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後一搏
宋哲明定了定神，將昨晚在看守所七號倉內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講給了「老闆」聽，並強調說：那個搭救楊建華的人功夫很高，但在此之前他卻故意隱瞞了自己的實力，成功地騙過了七號倉內所有的人，一直到軍哥等人開始實施謀殺行動，他才忽然發難，利用超強的武功救下了楊建華。由此判斷，這個人就是一個卧底，是專程到看守所去保護楊建華的。
「老闆」沉默了片刻，用不滿的語氣說：「你當初對我說要做掉楊建華時，我就勸過你：這樣做風險極大，因為做掉楊建華需要很多人幫忙，其中包括看守所裡面的牢頭獄霸。這些人都不是善類，即使計劃僥倖成功了，你在看守所的老部下很可能會遭受那些嫌疑犯的敲詐勒索，可謂後患無窮。但你說楊建華這個人太危險，絕對不能留在世上，我考慮你的話有一定道理，所以最終同意了你的計劃。現在想來，這個計劃還是太冒險了，我不應該同意你去實施，但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宋哲明急道：「老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您就指點我一下吧：現在應該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挽回局面？我估計，楊建華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舉報我。雷鳴一旦得到了我的舉報材料，馬上就會向省紀委和省政法委報告。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說不定明天我就會被雙規。省紀委王皓書記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那是個冷麵冷心、鐵腕無情的狠角色。我一旦被省紀委立案查處，王書記肯定會窮追猛打、深挖狠查，不弄出一個大案來絕不會收兵。到時候，我能不能頂住壓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最後這幾句話，已經明顯帶有了威脅和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老闆」大概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后說：「哲明，我當然不希望你出事，你如果被省紀委查處，對大家都不好，這個我也很清楚。但是，你要想一想：是誰把你逼到現在這樣的絕境？是誰把楊建華弄進了看守所？又是誰安排人在看守所救下了楊建華？這個答案，你自己心裡是很清楚的。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經沒有能力救你了。現在唯一能夠救你的，只有葉鳴。至於他願不願意救你，那就看你的危機公關能力了。」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是不是要馬上趕到北山去找葉鳴跪地求饒、哀求他放過我？」
「哲明，你不要這麼激動。如果葉鳴真的願意原諒你、搭救你，你向他認錯求饒又怎麼樣？我知道你放不下政法委書記的自尊和面子，不想在下級面前服軟低頭。但是你想過沒有？與你的仕途甚至身家性命相比，你那點自尊和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宋哲明聽到最後那幾句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把牙一咬說：「那好，我聽你的，現在馬上趕到北山縣去找葉鳴，如果他願意放過我，哪怕跪在地上求他我也認了。如果他一定要置我於死地，那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隨後，他掛斷了「老闆」的電話，吩咐司機備車，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山縣疾馳而去……
當車子進入北山縣城后，宋哲明讓司機靠邊停車，然後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袋子，遞到司機手裡，用充滿感情的語氣說：「小黃，你跟隨我十幾年，至今還是一個事業編製的工人，我心裡一直很愧疚。前兩天你說你母親病了，想請假回家看看，但因為那幾天事情特別多，所以我沒有準假。現在已經到了你家鄉，你帶上這兩萬元下車，自己坐車回家看看你母親吧！我事情辦完后，會打電話叫你的。」
小黃愕然看著宋哲明，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會這麼慷慨、這麼有人情味，但又不敢問什麼，趕緊向他道謝。
待司機下車后，宋哲明坐到駕駛座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袋裡那把私藏的手槍，又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然後撥打了葉鳴的手機。
電話接通后，宋哲明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小葉，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已經到了北山縣城，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溝通商談，但不能在你辦公室談，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如果有興趣聽一聽，現在就到縣委大院門口等著，我馬上就趕過來接你，我們可以一邊開車一邊說事，或者另外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商談也可以。」
葉鳴有點意外地「哦」了一聲，想了想說：「宋書記，我馬上下來到縣委大院門口等著。」
十分鐘后，葉鳴已經坐到了宋哲明的車上。宋哲明發動車子，徑直往縣城北郊開去。
葉鳴在早晨六點就接到了俞國華的電話，知道謀殺楊建華的行動已經被師兄巫小鋒挫敗，九點多鐘的時候又接到了陸成的電話，說他和雷鳴已經趕到了民安區人民醫院，準備接受楊建華的舉報。
當接到這兩個電話后，葉鳴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鬆弛下來，知道宋哲明等人的末日到了。只是，師兄巫小鋒這一次負傷很重，令他心裡感到非常愧疚，準備下午就趕到民安區人民醫院去探望他。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時候宋哲明忽然趕過來了，而且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商談。
他很清楚：宋哲明這時候趕過來見自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要跟自己談判，要自己放他一馬。在跟他談判的過程中，說不定自己會獲得一些意外的收穫，揪出那些隱藏在振宇鉛鋅礦後面的幕後黑手。
因此，當宋哲明提出要單獨跟他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最開始的十幾分鐘，宋哲明始終不說話，目光平視前方，好像在專心致志地開車。葉鳴見他不主動說，也不想先開口，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直到車子駛出了北山縣城，進入通往雷公鎮的縣道，葉鳴才有點奇怪地問：「宋書記，您這是要去哪裡？有什麼事不能在車上說嗎？」
宋哲明面無表情地說：「小葉，你不是一直想搞清楚振宇鉛鋅礦的問題嗎？我現在就帶你到那裡去。你放心，到了那裡之後，我會把你想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你，包括這個礦的探礦證是怎麼辦下來的、這兩年多時間內總共采了多少礦、有哪些領導在礦裡面入股分錢。同時，我也會向你坦白交代我接受楊建華賄賂的問題，並向你求一個情，希望你放我一馬，不要把我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