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自我安慰

  在得出了「雷公鎮可能是謀殺第一現場」的初步判斷後，郭廣偉立即問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駱雄：「小駱，如果宋哲明和葉鳴去雷公鎮，他們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裡？雷公鎮比較大，有十幾個村莊，我們必須確定一個大致的範圍。」


  駱雄聽到郭廣偉的問話，猛然想起了振宇鉛鋅礦，脫口答道：「郭書記，如果宋書記和葉書記去了雷公鎮，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肯定是振宇鉛鋅礦，因為葉書記正指示我們查處這座非法盜採國家礦產資源的礦山，而宋書記曾經親自找葉書記為礦山老闆開脫說情。我估計，他們可能是到盜採鉛鋅礦的現場商談什麼去了。」


  郭廣偉昨天上午就得到了民安紀委書記雷鳴的密報，說北山縣原公安局長楊建華舉報了宋哲明，卻並不知道葉鳴與宋哲明之間的矛盾，更不知道振宇鉛鋅礦的事情，現在猛然聽駱雄提起這件事，馬上敏感地意識到振宇鉛鋅礦可能是導致宋哲明和葉鳴失蹤的關鍵點，趕緊讓駱雄詳細說一下。


  駱雄便將葉鳴發現振宇鉛鋅礦存在環保和盜採國家資源的問題、下令查封礦山並拘捕老闆歐陽志、宋哲明為歐陽志說情被葉鳴拒絕等情況，詳詳細細地講給了郭廣偉聽。


  郭廣偉聽完后，當機立斷下了兩道命令：第一，命令駱雄將所有參與搜尋工作的警力全部調集到雷公鎮振宇鉛鋅礦附近，開展地毯式搜查，不能放過任何角落，哪怕是一個老鼠洞也得掘開看一看；第二，對被羈押在看守所的振宇鉛鋅礦老闆歐陽志再次進行突審，要他交代宋哲明與振宇鉛鋅礦的關係，並問他最有可能謀害宋哲明的人是誰、還有哪些官員在鉛鋅礦入股。


  駱雄正準備去執行郭廣偉的命令，手機卻突然鳴叫起來，一接聽，是看守所所長劉子才打過來的。


  「駱局長，剛剛我接到管倉幹警的報告，說九號倉26號犯罪嫌疑人歐陽志已經中毒身亡——」


  「什麼？你說什麼？歐陽志中毒身亡？」駱雄吃驚得眼珠子都險些掉落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詳細情況講一下。」


  「駱局長，這是我們管教幹警的嚴重失職。昨天下午四點半吃過晚餐后，歐陽志就跟管倉幹警反映說他肚子痛、腦袋發暈，要求去醫院治療。但是，因為歐陽志以前老是耍花招說他這裡痛那裡痛，到醫院一檢查卻什麼事都沒有，所以這次管倉的幹警以為他是故技重施，便沒有理睬他，只是讓他躺在鋪位上休息。後來其他嫌疑人都出去放風去了，只留下歐陽志一個人躺在倉內，也沒有人去查看他的情況。


  「放風結束后，倉內的在押人員看到歐陽志仍一動不動地躺在鋪位上，也沒有人去關注他：因為歐陽志在縣裡很有勢力，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同倉的嫌疑人都很畏懼他，他要睡覺或者不勞動，沒有人敢舉報他或者管他。今天早晨五點半，其他嫌疑人都起床洗漱做操，歐陽志仍躺在鋪位上不動，管倉的幹警去叫了他一次，見他沒有反應，仍沒有往其他方面想，以為他還是想裝病躲懶，便罵了幾句后離開了，沒有再管他。


  「一直到八點鐘的時候，管倉幹警通過監控發現歐陽志仍躺著沒動，這才察覺不對勁，忙進入倉內查看，發現歐陽志全身冰冷僵硬，早已氣絕多時了，於是趕緊向我彙報。剛剛我找醫務室的醫生去看了一下，初步判斷歐陽志是昨天下午五點左右死亡的，而且應該是中毒死亡。」


  駱雄鐵青著臉問：「歐陽志關在看守所裡面，他是怎麼中毒的？是誰給他下的毒？」


  「我們已經調查了：歐陽志昨天的晚餐是單獨點的一份炒雞，是一位已經判刑的勞動犯人送過去的，但這位送飯的犯人應該不可能下毒，我們便將調查重點放在看守所的食堂工作人員身上，結果發現給歐陽志炒那份辣子雞的廚師魏強昨天下午五點沒下班就走了，也沒有說明去向，手機也打不通。問他的家人，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們初步判斷：下毒的人就是廚師魏強——」


  駱雄聽到這裡，已經沒有心思再問其他情況，立即將劉子才的電話掛斷，轉過頭向郭廣偉彙報說：「郭書記，我們遲了一步，歐陽志也被謀殺了！」


  郭廣偉早就從他剛剛與劉子才的通話中聽出了一點端倪，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鐵青，咬著牙齒思考了片刻，問道：「剛剛那個彙報情況的看守所所長是怎麼說的？他們判斷誰是謀殺歐陽志的兇手？」


  「他們判斷嫌疑人是看守所食堂的一個廚師，名叫魏強。這個人從昨天下午五點就失蹤了，至今聯繫不上，也沒有回家，估計已經潛逃了。」


  郭廣偉轉頭對陳桂天說：「桂天，你馬上搜集那個嫌疑犯魏強的身份信息，通過省廳對他發出通緝令，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緝拿歸案！」


  隨後，他又對駱雄說：「你暫時不要管歐陽志的謀殺案子，立即趕到雷公鎮去現場指揮，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彙報。」


  大概十點鐘左右，郭廣偉接到駱雄的電話，說宋哲明的屍體已經找到了，就在振宇鉛鋅礦北面雞公嶺山腳下的一個垂直往下的溶洞裡面，是被人槍殺的。根據他後腦勺上的槍口判斷，槍殺他的人應該是職業殺手，使用的是狙擊步槍。根據現場草地遺留的腳印，槍手至少有三人，而葉鳴當時也在草地上。


  郭廣偉的心一下子揪緊了，用顫抖的語氣問：「葉鳴呢？你們找到他沒有？」


  「沒有，我們仍在進行地毯式搜尋。不過，根據那幾個槍手的專業水平和先進的狙擊武器判斷，我們懷疑葉書記也凶多吉少。」


  郭廣偉聽到後面那句話，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眼眶也一下子紅了，良久，才用一種自我安慰的僥倖語氣說：「小駱，你不要過早下結論。葉鳴武功高強、機警過人，當年他在崆嶺縣被持槍歹徒追殺，身中三槍，仍依靠自己頑強的生命力和過人的機智逃脫了歹徒的追殺，並成功獲救。我相信，這一次他也會憑藉自己的身手和智謀化險為夷。只要沒有確證他已經犧牲，我們就要盡最大的努力進行搜救，明白沒有？」


  其實，這一番自我安慰的話語，郭廣偉自己都不相信：面對三個以上手持狙擊步槍的職業殺手，赤手空拳的葉鳴就是有三頭六臂，只怕也難以成功脫身。更何況，那些殺手已經將宋哲明藏到了一個溶洞裡面，證明他們在清理現場時非常從容，如果葉鳴沒死，他們肯定會想辦法逃命，而不可能留下來處理宋哲明的屍體。


  因此，最可能的情況是：葉鳴跟宋哲明一樣，已經被那些殺手槍殺了，但他的屍體被藏在另外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