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趙嬤嬤之死(三)

  夜幽暗，人情殤，月未圓，人難圓。


  顧西涼黯然神傷，魂不守舍，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思理會相府的瑣碎，呆然的女人，蜷縮的窩在角落裡，形同行屍走肉一般，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靈魂，空洞的眼神里，全是仇恨。


  王氏的死竟然是那麼的凄涼，連同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弟弟，也未能跟自己見面。


  入夜的相府里，清荷園深處，顧西涼茫然若失。


  依稀記得地上殘破的痕迹，那凌亂的湯碗里，放的不是治病救人的良藥，而是要她性命的劊子手。


  「呼……」


  顧西涼仰天痛哭，這七年的時光荏苒，她竟然這般的無謂，認那個殘害自己母親的女人，為自己的母親，竟然還那麼唯唯諾諾。


  這麼多麼大的一個笑話，若不是這個雲氏在顧良安面前善於表現，要不是自己一直以來糊塗度日，對這個雲氏孝順有加，她如今會變成這般的模樣嗎？


  「啊……」


  顧西涼奮力的揉捏著自己的秀髮，那痛苦的記憶，讓她難以釋懷，她似乎覺得就是自己，把王氏推上了斷頭台，讓她在陰曹地府，做一個孤魂野鬼。


  「噠……」


  顧西涼不經意間的敲打著地面，內心被痛苦翻湧著，五臟六腑也跟著酸澀了起來。


  顧西涼漠然的抬起頭，周圍空無一人，她宛若被拋棄了一番，沒有任何人，可以撫平她內心的黯然。


  門外的趙嬤嬤已經接連跪在地上兩個時辰了，蒼老的女人，此刻已然變得體力不支了。


  「小姐，奴婢對不起你啊……」


  抽搐的五官，痛苦的經歷，讓她根本就難以釋懷，到此刻依舊不能平息內心的折磨。


  綠意也根本就搭不上任何話，根本就無法勸慰這一老一少的主僕，只能任由他們這樣發展。


  倚梅園的探子，也時不時的打探清荷園的狀況，靜謐的清荷園裡，怪異的舉動，讓錦瑟她們誤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成功了。


  然而，一切並不單純的結束。


  顧西涼清醒已經到第二天，她決定奮起反抗。


  許是疲憊讓顧西涼跌跌撞撞從地上爬站了起來，酸澀已經讓她有些體力不支了。


  顧西涼支撐著疲憊的身子，慢慢的打開了門，腿上的抽搐，讓她險些跌倒。


  「小姐。」


  門外服侍的綠意，眼明手快的沖了過來，忙不迭的攙扶著顧西涼。


  「唔……」


  黯然的顧西涼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東西，這比她大病初癒時，第一次接觸陽光時，還讓人痛苦不安。


  「小姐，你慢點，要不要奴婢扶你先回房去？」


  綠意悄然的說道，這般柔弱的顧西涼，讓她看著膽戰心驚，讓她倍感心疼。


  可偏就是這種狀態，讓她內心無比的悵然若失。


  「不。」


  顧西涼搖了搖頭，慢慢的在綠意的攙扶下，坐到了藤椅上，她不能一蹶不振，她應該讓那個女人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口舌爭辯個是非對錯。


  「綠意，奶娘呢？」


  顧西涼坐定后，掃視著四周，除了冬雲和面上還有傷痕迹的秋水在，並沒有趙嬤嬤的身影。


  雖然她將自己關了起來，但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縱使她恨趙嬤嬤，為什麼助紂為虐，可是有些事情，本身就是趙嬤嬤迫於無奈的，她也是個無辜的可憐人。


  冤有頭債有主，顧西涼這一點還是分辨的清楚。


  「回小姐，奶娘也是跪了半天了，奴婢吩咐下人，帶她回房休息了？」


  綠意悄聲的回答道，眼睛不時的偷窺著面前那個無精打採的顧西涼，話音剛落，綠意發現顧西涼的神色依舊黯然。


  「小姐，奴婢是不是多事了？」


  綠意忐忑不安的望著面前的顧西涼，輕聲詢問著。


  「怎麼了？」


  虛弱的顧西涼苦笑著望著綠意。


  「小姐，奴婢覺得奶娘她……」


  綠意施禮勸誡著說道，「奶娘她也挺可憐的，如果她沒有苦衷，她也不會這麼做。」


  綠意從冬雲那裡得知趙嬤嬤的心酸，心裡對這個趙嬤嬤也是同情的很，不過畢竟是傷害王氏的真兇，害的她成為現在不上不下的境地。


  「噠……」


  顧西涼感喟著，望著面前的綠意，痛苦讓她變得格外的憔悴，她也想問趙嬤嬤，為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助紂為虐嗎？難道王氏連同幫扶的能力都沒有嗎，讓她從八歲那年，便成為了一個被拋棄的女人，每日以淚洗面，每日仰人鼻息，看著別人的眼色生活嗎？


  「對不起小姐。」


  綠意看出的顧西涼的痛苦，忙跪在地上，不再多說什麼。


  門外一陣子凌亂，看門的丫鬟撲著跪進來了。


  「小姐，不，不好了……」


  丫鬟哆哆嗦嗦的跪在那裡，慌張的說著。


  「什麼，你就不好了？」


  綠意扭頭望著身後跪著的丫鬟，沖她瞪了一眼。


  「奴婢該死，小姐趙嬤嬤被錦瑟帶走了。」


  看門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說道。


  「下去。」


  綠意一個眼色，打發那個愚笨的丫頭，不要再多說什麼。


  轉而便望著那個茫然的顧西涼，波瀾不驚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等等。」


  顧西涼驀地叫住了那個退著走出去的丫鬟，詢問著，「誰？」


  「誰把她帶走的？」


  顧西涼冷不丁的問道，這一舉動著實的把那個丫鬟嚇了一跳，竟忘記了說話。


  「小姐問你話呢？」


  一旁依舊跪著的綠意扭頭望著那個愚笨的丫鬟，大聲的斥責著。


  「回小姐，是倚梅園份錦瑟，說是趙嬤嬤忤逆犯上……」


  丫鬟的聲音越來越小。


  清荷園裡，她們服侍的是相府的嫡女，倚梅園本不該干涉清荷園的事情。


  只不過，倚梅園又是相府里，顧良安最珍愛的女人，隻手遮天，她們說什麼，也就只有恭維奉承的份，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忤逆？」


  顧西涼緊蹙雙眉，趙嬤嬤本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下人，沒有人欺凌，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是不爭的事實。


  眼下，雲氏倒打一耙，看來是已經知道了趙嬤嬤背叛的事情，這才興師問罪。


  「不過，這是為什麼？」


  顧西涼納罕的望著清荷園的丫鬟下人，這些唯唯諾諾，細心勞作的人，究竟是誰，在窺探自己的一舉一動。