麼要認識她。為什麼要自己這樣的人,拖累了她。有一位鎮日里都穿著女裝的未婚夫,想必定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情吧!而且,這個未婚夫的身子還總是時好時壞,沒準日那一日就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在這世界上。


  素白的指尖輕輕點在一顆躍進屋子裡,落在花几上的雨點。冰冰涼涼的,好像被風冰冷過,人的眼淚。花挽月倏然如驚嚇了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指,按在胸口,臉色有些發白。記憶中,她只哭過一次。那一年是他發病,睡了整整三個月,醒來時就看到她撲向自己,大哭自己沒用。然後,他是如何安慰的已經記不得了。只是,心中疼得無法呼吸。這樣沒有的自己,竟讓她哭的如此凄慘。她應該是大笑著,站在陽光下始終美好的女子啊!想必,那次因為自己的離去,又要難過了吧!但沒有關係,還有大哥在,大哥會將一切都擺平的。那樣溫柔的大哥,怎麼會讓她繼續哭泣呢!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執著在過去中,忘卻不了啊!

  這裡是整座夜樓最高聳的地方,從這裡望去,整座城市彷彿都在你的腳下。而花挽月喜歡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每到清晨時,這裡是最早迎接晨光的地方。


  當柔和的日光撒進房間里,是他每日最期待的時候。如同她一般溫暖的陽光,是他在這世上最喜歡的東西了。


  午睡被吵醒,卻看到了一場綿綿細雨,也算是有所補償。


  花挽月心念忽起,從外間取了一柄油紙傘,便推門而出。屋外,空氣清新,略帶涼意。雨絲有的越過屋檐,打在迴廊的木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而一抹紅,卻驟然闖入了人們的視線中。


  雨中的美人穿著一襲艷麗到極致的紅色衣裙,長發如瀑披在身後不見一絲妝點,來人薄粉略施,卻已艷麗無邊。旖旎的裙裾在雨線中,宛若一抹勾人心魄的動人顏色。那傘亦是艷麗的紅,在素淡的天地間,驟然就增加了幾分出色。


  偶然有在外面的人看到了這人,便呆立在原地,瞪大雙眼,久久都不能回神。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人啊,似妖精,也似天上的仙子……朦朧的雨色間,更猶如虛無縹緲一般。


  花挽月行事一向率性而為,從不計較後果,哪怕有人因為他的出現而掉落了手中的茶壺,他都沒有留下一個多餘的眼神。


  這裡是他的夜樓,是他所親手建立的夜樓。也是這樣的夜樓,將他一關就是五年。想想,他已經有五年沒有走出這裡了。外面的世界不知是否有了變化,還記得這世界上還有一個花挽月嗎?

  這裡是江南的最繁華的小城,正是臨安城。而就在這城中,幾日前才發生過一期讓人至今都議論紛紛的兇殺案。花挽月挑眉,命陸江去將那三抓來,何以不是為了那幕後之人。江湖人都知這段雲樓是他夜樓的人,竟然敢如此膽大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挑釁,果真是不將夜樓放在眼裡啊!

  但這些都是些小事罷了。花挽月不由看向北面,那裡正是京城的所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沒有過問過花家的消息,也禁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是在害怕,還是在後悔?怕是五年多過去了,他們早已經忘卻了他這個花家七少了吧!

  從小他就見到過所有人對他的保護,但他覺得那不是愛護,而是一種負累。這樣孱弱的身子竟能堅持到如今,讓他長大成人,是怎樣的一種堅持啊!花挽月不想看到那些憐憫的目光,也不想看到每每因為他生病而自責的目光,更不想因為他而有人受傷。於是,他離開了,倒不如說是逃離了。逃的遠遠的,連任何信息都沒有留給他們。這樣的自己一定讓他們很失望,很難過吧!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堅持下去了,所以原諒他吧!

  夜樓坐落於臨安城中的最高點,依山傍水,是一座風景秀麗的好地方。但因靠近青山,風略大,哪怕是白日里陽光普照,溫度仍舊比城中低了少許。而花挽月體質羸弱又畏寒,昨日在外面看了一陣的雨,自己也未察覺,晚上睡下時,竟隱隱有些發熱。


  陸江到花挽月的房中向他請示,他剛剛起床,旁邊是夜月正伺候著他喝下熬好的葯湯。


  「這葯,」花挽月微微蹙眉,頓了一下說:「好苦。」


  「若非主上無聊的跑到外面去賞雨,也不用喝這苦藥了。」夜月在一旁沒好氣的說。他是花挽月的心腹,亦是貼身暗衛。昨日他有事出門,哪裡料到一回來,就接到主上著涼了的消息。一邊暗咒手下人辦事不力,一邊怨懟自己的主上好不聽話。


  花挽月抬眼看陸江一聲不響的進來,兩隻飛滿紅血絲的眼睛默默的望著他,於是淡淡地問:「有結果了?」


  「無。」若非如此,陸江也不會這樣膽怯的不敢進來了。


  花挽月慢條斯理的飲盡了最後一地葯汁,才重新看向陸江。「既然沒有結果,你回來做什麼?」


  「噗通!」陸江連忙跪倒,額頭緊緊貼著地板上,祈求道:「是屬下辦事不利。可是……這三,好像是鬼魅一般,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都找不到。」


  「哦?」花挽月挑眉,將葯碗交到了夜月手中。「看起來,這個三很是棘手啊!竟然連我們陸大堂主,都無從辦法了。」


  陸江羞愧不已,幾欲死去。只是狠狠的咬了咬牙,大聲道:「請主上責罰。」


  「罷了。」花挽月擺了擺手,一臉無趣道:「我責罰你做什麼。這件事,交由你同夜月了,若是辦不好的話,直接去刑堂領罰吧。都出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省的被你們都要煩死了。」


  一臉羞愧的陸江被夜月幾乎是提著出去的,那模樣,真像是一隻落魄的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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