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等，也是一種幸福03

  【4】


  救護車的聲音是那麼刺耳，讓我莫名的有一點不安。


  蘇沐陽，我還沒死呢，你怎麼可以比我先死？


  醫生硬是要我去做個檢查，包紮一下傷口，上點葯，無奈之下，我只好先去處理自己。


  至少現在，我應該相信，蘇沐陽不會死的是不是？

  可是他那麼愛紀雪玥，又怎麼會有那個信念醒過來呢？

  蘇沐陽，如果我是紀雪玥就好了，你就不會想死了是不是？


  蘇沐陽，蘇沐陽，蘇沐陽……


  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生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我回到手術室外面的時候，蘇沐陽還沒有出來，燈依然亮著，我看不見他，也感覺不到他。


  蘇媽媽一臉冷靜地看著手術室，說：「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我一直都沒懂，為什麼蘇媽媽這麼放心我在蘇沐陽身邊，明明因為我，他已經受傷了。


  蘇媽媽微微笑笑，說：「他是我兒子，我了解他。他能為你做到這個份上，證明，他心裡還是有你的。」蘇媽媽沒再說話。


  我從未想過蘇媽媽會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個，讓我有些懵，可是，這樣以後，我竟然有些安心。


  蘇沐陽，我應該相信你，是不是？


  一個小時以後，醫院走廊的盡頭開始吵鬧，我一回頭就看見了馥耀，她披頭散髮，一點也不像平時她高傲的模樣。她帶著手銬，被兩個警察拉著。


  無論她有多麼狼狽，她都一直死死地盯著手術室，這份執念，許是想要傳達給蘇沐陽吧。


  馥耀，你到底有多愛蘇沐陽？


  我們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秒針嗒嗒嗒的聲音，一切都隨著時間在越變越慢。


  五分鐘以後，警察說了一聲「走了」，可是馥耀不肯離開，我從未見過她那麼激烈地掙扎過，她一定不止一次為了蘇沐陽而變的狼狽了吧？

  「我不走，不等到他出來，我不會走。」


  警察沒有理會她，依然拖著她就走，我看著馥耀手臂上有些泛紅的手印，覺得一切都太殘忍了。


  突然她笑了，笑得猙獰，說：「我用我的一雙眼睛來換取陪他的時間，可以吧？」說著，她就要戳瞎自己。


  我被她這一舉動給嚇到了，連忙拽住她的手，她紅著眼睛看著我，笑道：「夏蔏莣，我不甘心！」


  我一愣，鬆開她的手，說：「你不需要恨我，我們是一樣的，都沒有贏過那個叫做紀雪玥的女人。」


  馥耀笑了，抱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肩膀，說：「我到底輸給了紀雪玥哪裡？」


  我站著沒有動，就看著馥耀的眼淚從眼角流下，最後，我沒有安慰她，也沒有辦法安慰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恨的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她不喜歡這張臉，這張讓蘇沐陽迷戀的臉。


  而我也知道，蘇沐陽不單單是喜歡紀雪玥的臉，他愛的，是紀雪玥這個人，這個人的所有，無論是誰擁有和紀雪玥一樣的臉，都不是紀雪玥。


  蘇沐陽，你說我到底應該喜歡你的專一，還是恨你的專一？


  又過了一個小時，蘇沐陽終於被推了出來，醫生說，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似乎情況不是很好，能不能醒來，是個問題。


  我的心微微有些痛，趴在他的病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說：「你真的就那麼喜歡紀雪玥嗎？不惜就這樣昏迷不醒。」


  「他對紀雪玥的感情，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我回頭看見蘇晨曦，有些意外，她的身邊站著跡瑜辰，我其實沒怎麼見過這兩個人，但是卻沒來由的自覺熟悉。


  蘇晨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願意去當一個替代品，但是我要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嫁過來，你不會好過的。」


  「為什麼？」我微微皺起眉頭，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那麼討厭我，為什麼我不是紀雪玥，為什麼我要在這樣的眼光里活著，為什麼就算是這樣我也不願意離開？

  到底是因為什麼，我到底怎麼了……


  蘇晨曦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瞟了我一眼，至於跡瑜辰，他的眼睛夾雜著兩種情緒，然而我看得最清楚的，便是痛心。


  我從來不知道紀雪玥在過去到底做過什麼，但是我相信，這個女人能讓人深愛，也能讓人生恨。


  過去的一切都將化為齏粉，而我那種邪念越來越深，我想要把紀雪玥在這裡的所有記憶全部清除，然而我知道，這樣做，蘇沐陽會痛。


  我依然安安靜靜地守在蘇沐陽身邊，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但是我願意去等，等一個沒有陽光的未來。


