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定性
撥通郭光偉的電話后，鹿書記只是簡單地問了一下陳夢琪案件的進展情況，並叮囑郭廣偉稍微關注一下這個案子，便掛斷了電話，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出什麼明確的要求。
但是，這個電話卻讓郭廣偉緊張起來：鹿書記在兩天之內，接連打了自己兩個電話，過問陳夢琪的案子，這可是異常罕見的事情，而且完全不符合鹿書記以前的行事風格。由此可見，他對陳夢琪的關注和重視，已經等同於葉鳴，自己萬萬不可輕忽……
想至此，他一刻也沒有猶豫，立即撥打了陳桂天的電話，問陳夢琪的案子進展怎麼樣。
陳桂天忙彙報說：「郭書記，經過我們調查核實，市局經偵支隊對陳夢琪那兩億元資產的定性有誤，嚴格來說，那筆錢並不能算是犯罪資產。」
「哦？你們的理由是什麼？」
「第一，那筆兩億元的資金，是已經被執行死刑的龔智超轉給陳夢琪的。因為龔智超已經死亡，誰也不能證明這筆錢到底來源於哪裡。所以，我們只能說龔智超轉了一筆錢給陳夢琪，但並不能證明這筆錢就是犯罪資金：因為龔智超只是犯了故意殺人罪，他的私人合法財產是應該受到保護的。他將錢轉給陳夢琪，也合理合法，誰也無權干涉。
「另外，有人舉報龔智超的這筆錢是從一個叫羅紹明的潛逃犯手裡討回來的，是羅紹明侵吞的金橋集團的財產。但是，這一點我們同樣無法證明：因為羅紹明已經再次潛逃，不知所蹤，龔智超也死無對證。所以，按目前的證據，我們只能證明這筆錢是龔智超個人轉給陳夢琪的，與金橋集團無關，也不能認定為犯罪資產。
「第二，我們調閱了金橋集團經濟犯罪案件的後期案卷，發現在陳遠喬自殺兩個月後，金橋集團所有的優質資產都被拍賣。拍賣所得除了清償員工工資、銀行貸款、投資者的股本金以及集資款后，還剩下兩億三千萬元。後來法院判決時，就按照這筆數，對金橋集團處以兩億三千萬元的罰金。從這一點來看，金橋集團其實已經清償了所有的債務，包括銀行的罰金也已經繳清了，剩餘的財產就應該由陳遠喬的親屬繼承。所以，即使將來抓獲了羅紹明，證明那筆兩億元的資產是金橋集團的財產，也不能認定那就是犯罪資產。」
郭廣偉滿意地「嗯」了一聲，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可以給陳夢琪做出一個結論？我的意見是越快越好。」
「快了，經偵支隊正在進一步核實情況、固定證據，最快的話，陳夢琪明天應該就可以出去。」
「好，明天我叫上葉鳴，一起到經偵支隊來探望一下陳夢琪，並接她出去。」
隨後，郭廣偉馬上打了一個電話給鹿書記，將陳桂天的話告訴了他，並說如果快的話，陳夢琪明天就可以獲釋……
王皓從鹿書記辦公室出來后，回到省紀委辦公樓，剛剛進入辦公室，就接到了第三紀檢監察室主任田英的電話。
「王書記，我想請問一下：對葉鳴立案調查的決定書，您做了批示嗎？如果您已經批示了，我們可以馬上對他採取措施了。」
王皓說：「我現在馬上批示，你等下就過來拿。對了，你現在馬上打個電話給葉鳴同志，請他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田英聽到王皓稱呼葉鳴為「同志」，後面又用了一個「請」字，不免吃了一驚，又不敢追問，只好說：「好的，我馬上打電話給他，讓他儘快趕過來。」
幾分鐘后，田英出現在王皓辦公室，先報告說他已經打電話給葉鳴了，他馬上就會過來。
王皓「嗯」了一聲，也不讓他坐，一言不發地將剛剛簽好字的決定書遞給他。
田英接過決定書，瞟了一眼「領導批示」那一欄，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不同意立案調查！」
田英看到這一行批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頭看著王皓，詫異地問：「王書記，您是不是覺得我們獲取的那些證據不足以證明葉鳴違紀的事實？要不，我們再去做進一步調查，將證據補充完善一下？」
王皓不耐煩地揮揮手說：「你沒看到最後那句話嗎？是『不同意立案調查』，不是要你去補充什麼證據。你先出去吧，順便告訴一下焦渝利同志，對葉鳴的調查到此為止。那些舉報信件退回到信訪舉報中心，由他們酌情處理。」
田英不敢再問，趕緊答應一聲，拿著那份等於作廢了的決定書走出了書記辦公室。
半個小時候，葉鳴在秘書小耿的引導下，走進了王皓辦公室。
王皓本想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去迎接葉鳴一下，但仔細一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只是從座椅上站起來，微笑著向葉鳴伸出手。葉鳴趕緊疾走幾步，快速來到辦公桌前面，伸手與王皓相握，熱情地向王皓問好。
王皓擺擺手請葉鳴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吩咐小耿快泡茶來。
當小耿泡好茶出去后，王皓用親切的目光看著葉鳴，和顏悅色地問：「小葉，你到北山任職快一個月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壓力？」
葉鳴用自嘲的語氣說：「別的壓力倒沒有，就是縣委班子內部情況有點複雜。有部分本地幹部好像有點欺生，不大歡迎我這個『空降兵』。還有人可能覺得我太年輕，資歷不足，所以有點藐視心理。其實，這些情況我是預料到了的，也有一定的思想準備，但沒想到實際情況比我想象的嚴重得多。
「這次我被人舉報，鬧出這麼大的風波，其實根源就是那些人想給我一個下馬威，而我又不服氣，針鋒相對地與他們鬥爭了幾個回合。而在這種鬥爭中，我的一些言行和措施，可能觸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令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潛在的威脅。因此，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另類，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污，於是便想方設法要搞臭我、搞垮我，為此不惜動用了一些卑鄙下作的手段。這次他們指使人來省城上訪，又到省紀委舉報我，就是他們針對我的卑鄙手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