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柔情的匕首
原來，在跟趙涵相處的日子裡，鹿書記曾經多次看過趙涵保存的相冊，相冊里有好幾張她童年時的照片，非常漂亮可愛，所以鹿書記印象非常深，哪怕現在過去了幾十年，趙涵的那些不同年齡段的照片仍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腦海里。
因此，當現在猛然間看到菁菁這張酷似趙涵童年照片的臉蛋后，鹿書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小菁菁，臉上的神色急劇地變換著，呼吸聲也漸漸地粗重起來……
也許是天性使然，小菁菁在看到鹿書記后，立即抬起頭來，撲閃著靈動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一臉愕然的鹿書記，忽然張口叫道：「爺爺！」
這一聲清脆悅耳的「爺爺」一出口，鹿書記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一跳，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心，都要被這一聲稚嫩的、甜甜的「爺爺」**了、融化了，一邊忙不迭地答應了一聲，一邊迫不及待地向小菁菁伸出手，想要抱她。
小菁菁乖巧地從鹿念紫懷裡探出身子，撲進鹿書記懷裡，緊接著又叫了兩聲「爺爺」，樂得鹿書記不住地用嘴唇親吻她的額頭，疼愛地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爸爸媽媽是誰？」
「爺爺，我叫葉菁菁，我媽媽叫陳夢琪，我爸爸——」
說到這裡，她好像突然想起了母親的囑咐，便將小嘴巴貼近鹿書記的耳朵，像說悄悄話似的壓低聲音說：「爺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爸爸叫葉鳴，但媽媽不許我叫他爸爸，要我叫他叔叔。」
鹿書記雖然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一點菁菁的身份，但現在聽她親口說出她媽媽是陳夢琪、爸爸是葉鳴時，臉上還是露出了驚詫無比的神色。
不過，他的這種驚詫之情，很快又被一種愛憐和狂喜的情緒所代替，將小菁菁緊緊地抱在懷裡，也不顧黎靜雅和鹿念紫就在旁邊，熱淚盈眶地用嘴唇在她嬌嫩的臉蛋上親吻著，口裡喃喃地說：「好孩子，乖孩子，你真聰明！你媽媽說得沒錯，你不能叫葉鳴爸爸，要叫他叔叔，記住了嗎？」
菁菁懂事地點點頭說：「爺爺，我記住了。」
這時候，鹿念紫在旁邊說：「爸，您把菁菁給黎阿姨抱一下，我跟您說幾句話。」
鹿書記卻捨不得將菁菁放下，一邊抱著她往屋子裡走，一邊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抱著菁菁沒事，她反正也聽不懂。對了，葉鳴呢？他去哪裡了？」
鹿念紫臉色一黯，說：「剛剛他接到省紀委一個姓譚的人打來的電話，讓他到紀委去一趟，說要找他了解一些情況。他出門前，我問他是什麼情況，他說他現在已經被省紀委盯上了，估計姓譚的找他過去是進行問話，要核實一些情況。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鹿書記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指指懷裡的小菁菁，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一直蒙在鼓裡？」
鹿念紫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出幾張葉鳴剛剛轉發給她的照片，遞給鹿書記，用傷感的語氣說：「爸，你先看看這幾張照片吧！」
鹿書記疑惑地用一隻手接過手機，然後一張張地翻看那些照片。
照片共有三張，第一張是陳夢琪在北山租住的那個房間的客廳，可以清晰地看到灰暗陳舊的牆壁、破舊不堪的老式沙發、坑窪不平的地板、一台老掉牙的小電視機、一把銹跡斑斑的吊扇。第二張是菁菁一個人坐在破沙發上看電視的情景。第三張是菁菁的玩具特寫：一個廉價的布娃娃，一個積木盒子，一個撥浪鼓，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玩具。
鹿書記看到那破舊的房子、老掉牙的傢具、寥寥可數的廉價玩具，有點不相信地抬起頭盯著鹿念紫，問道：「這就是菁菁現在住的地方？」
鹿念紫點點頭說：「沒錯。陳夢琪和她母親一年前被從澳大利亞驅逐回國，因為沒有錢，就一直租住在北山縣西郊的這間破舊的民房裡，陳夢琪在附近一家酒店打工，每月賺不到兩千元，她們一家三口就靠這點錢養活。剛剛小鳴跟我說，菁菁長到這麼大，只在兩周歲生日的時候吃過一次肯德基，所以她見到小鳴后，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問他能不能買肯德基給她吃——」
她剛說到這裡，鹿書記忽然間淚如泉湧，低頭看著懷裡的小菁菁，不住地用手在她的小臉蛋上摩挲，哽咽著對鹿念紫說：「小紫，你別說這些細節了，我聽了心裡酸痛得厲害！」
隨後，他再次用嘴唇在小菁菁臉蛋上親了親，問道：「菁菁，你喜歡吃肯德基對不對？」
菁菁使勁點頭說：「爺爺，我最喜歡吃烤雞翅和薯條……爺爺，你帶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好好好，爺爺馬上給你買肯德基過來！」
隨後，鹿書記掏出手機，撥打了徐立忠的電話：「小徐，你現在馬上給我做兩件事：第一，打電話通知那幾個準備約談的同志，告訴他們我臨時有急事，今晚的約談取消，改到明天晚上。第二，你現在馬上去找一家肯德基店子，買一份肯德基兒童套餐，要加幾個雞翅、加一份薯條。然後你再去找一個商場，買幾樣好一點的兒童玩具過來，要適合兩三歲左右的女孩子玩耍的。這兩樣東西買好后，你立即給我送到潤基書記家裡來。」
吩咐完徐立忠后，鹿書記轉眼看著鹿念紫，見她也是滿眼淚水，便說：「小紫，你給我講述一下菁菁媽媽這兩年的詳細經歷吧，我想了解一下。」
鹿念紫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將陳夢琪這兩年所經歷的磨難很詳細地講給了鹿書記聽，最後強調說：「爸，陳夢琪生下菁菁后，為了不影響小鳴的前途和婚姻，曾經自己發誓不再去找小鳴。當小鳴調到北山擔任縣委書記后，雖然陳夢琪那時的生活已經非常艱辛、非常困苦，但她卻一直沒有去找過小鳴。如果不是後來她被那些討債的人逼得走投無路，我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跟小鳴見面了……爸，你不覺得她跟趙涵阿姨有點像嗎？」
鹿念紫最後那一句話，就像一把柔情的匕首，一下子扎到了鹿書記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使他忍不住再次低頭看著懷裡的小菁菁，像下定決心似的說：「小紫，你說得對：小陳為葉鳴做出的種種犧牲，確實跟當初你趙阿姨為我做出的犧牲很類似。這樣的好女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坐牢，小菁菁也不能沒有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