  ……


  深夜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打開，跡瑜辰提來些食物，說：「你一天沒怎麼休息了，吃點東西吧。」


  我笑了笑，把東西放在桌上，說：「我還不想吃東西，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跡瑜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晨曦那姑娘就是這樣，你別往心裡去，但是她人很好的，就是紀雪玥對蘇家太特別了。」


  我一愣，小心翼翼地俯身看著蘇沐陽，回答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如果紀雪玥不夠特別，又怎麼會吸引這樣的男人呢？


  我站在陽台，跡瑜辰站在我身後，沉默許久后，他輕笑了一聲，說：「看到你的臉，我還真的有一種見到紀雪玥的錯覺。你知道為什麼紀雪玥最後沒有和蘇沐陽在一起嗎？」


  我看了看跡瑜辰的眼睛，說實話吧，他們的過去我不敢涉及，但是也充滿了好奇。


  「你說吧，我聽著。」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最後會在一起，可是他們自己並不是這麼認為的。蘇沐陽曾經喜歡過馥耀，所以當馥耀出現的時候，紀雪玥害怕了，當蘇沐陽和馥耀親密的時候，紀雪玥決絕的離開了，她雖然愛他，但是她決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她的高傲，而蘇沐陽沒有解釋，因為紀雪玥本來的未婚夫是顧庭，而顧庭對紀雪玥也很好，蘇沐陽同樣是個高傲的人，他又怎麼會解釋。


  「後來，當蘇沐陽發紀雪玥離他越來越遠，而且沒有打算回頭的時候，他才開始追趕，不過似乎老天不願意看到他們在一起，所以那場車禍，一個失蹤，一個昏迷不醒。」


  雖然簡簡單單，但是我能感覺到那個女人的高傲，莫名的在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麼孤傲，同樣回頭望的眼神也是那麼決絕。


  紀雪玥，馥耀不甘敗給你，我也不甘。


  跡瑜辰離開的時候說——


  紀雪玥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5】


  那之後的一個月，蘇沐陽都沒有醒來，我沒有等到他的醒來，卻等到了杜媚去世的消息。


  其實按理說，杜媚杜鈺是知道我過去的人的，可是為什麼，她們不說？

  我接到杜媚去世的消息是她已經下葬后的第五天，我再去看她的時候，也只有一個小小墓碑。


  杜鈺站在一旁，不哭也不鬧，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等我放下花以後，她才開口：「為什麼來看她？」


  我笑了笑，說：「沒原因。她怎麼突然就死了？」


  「她本來就有精神病，這幾天也頻繁發瘋，前些日子自己一頭撞牆上，死了。」杜鈺說的很是輕鬆，不過我能看見，她眼底的悲涼。


  這個女人，其實也很可憐。


  「馥耀還好嗎？」她突然問。


  我一愣，苦笑道：「沒怎麼，只是瞎了一雙眼睛。」


  「怎麼回事？」


  「她坐牢的第三天就自己戳瞎了自己的眼睛。」我看了看遠處的高樓，突然覺得世界像一個囚籠，這輩子都逃不走。


  馥耀瞎了的這件事情，是我聽蘇晨曦說的，她說的時候沒有感情，我聽得卻是有些惋惜，那個姑娘，親手毀了自己。


  杜鈺不說話，我卻開口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沒有被抓去坐牢，畢竟你也參與了綁架這件事，但是我想，救你的那個人既然有本事救你出來，就一定也有本事毀了你。」


  杜鈺笑了，說：「我一直都知道。」


  我們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竟然是在杜媚死了以後，在她的墳前。


  杜鈺走的時候，笑道：「關於你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可是我也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畢竟失憶前你那麼愛他，失憶后，你依然愛他。」


  她說得模凌兩可，我聽得模模糊糊，不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莫名的有些悲傷。


  ……


  我駕車回到醫院，剛進病房，就看見了顧庭，他看是我，笑了笑，說：「處理好了嗎？」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會去做什麼一樣。


  我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坐在蘇沐陽身邊。


  看到他，我的心會寧靜不少。


  房間里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清晰的聽見，可是我不介意，我就想這樣安安靜靜的，至少我聽到蘇沐陽呼吸聲的時候，讓我覺得他還活著。


  顧庭嘆了口氣以後，悄悄離開。


  我這樣毫無回報的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麼，蘇沐陽他根本不愛我。可是我愛他啊，因為是愛，所以不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