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隱形矛盾
雷鳴聽葉鳴提到宋哲明，心裡再次一跳，定睛盯著葉鳴，隱隱悟出了他今天來找自己探討「紀委同級監督」的目的。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問：「小葉，老宋為什麼要給振宇鉛鋅礦說情？他說了一些什麼話？」
葉鳴便江昨天宋哲明到北山找他談話的過程詳細地講給了雷鳴聽，最後說：「雷書記，宋書記為什麼要給振宇鉛鋅礦和歐陽志等犯罪嫌疑人說情開脫，背後的原因我確實不清楚，也不敢妄加揣測。但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這種行為是不怎麼光明正大的，甚至可以說是違規違紀的。因為振宇鉛鋅礦和歐陽志等人違法的事實很清楚，證據也很充分，作為政法委領導，宋書記理應支持我們縣裡依法打擊歐陽志等人盜採國家礦產資源的罪行，但他卻反過來為他們說情，實在令人有點費解，也令北山縣那些有正義感的幹部群眾感到非常失望。」
雷鳴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對面的天花板，沉默了片刻后說：「小葉，如果老宋真的有為犯罪嫌疑人說情打招呼的行為，按照同級監督的要求，我確實應該找他談一次話，點醒點醒他，或者也可以直接向省紀委彙報。但是，你剛剛所說的也只是一面之詞，如果老宋不承認他為振宇鉛鋅礦說過情，反過來把我嗆一頓，你又不可能出面作證，那樣會比較尷尬、比較被動啊！」
葉鳴笑了笑說：「雷書記，如果您覺得我剛剛提供的情況不好對宋書記開展同級監督，我還可以給您提供另外一條線索：現在被市檢察院瀆偵局立案偵查的原北山縣公安局局長楊建華，剛參加工作就跟隨宋書記，是宋書記最信任的心腹幹將，也是他的徒弟。楊建華現在想要立功贖罪，但心裡還在猶豫不決。我覺得，您可以抽個時間去找楊建華談一談，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讓他卸下思想包袱，爭取立功贖罪。或許，通過這次談話，您會有一點意外收穫也未可知。」
葉鳴的這番話，等於是在赤/裸/裸地煽風點火了，雷鳴豈有不明白之理？
不過，儘管心裡明白，雷鳴卻並不點破，也沒有立即答應他，而是模稜兩可地說：「小葉，現在楊建華的案子是檢察院在辦理，我如果橫插一腿，去提審他或者主動找他去談話，難免有越權逾矩之嫌。不過，如果檢察院的同志要我以紀委書記的身份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開導開導他，我也非常樂意。至於他戴罪立功的問題，主要還是看他到底掌握了別人違法犯罪的事實和證據沒有，我們也不能去誘供或者捏造是非對不對？」
葉鳴笑道說：「這個當然，我只是向您提一個建議，沒有別的意思。我等下還要去辦點事，就不打擾您了，告辭。」
隨後，他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雷鳴忙從辦公桌後面出來，很親熱地抓住他一隻手，將他送到門口，忽然低聲問：「小葉，等你們北山的同級監督方案出台後，你能陪我一起去拜訪一下王書記嗎？到時候，我們可以請王書記審看一下你們的方案，並提出修改意見，那樣更穩妥一些對不對？」
葉鳴知道他現在急於在王書記心目中留下好印象，便點點頭說：「如果我們的方案弄好了，我們可以先去向王書記請教，在王書記修改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拜訪一下鹿書記，他老人家對基層開展同級監督改革的問題也很重視，說不定也能給我們提一點指導意見呢！」
雷鳴聽說葉鳴還可以帶他去見鹿書記，驚喜得眼珠子都險些掉了出來，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真的？你真的可以帶我一起去見鹿書記？那真是太好了！」
葉鳴很認真地點點頭說：「當然是真的，我已經跟鹿書記約好了，北山縣的改革方案一出來，可以馬上去找他，他會認真審看並提出指導意見的。」
其實，葉鳴根本就沒有跟鹿書記有這個約定，但葉鳴現在想鼓動雷鳴充當攻擊宋哲明的「急先鋒」，必須先給他一點信心和動力，而鹿書記和王皓就是他的信心和動力來源之一。至於鹿書記那裡，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平時偶爾帶個把地方官員去拜見他，他也不可能說什麼……
雷鳴聽葉鳴說得如此篤定，頓時笑逐顏開，用手拍拍葉鳴的肩膀說：「小葉，你安排劉本田他們儘快把縣裡的改革方案制定出來，我們好早點去省城面見鹿書記和王書記。如果劉本田拖延不辦，你馬上告訴我，我親自趕到北山去催他。」
葉鳴答應下來，與雷鳴握手道別。
第二天早晨八點，葉鳴剛到辦公室坐下，忽然接到了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劉正文的電話，告訴他：市公安局今天下午準備召開黨委會，討論北山縣公安局局長和政委的人選問題。市局擬推薦的兩個人分別是市公安局宣傳處處長林山和硯山縣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李達，而北山縣委推薦的政委人選駱雄，會在這次會議上予以否決。
葉鳴雖然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但沒想到宋哲明行動如此迅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問道：「劉部長，市公安局俞國華局長為人怎麼樣？他跟宋哲明書記關係很好嗎？」
「俞國華是軍轉幹部，老家是懷溪市的，是三年前調到民安任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的。此人工作能力非常強，深沉寡言，為人處世很謹慎，雖然跟宋哲明級別相同，但對後者比較尊重，市局有什麼重大決策、重大部署，都會去徵求宋哲明的意見。不過，我私下聽人說，俞國華對宋哲明專橫霸道的作風、結黨營私的做派頗有點不滿，曾經在喝醉酒的情況下，跟幾個最好的朋友吐露過這種不滿的情緒。不過，基於他深沉內斂的性格和謹慎的處事原則，他基本上不公開頂撞宋哲明，也盡量尊重他的意見。所以，他和宋哲明之間的那種隱形矛盾，一般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葉鳴「哦」了一聲，向劉正文表示感謝后掛斷了電話，馬上將蘇勁松叫過來，吩咐他備車趕往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