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百密一疏
在段四輝轉身逃跑、然後又被葉鳴飛身撲倒在地的時候，除了宋哲明和夏偉之外，其餘的民警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轉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被葉鳴按壓在身下的段四輝，滿臉都是驚愕不解的表情。
宋哲明見段四輝還在葉鳴身下掙扎嘶吼，便轉身走過去，鐵青著臉喝道：「段四輝，你是不是心虛了？外面那麼多民警，你想逃到哪裡去？我本來還有點不相信你會牽涉進梅山湖這個賭窟淫窩之中，但現在看你的表現，你不僅牽涉進去了，而且很可能是主犯之一。」
此時，夏偉拿著那個筆記本走過來，給了其中一頁紙給宋哲明看。只見這頁紙上面寫著段四輝的名字，下面一長串年月日，每一個日期後面都對應一個數字，估計就是這幾年段四輝從梅山湖分走的「紅利」。
宋哲明皺著眉頭將這頁紙看完，往後面翻了翻，又看到了楊建華和黎錚的名字，格式跟段四輝的一模一樣，也是一個日期對應一個數字。
宋哲明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在段四輝名字下面的數字合計大約是380萬元，時間是三年多一點；在楊建華名字下面的數字合計是210多萬元，時間是兩年半；在黎錚名字下面的合計數是150多萬元，時間是兩年半。這三筆合計數，應該就是黎錚等三人從梅山湖度假村分走的「紅利」。
除了這三個宋哲明認識的人之外，筆記本上另外還記載了好幾個名字，估計都是一些在度假村入股的黨政領導幹部和公安民警。
此外，在筆記本的中間，有十幾頁紙，密密麻麻地記載了幾十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面對應著好幾筆數字，估計是劉廣文這幾年向有關部門領導和工作人員行賄的名單……
在翻看完筆記本后，宋哲明眼睛瞟向楊建華，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一字一頓地說：「楊建華，這是劉廣文記載的一些東西，上面也有你的大名。你能夠給我解釋一下這些日期和數字是什麼意思嗎？」
楊建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所以並不顯得如何驚慌，只是轉過頭用怨毒至極的目光狠狠地盯了葉鳴幾眼，然後將雙手往前面一伸，很平靜地說：「宋書記，我對今天的結局早有思想準備，也不想做無謂的抗爭，給我上手銬吧！您放心，到了紀委或者檢察院，我會如實坦白我所有的問題。您對我有知遇之恩、培養之德，既是我的領導，也是我的恩師。但是，學生今天給您丟臉了，我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原來，宋哲明在擔任政法委書記之前，就是民安市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楊建華從一參加工作就跟隨他，在業務上兩個人算是師徒關係。隨著宋哲明一步步高升，楊建華也跟著一路晉陞，直到現在的職務……
宋哲明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盯視了他幾眼，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往門外走去……
十一點半左右，對梅山湖度假村的掃蕩行動結束，各個小組的小組長分別向姚華和夏偉、宋哲明彙報戰果：在那艘洗鴛鴦浴的「花船」和湖心島的「原始部落」裡面，上，抓獲賣 淫 嫖 娼男女六十餘名；在靠近滴水村的那艘賭船上，抓獲涉毒人員一百一十多名，賭場工作人員以及維護秩序的打手二十幾人，現場繳獲賭資三百八十多萬元；在另外一艘娛樂遊船上，抓獲吸毒人員三十餘人……
在行動結束后準備返回北山縣城時，葉鳴正在猶豫該坐誰的車子回去，宋哲明忽然走到他身邊說：「小葉，你還是坐我的車子回縣城吧！今晚我不回民安了，就在北山賓館休息。」
葉鳴跟宋哲明沒打過什麼交道，剛剛又聽楊建華喊他「恩師」，心裡覺得有點彆扭，本來不準備坐他的車回去的，但現在宋哲明主動過來喊他坐他的車，不好推拒，只好跟著他上了車。這次宋哲明沒有去坐副駕駛室，而是跟葉鳴並排坐在後座上。
當車子往縣城方向行駛了幾分鐘后，一直沉默不語的宋哲明忽然開口說：「小葉，這台車子上來時坐著五個人，回去時只有三個人了，另外兩個已經戴著手銬坐進了後面的囚車裡面。對此，你有何感想？」
葉鳴聽到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一時沒有明白他用意何在，沉默了片刻，才字斟句酌地答道：「宋書記，對於楊建華同志和段四輝同志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震驚。他們都是從警多年的老公安，也都是黨員領導幹部，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和職責，不僅不對梅山湖度假村這顆毒瘤進行打擊拔除，反而助紂為虐為劉廣文提供保護，並肆無忌憚地從中獲取非法利益，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們今天被抓，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惋惜和同情。」
宋哲明轉過頭，在黑暗中用灼灼的目光盯視了葉鳴幾眼，然後又把頭轉過去，眼睛盯著黑魆魆的窗外，良久，才悠悠地問：「小葉，你剛剛說對楊建華和段四輝出事感到非常震驚，這是你的內心話嗎？」
「當然是內心話，遇到那種情況，誰也會感到震驚的。」
宋哲明再次轉過頭看了葉鳴一眼，搖搖頭說：「肯怕未必吧！據我的觀察，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今晚的這場行動，也早就知道楊建華和段四輝在梅山湖度假村入股分紅的事情。」
葉鳴心裡赫然一驚，下意識地搖頭否認說：「宋書記，我真的事先不知情，直到您把我叫上您的車子，並往梅山鎮方向行駛時，我才隱隱約約猜出來一點。」
宋哲明嘆息一聲，說：「小葉，你確實很聰明，但也不要把別人當傻子。我問你：剛剛我們衝進劉廣文的董事長辦公室，在夏隊長打開那個保險柜拿出那個本子后，段四輝返轉身準備逃跑，你怎麼突然出手將他制服了？根據你出手的時機和反應速度，傻子都可以看出來：你對段四輝早有防備，所以才能夠在第一時間追上他並把他制服。那麼，我就要問你了：既然你對段四輝參與梅山湖度假村經營之事不知情，你為什麼要防備他逃跑？你怎麼知道他會逃跑？」
葉鳴聽到他這番質問，心裡不由暗暗叫苦：看來自己還是太嫩了，只想著要怎麼防備段四輝狗急跳牆，卻沒想到這樣會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真的是百密一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